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们接着递上雪白湿巾和一个白瓷小水盂,水盂上飘着玫瑰花瓣。

可是现在对着太夫人却是嘴角含笑,目光柔和,连脸色都似乎好看了不少,本来就俊逸非凡的脸因为这种温暖柔和的表情而散出一种夺目的光芒。让周遭那些丫鬟媳妇们都看得面红心跳,移不开眼。

“绍康,此处有没有别人,你不用如此拘谨,我们可以说是自小一起长大,我是真的当你亲手足一般。”

旁边靳绍康上前一步,向着皇帝弯腰行礼,恭恭敬敬地说了一番谢恩的话。皇上微笑着问了几句,神情轻松愉悦,并没有蒋若男想象中的问责场面出现。

蒋若男虽然很讨厌这个所谓的猴爷,但是也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是她迄今为止所见过的最养眼的男人,光是一个背影就足以让人神魂颠倒。

当然这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如果让于秋月真的这么蒙混过关,以后这个安远侯府就真的只有于秋月而没有蒋若男了,连下人都不会将她放在眼里,她这一辈子都别想再压过于秋月!甚至还会被于秋月压得动弹不得!

好笑的是,此话一出,侯爷和太夫人都没有什么反应,蒋若男心中一凉。

那边方妈妈闻言,连忙向外看了看,见无人经过才放下心来,回头拍了红杏头一下,严厉地说:“红杏,你再不管好你这张嘴,你自己惹了是非事小,别给小姐带来了麻烦!小姐才刚进门,什么都不懂,如何能提当家的事情,再说了,这么急巴巴地上前夺太夫人的权,难道人家就会给了吗?没的被人看轻,让人生厌,此事休得再提!”

红杏则是一脸忿忿之色,想说什么,却看了看一旁的小姐,死忍住不开口的样子。

方妈妈想想也是,连忙止住了哭声,她抹了抹脸,看着红杏说:“红杏,你也知道小姐才嫁进来,这才第一天,就让小姐去告状,如果侯爷丢了脸面,岂不是更气我们小姐?”

她开始有些觉得不对劲了,这不是做梦,人们常说做梦是没有感觉地,可是她现在的痛觉是那么地清晰……

此话一出,所有的人都瞪圆了眼睛看着蒋若男,侯爷说话,她……她竟然敢回嘴!泼妇。果然是泼妇!

靳绍康深吸了一口气。下巴的线条绷的紧紧地,“你说什么?”声音压得低低地,却让在场每个人的心都寒了寒。

蒋若男从来不是懦弱地人。因为从很小地时候。她就明白。但凡她懦弱一点。别人就会马上欺到她头上来,无理取闹她都做过。何况现在理直气壮!

她直直地看着靳绍康,冷笑一声。说:“侯爷口口声声都是规矩。既然侯爷是如此懂规矩地人。那好,我问侯爷……”她伸出手,指着旁边地于秋月。目光却还是一瞬不瞬地盯着靳绍康,“按规矩。于姨娘的位置应该在哪里?她又不像赵姨太太是帮靳家生了子嗣地人。按规矩。她应该站在我旁边伺候着,而不是大喇喇地坐在我旁边!我不跟你们计较,你们还真当我什么都不懂吗?还是说。侯爷地规矩只是针对我一个人而已!”

蒋若男一口一个规矩,一字一句就像刀子一般的尖利。刺得靳绍康说不出半句话,放在身边的手因为巨大的愤怒而微微颤抖。

方妈妈见小姐又忍不住闹事,急得眼泪都要掉出来,在旁边拉着蒋若男的袖子,连声劝阻,红杏也不欲蒋若男得罪侯爷,跟着方妈妈一起劝着蒋若男,可如今蒋若男正在气头上,又如何肯听她们的劝?

旁边的靳嫣然见大哥气得脸色白,当即站起来朝着蒋若男怒道:“你竟然敢跟自己的夫君如此说话!怪不得整个京城的人都称你为泼妇!如果不是你,秋月嫂嫂就是我大哥唯一的正室!就是因为你恬不知耻,竟然当着大家的面逼着皇上赐婚!抢夺了原本属于秋月嫂嫂的位置!现在你还有脸叫秋月嫂嫂来服侍你!蒋若男,这里是安远侯府,不是将军府,你不要太过分,我们这里可没有人怕你!”

蒋若男转过头看着她,有些惊异于她话中的内容,可是此时她却没时间弄清楚这些,她只知道,如此被人羞辱她还不出声的话,这里就真的不会有人再将她放在眼里!她当即反击道:“我跟你大哥讲道理就是泼妇,那么请问小姑,你指着嫂子的鼻子骂泼妇,又该称为什么?”

靳嫣然身为侯府小姐,从小便循规蹈矩,今天之所以说出这么一番话开主要是看不惯蒋若兰昔日的所作所为,还有就是她设计破坏了大哥本来完美的婚事。可与人争吵本来就不是名门淑女所擅长的,蒋若男一句话就堵住了她,她站在那里,手指着蒋若男,“你……你……”了半天,却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一张脸涨得通红,心中又气又羞又委屈,几下便红了眼圈。她身边的丫鬟婆子,一边安慰她,一边拿着厌恶的目光看着蒋若男。但顾忌着蒋若男正室的身份,不敢说什么。

于秋月听到这里,拿起手帕小声地啜泣着,委委屈屈地说:“都是我不好,是我不知礼数,我不应该坐在这里,好好的一顿饭都被我搞砸了。”说着连忙站起来,一边哭,一边对蒋若男说:“姐姐,都是我不好,你不要再惹侯爷和小姑生气了,我就站在这里服侍你!”

蒋若男冷哼一声:“你也不用做成受了很大的委屈的样子,你身为妾室,这些本来就是你该做的,我倒不知道有什么好委屈的!”

于秋月无言以对,当下哭得更伤心,连连说:“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靳嫣然见于秋月哭得委屈,同情心大起,她绕过桌子走到于秋月的身边,将于秋月重新按回位置上,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秋月嫂嫂,你就坐着,从头到尾那你都没有错,让你坐在这里已经是委屈你了,有些人你不必怕她,你越怕她,她越欺负你,你就坐在这里,看她敢把你怎么样?今天闹到这个地步,大家都有眼看着,绝对怪不到你的身上去!”

于秋月身边的王氏是于秋月的表姐,见于秋月受委屈,也想帮腔几句,却被赵姨太太的眼神制住。靳绍棠在妻子的耳边说:“好好看戏,别惹事!”王氏撇了撇嘴,又把到嘴的话给咽了下去。

靳绍康气极,虽然早知道此女不懂礼数,可是没想到她竟然敢完全不给他脸面,靳嫣然的一席话,也提醒了他这辈子所受的最大的屈辱——不得不娶一个自己深深厌恶的女子为妻!而本来打算迎为正室的女子却不得不委屈到妾室的位置,他对于秋月心中有愧,自然想给予她在侯府中不低于蒋若兰的地位,免得她受到欺负,可是眼前的女子实在可恶,得了便宜还卖乖,真是让人难以忍受!

当下,他懒得再理会蒋若男,只是冲着方妈妈一挥手,沉声道:“把你家小姐带下去。”阴冷的脸色十分的可怕。

方妈妈吓得连连点头,扯着蒋若男说:“夫人,我们先回院里啊,听话,不要再跟侯爷吵了!”

蒋若男气得脸色都变了,她要是真的被靳绍康如此赶回去,以后她又如何在侯府做人!

蒋若男推开方妈妈,在自己的位置坐下,道:“我为什么要回院里?侯爷你说我不知礼数,不准我见外人,好,我认了!可是这里都是自家人,侯爷又凭什么不准我坐在这里?侯爷既然是个讲规矩的人,自然要按规矩办事,难道说新媳妇进门的第一顿饭就把媳妇赶下桌就是侯府的规矩?还是说,侯爷的规矩只是对人而不对事?”

靳绍康气得脸青,他何曾见过如此牙尖嘴利的女子?他胸口中憋着一股气,恨不得将桌子掀翻,可是终究顾忌太夫人在场而不敢造次,当下手握拳在桌子上捶了一下,震得碟盘乒乓响。

他冷冷地瞪着蒋若男,而蒋若男也毫不示弱地回瞪着他!

厅中鸦雀无声,连于秋月都停止了哭泣,所有的人都呼吸眼也不眨地看着那对怒目而视的男女。丫鬟婆子们都收起了眼中的轻视之意,如此泼辣敢跟侯爷对着干的女主子,就算再不得宠,还是不要招惹得罪的好。

就在两人大眼瞪小眼的时候,一直没出声的太夫人,忽然开口高声道:“好了,都不要再吵了,一顿饭都吃不安宁!”她将手中的筷子往桌上重重一磕,冷声道:“闹到这种地步,这顿饭再吃下去也没有意思了!干脆散了吧!柳月,扶我进去!”

“是,太夫人。”柳月走到太夫人身边,和张妈妈一起扶起太夫人,赵姨太太也带着儿子儿媳离开。靳嫣然狠狠地瞪了蒋若男一眼后,拉着哭肿了眼睛的于秋月离开。

桌旁只剩下靳绍康和蒋若男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