“母后,儿臣听人说,我不是父皇与母后的亲生子,是没有资格继承皇位的。”李莱道。

“是吗?三妹与四妹果然忧心大姐的婚事。”李凰熙阴深深的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

梁兰鸢心惊,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了转,目光却看向一旁案几上摆放的几个奏折,忠王遇袭一事莫非有隐情?不是马贼的突然发难?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隆禧太后将一本折子递给她,“看看。”

李凰熙的眼睛悄然瞪大,心里骂着这个下流胚子,随即她即恨恨地想,很好,常言道,美人恩,英雄冢!

姜嬷嬷见状,赶紧扶她起来,努力地掐了她手中的穴道好一会儿才让她回过神来,她这才松开姜嬷嬷的手,努力地隐下害怕的情绪,一转头,从破烂的马车向后看,竟看到女儿被马贼抓走的情景,不禁大喊,“不——凰熙,我的女儿——来人啊——快去救我的女儿啊——”

现在已是长大成人的那张脸也在她面前问着同样的话,他的出现在她的意料当中,只是没有伴随着梁兰鸢的出现而有几分怪异。

“母妃不用担心,王祖业所说的人命官司必定是捏造的,他不敢将这事真正闹大,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压迫忠王府以夺回地契,大哥不会有性命之忧,他还会好吃好喝的招待,不敢动刑,若是一个不小心让大哥死在牢中,他就会吃不了兜着走……”

她听后却没有吃惊,这在她的观念里面是必不可少的,就算没有前世的记忆,只论今生她所做的事情,她那位强势的皇祖母是肯定要下旨意的,只是早晚的问题,但从另一个侧面却反应出一个问题来,“这么说蓝御史应该是安然抵达京城了。”

李凰熙将背挨到枕上,“不管她有何来历,现在都已经到黄泉去报到了,”这事至此就已经尘埃落定,似想到什么,眉头一皱,“对了,表叔,那个何嬷嬷,想个法子让她活下来吧。”

李盛基与孙抚芳这对为人父母者的人对视一眼,李盛基更是怒喝,“好端端的小世子怎么就晕过去了?你们是怎么伺候的?小世子的身体一向健壮,哪有可能会晕过去?来人,赶紧请大夫。”这时候他的脸色是真的发急担忧,对于辛姨娘母女的处治已不再上心,如若这宝贝疙瘩没有了,他辛苦挣得回京的机会又有何用?他的一切是要传给儿子的。

这话一出,周围的妾侍都开始小心议论,那瞟向孙抚芳的眼睛有着幸灾乐祸,看这回孙抚芳母女如何下台撇清?

“分明就是这贱婢中饱私囊,贪了我们给的银子,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今天一回来大姐就给她赏赐了,还是一两银子,你说有没有?她李凰熙的月例银子不过是五两一个月,会这么大方就赏给你一两银子?夏香,你是不是已经出卖了我?”李云熙睁着双目怒道。

“蓝御史为本郡主打抱不平,本郡主是十分感激的,不过这位工匠高手却是父王请回来的,怠慢不得,我身为父王的女儿哪敢拿乔?这儿毕竟有些个脏乱,蓝御史不若到监察大人到那儿歇息下喝口茶水。”李凰熙悄声道,眉眼含笑,竟是半分恼意也没有,似还怕了那工匠动怒似的。

李凰熙在桌下的手握上那小小的拳头,看到庶妹抬头眼中含泪感激地看着她,不期然想到前世最后见到她的情形,心下生怜,笑着看向李云熙,“云熙,好了,你也莫要责备安熙,她提过的,只是我看她那儿人少,才让夏香多待了些日子。〖〗”目光一转,落在了屈膝蹲在八仙桌前的夏香,这样看来她倒像是个安份守己的人,“夏香,你这些日子侍候安熙没功劳也有苦劳,本郡主少不得要赏赐你一番,姜嬷嬷,拿一吊钱赏给夏香吧,虽不多也是我的心意。”

“回郡主的话,奴婢到了大郡主的院子里面,今儿个都这个时辰了,大郡主还没起身,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除非……她病了。”夏香疑道。

渐渐的,她的目光全被那越来越强的金光夺去,墙上的金色矿藏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大块,并且温度渐渐升高,她的眼睛一眯,心中却开始思忖起来。〖〗

他苦笑,“你可曾听说过白家?”

他却将她推靠到身后的床上,壮健的身躯压在她的身上,她一怔后狠命地推开他,张嘴想要喊的时候,一张薄薄的唇压在她的唇上,他的身体散发的热量以及呼吸的热气都喷在她的脸上,她反应不及地瞪大眼睛看着那黑暗中的人影,他是她表叔,怎能做这种事?

姜嬷嬷忙跪下,却没有认错,沉默地低着头。

李芫一看到这长姐为难自己的乳娘,又如炸了毛的猫般想要跳起来,最后却在长姐“噗哧”一笑中诧异地看着她。

“乖,听话,母妃有话要与你大姐相商,何嬷嬷,先带小世子到外间去坐,着人拿点心来给他吃……”孙抚芳慈爱的摸了摸自己好下容易才生下的儿子。

蓝耀宗也站起来拱手,“忠王爷,刚才是下官的不是,还请王爷大量。”

李凰熙的俏脸状似为难,“不瞒蓝大人,我父以前确实有些狂妄,行事难免有所偏差,但这些年来身为女儿的我也看着他日渐有所改变,父王只是一片冰心却遭你误会,这样的大辱搁谁身上也不会好受,蓝大人,你还是先行离去吧。”手一指大门满是送客的味道。

一串血水沿着嘴角流下,周晓不敢去擦,更觉得难堪,自打来了湖州之后他就一再地受到三公子的责罚,那种原本的自信与傲气现在更是所剩无几。

李凰熙笑着轻撩秀发,怀恩恰恰抬头看到她颇具风情的样子,在她的脖子处停留片刻,看到秀发遮住了那纤细的脖颈,然后才又面无表情地坐回原位,不着痕迹地道:“凰熙,你昨夜睡得可好?”

“娘,怎么连老天也在帮她呢?”李云熙不甘心地大吼。

“那甚好,夫人行事果然细密。”李茴又客气地道谢一番,这才看向梁晏,“你还不出去?”

地狱与天堂,这是李凰熙在今夜最大的感慨,前一刻,她是沽名钓誉的小人,下一刻她就是拯救湖州于水深火热的大救星,真真讽刺。

梁晏的笑容依旧灿烂,“小王爷还欠我一辆马车,可要记住才好。”

母女俩在那儿喁喁私语着商量见不得光的事。

黑衣卫赶紧将三人包围在中间戒备地快速退开,这回倒是让郑师爷断尾,这郑师爷并没有听到还会有大猫出现的话,正想要揽功,神气十足地指挥衙役在后方防卫,好让三公子能安然撤退。

周晓低头道了声“是”后,即让人在前方用大刀开路,这两天内他们这群人没有一个闲着,早已着人在林子里加紧开一条大道让马车通行,只是因为担心三公子的安全,所以才会亲自带队提前进森林里面寻找。

她也跟着笑了笑,一来一往,似乎两人的情感增进了一分,患难之情最是容易拉近人与人的心。

玉手不顾他身上的灼热感,她一把抓着他的衣领看着他,“难受了为什么不说?死忍着就很伟大了吗?哦,就会被人尊为汉子吗?就我看是白痴。”光是抓着一层衣物就感觉到手似乎也要被感染上跟着烧起来,那难受劲儿让她的手指关节节节收缩,若不是凭着一股意志力强撑着,她已经甩手松开了,这会儿,她想,被火烧死是什么样的感觉总算是体会了一把。

谁知他却是冷脸将她身旁的长剑抓握在手,然后就是将那个能发出钢丝的工具戴回右手,这时候她才仔细地看着这玩艺儿,上面有着三个小孔,精钢打造,看起来只是像平日里的装饰品似的。〖〗

他两手往后撑,她的鼻息喷到他的脸上微微有些痒,但这感觉不错,笑道:“我能有什么用心?凰熙,别总是用怀疑的态度看我,兴许我会是你不可多得的助力,嗯?”

忠王府里面两个郡主同时出事,这一夜倒是没人能安眠。

梁晏抬头看了看星空,再看了看那径自往前走的身影,这丫头倒是选对了路,笑着跟在她身后,两眼却警觉地察看四周的环境,如有意外也能挺身而出,嘴里却是不饶人道:“你不怕有大猫出现一口咬了你?”

可是那个始作俑者的男子却是听到了,脸上浮起一抹怜惜的笑容,只是这软玉温香的身子抱来实在舒服,他有点舍不得放开,所以迟迟不做其他的动作,任由两人的身子随着自然重力下坠。

忠王府的简陋马车驶到眼前,姜嬷嬷放下脚踏正要扶着郡主上去,谁知一辆华丽的马车驶近,车盖上的褐色流苏随着车身的震动晃得厉害,车帘子早已被人掀到车顶,蓝袖伸出一把捞在那柳腰上,瞬间就将人带上了马车,饶是李凰熙这般淡定的人都要花容失色,“你要干什么?快放开我,不然我可不客气了……”尚未及笄,头上仍梳着两抹丫髻,未配有珠钗,想要拔钗刺向身后之人都不能,但李凰熙又岂会是那种束手待毙之人?

此时她的表情狠厉地看着他,即使前世他给过她最后的暖意,但那又能如何?这一世她会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没人能挡她的道。

梁晏在她离开时手无意地拂上她的秀发,对她的冷淡表情视而不见,佳人已经离去,他的手凑向鼻端,似乎还能闻到她身上的馨香味儿,目光再一转到怀恩握着的娇嫩的手腕上时,表情就是一冷,看到姜嬷嬷皱眉愣在原地,遂冷道:“你是怎么当人奴才的?还不上去伺候你家主子?”

翌日,李凰熙才刚刚梳洗,王祖业派的人就大剌剌地登门提醒她不要忘了赌约一事,这是第一天,若是输了就要提前备好米。

“是,娘,女儿明白。”李云熙握紧拳头道。

孙抚芳却不知道她护着的这个庶女竟是心思重得很,回头看着丈夫道:“要我原谅你今儿个行为,那也容易,云熙犯的错就此揭过,你不许再对她喊打喊杀的。”

李凰熙急忙上前一把抓住父亲的手臂,打断道:“父王息怒,万事好商量,一家子举剑有意思吗?”眼眉朝大哥李茴看过去。

她身后的女孩儿更是膝跪着上前抱着孙抚芳的小腿,哭得唏哩哗啦,“母亲救救女儿……”

孙抚芳的心情同样的沉重,看着女儿的笑脸又责备不起来,女儿是皇家郡主想来就算输了也不会有性命之忧,这样一想遂放下这桩心事,叹气地挨着车壁,想到今天的经历,一时间也怔茫了,撩起纱窗看了眼外头隐隐可见的湖水,心中忽而一热,如果就此死了,是不是能让王祖业心虚继而帮丈夫回建京?

梁晏没听,那张俊美的脸却是阴得要滴水,狠踢了几脚王祖业的身体,重点是在他的胯下,听着他杀猪一般的声音,这才半弯腰一手提起他的衣领,不费力地将这头肥猪提起,阴鸷地道:“王祖业,看来你将我父亲的话都抛之脑后了,你什么人不招惹,居然想要去碰忠王妃?忠王就算落魄了,那也还是太后的亲生子,你以为凭你就能轻易去碰皇室宗妃?不自量力,你知不知道你差点惹祸了?往后把招子给我放亮点,不然我可不只是这样的踢打就算了,听清楚了没有?”

梁晏一把拉住那个欲走的丫头,“到了太守府,哪能过门而不入?”

王祖业却是看出一阵怒火,谁要这小郡主在此多管闲事?

王祖业一愣,听到这声音,哪里还顾得上一逞兽欲?忙将外衣套上,怒道:“反了天了,这一群贱民。”一把将奔进来头上流血的门房的衣领抓住提了起来,“说详细点。”

李茴正想说服妹妹,却看到她眼里一闪而过的狠意,顿时就住口了,没错,就凭他们这三个老弱病残,如何是人家府里的强壮侍卫的对手?不禁气恼地用拳头狠狠地捶在车壁上,堂堂皇室子孙却要在此看人脸色?

李凰熙也不跟他绕圈圈,揭开谜底道:“那是已故的皇祖父托梦给女儿的。”说到这里,她的眼神一黯,心中朝那位已故的老人家道声罪,万不得已只能借他老人家的名号一用,表情突然哀凄道:“父王知道皇祖父生前最宠爱的是凰熙吧?就连女儿这名字也是他老人家取的。他对女儿说,必定会托梦给皇祖母,让她下旨宣父王回京,让父王与凰熙都不用再吃苦。”

“父王,女儿受伤之事与大哥无关,是女儿调皮贪玩不听大哥的劝戒,还请您免了大哥的刑罚,让他起身吧。”她轻声道。

那宫娥边喘气边将李凰熙呈上甘薯的样子比了比,然后又将太后的追问等等事情活灵活现地边比边说出,最后却扔下一个重型炸弹,“……太后娘娘让忠王府的大郡主试种甘薯,还让她调遣户部的官员……”

什么?

欧阳皇后的眼睛瞪大,身体有些僵硬地跌坐在躺椅上,“这怎么可能?她一个未及笄的小丫头,太后是发什么疯?居然让户部供她调遣?将朝政当成了儿戏?百官也无人反对?这太骇人听闻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大,气忿不过时将案几上的东西推落在地,两手狠狠地抓着那条明黄的桌巾,恨不得撕烂。

“妹妹,隔墙有耳。”欧阳瑞急忙提醒道,朝一旁的宫娥使了个眼色,宫娥即飞奔出去守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