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先生过去摸了摸中年男人的身体,起身后先是摇了摇头,随后看着我叹道:“你也看见了,不是人家阴差不给面子,实在是这人阳身已僵,没办法相救了,你这闲事管的……唉!失败呀!”

白鬼放开中年男人的影子,回过身来看着我,一边从身上抽出把短刀拿在手上,一边好奇地问我:“你是什么人?竟敢阻拦阴差办事,是活得不耐烦了吧!”

我哥把他一对儿女安顿好以后,跑出来院门那兴奋地叫我:“十五,你咋不进家来!太神奇了,这新家里面的摆设跟我们家一模一样,连床上被子的花都是一样的!”

我觉得戚先生这是在胡说,在前线为了救解放军而牺牲很正常,但那年胡幺儿救我,关他儿子什么事嘛,怎么能说为了救我又死了一个儿子呢?所以当即反驳道:“戚老倌,你怎么不说他六个儿子都是因为救我而死的?胡……胡伯伯救我的事别以为我不知道,他儿子根本都没在家。”

我怕鬼王再对他们不利,也怕之前那群鬼物再现,正要叫他们赶紧跑回胡幺儿画的那道蓝线外,但心里面那阎莫爱却告诉我:“不用担心!大王的修为已经连同这鬼路一起被你破了,这里不能再聚囚禁任何鬼物,他手下那些游魂早就不甘困在这里,想来早就迫不及待地跑了呢!

当阎莫爱的头飞了一圈后,又紧紧地咬住鬼王的肩膀时,我再也控制不住,将手中的狗牙对着鬼王就用力砸了过去,嘴里大声叫道:“那个女鬼,你自己快逃呀!我有师父在,不怕鬼王的。”

此时戚先生的罡步踏完,又摸出一道符纸来,随手一抖点燃后,口里大叫:“阳雷网!”

我要是听戚先生的话,此时拔腿逃窜的话是完全来得及的,鬼物虽快,但毕竟还隔得远!

我也不知哪根筋不对,反正就是觉得所有鬼都可以灭,唯独这女鬼灭不得,因为我的直觉告诉我,这女鬼是有什么冤屈的!

我也猛然间便感觉不对,之前虽然见到好多鬼跟在身后,但确实没有一丝阴气。但是此时,那强烈的阴气犹如突然爆炸开来一样,瞬间就把我们包围。

说起来也有些心酸!说是搬家,可就只有我哥背着女儿、抱着未满月的儿子,我妈扛了一小袋食物和一口锅几只碗筷,我爹挑着两套行礼。连我都是戚先生一直横抱着走的!

这些怪事我能理解,但我哥怎么会看得见土地爷呢?莫非他也像我一样,有了“阴阳眼”不成?

他这么一说,我妈的眼泪又流了下来,这次轮到胡幺儿看不下去了,反过来劝说他道:“你还整天想着把道心修到零,我看你呀,能真正修到九已经算是不错了!他们凡夫俗子,你又不把话说明,要是他们能理解的话,鹿家还用你来这指手画脚吗?”

问题是在我醒来后,那些我从没听说过的口诀却仍在心头流转,和其它口诀一样可以流利地背出来,就像是日常背熟了的一样。

而汤致航则让我又见识了鬼也会脸红的事实,把头低低垂下后,他接着说:“张家二大爹本来就是个了不起的巫师,只是大家不知道而已!我说的这事能瞒住包括我在内的人,却瞒不了他,当然也瞒不了阴差。”

见他向我下跪,我本来想先去将他扶起来的,因为王腾越说过:道家讲究公平,别轻易背负因果,所承受的东西迟早都要还!

村民们显然已经适应了刚才的怪象,就算棺材没往选好的墓地走,以及现在自己落地他们都不觉为奇!有人还议论说这阴魂自己选地早有先例,人抬着走有时也会莫名地走到某处就抬不动,或者抬杠断裂之类,那就是阴魂自己选定了地方。何况现在是棺材自己走的呢!

可能也正因为此,村民们进去后都没有什么恐惧感!他们可是见过“大风大浪”又被大灾洗礼过的,轻易也很难吓到他们了。

我顾不得那么多,再回头看六表奶,同时用心感受她身上的气场。

王腾越似乎对我的问题很满意,赞赏地回道:“工作人员进村来便也同样受佛光笼罩,不用担心!而张家母子如果上了别人的身进村来,那只会一进村就令他们魂飞魄散,所以他们是不敢的!倒是得提防村里人的戾气,怕有人心生邪念,主动招魂上身,那可就给他们可乘之机了!”

我爹一听就紧张了,连忙追问:“村子不是一切都恢复正常了吗?还有什么戾气需要封闭的?”

冉娅的脸色轻松了下来,一边把侄女抱过来扶坐在我的腿上,一边开口笑道:“你是睡长了醒来有些不习惯吧?我告诉你呀,大前天阿望刚满八个月,今天呀,是二月初七了,你睡了整整七个月零六天。”

张二爷没有理会这边的争执,只顾对着红蝎子吸气。先那几口倒没什么反应,吸着吸着,红蝎子忽然变黑,最后竟化成一团黑灰,从他的手里飘洒落地。

他二人打完后便迅速退回,想重新指引已经中断了的北斗星光,可惜他们之前指引的两颗星星已经暗去,随后就消失不见。而之前被他俩用星光刺得站在原地的张大妈和张礼光两人,一齐把头转了转,随即便同时向我扑来。

戚先生他们显然也看见他了,七人一起杂乱地大声吟唱,同时伸出右手一齐指向天际自己对应的那颗星辰。

张二爷见他们亮出兵刃,也不在意,又是“啧啧”一声低笑后,忽然手指悬在空中的月亮,嘴里叫道:“阿拾弄代、阿拾弄剪,破以月世哞!”

“红苗掌门是吧?不过如此!”张二爷把头转向杨苗子,不屑地说了一句后,身子骨一抖,身上那些爬着的蛆虫顿时全部掉落,他的右边烂鼻孔里钻出一条蜈蚣,身子一躬后跳在地上,转瞬间便将那些蛆虫全部咬死。

我有些好奇地问了句:“这死人板板的盖子是用猪肉做的吧,要不咋会流血呢?”

不过我觉得这棺材飞过来的目标不是我,应该是心明大师,因为此时心明大师正站成个弓步,双手成掌向前,用力推在那棺材的头上,嘴里经声虽然没停,可明显是有些吃力。

那只说明一件事,之前他们的担心变成了现实,有人在利用龙眼的阴气修炼,以达到提高修为的目的。虽然不知这使用阴气的人是敌是友,但总是有悖天理,修炼之时也必会危及家人,再危及乡邻,最后难免把方圆全部变成鬼神不理的人间地狱。

“还只二十三天,她才出生就赶上张家出事,所以还没出过门!”冉娅见是当初给自己婚礼做司仪那个老人家,便抢先回答。

“老和尚,你去死!”

其实这也在情理之中,连那个看起来了不得的王腾越都没有成功把张宅烧掉,何冲他严小强呢!

他的猜测没有错!重新回到那户人家屋子边时,不但杨琪还在那,鹿义品也在。

他这话纯属安慰,因为他在出门的时候,找了把大柴刀提在手上,但我们都知道他不是出门去砍柴的。

我仍旧趴在那注视着爬起身来的李毅坚,以及呆呆地站在那里的严小靖,生怕他们会冲进来继续砍人。

倒是严小强听了我的话后问了句:“十五兄弟,那你看我头上有没有黑气跟着?”

他的两个儿子对这突发的一幕也是非常惊讶,小心地把严老婶的棺材另一头放下后,一人去扶严万桥,另一人却来搀扶我爹,两人还异口同声地责问他老子:“你疯了,人家鹿大爹是来帮忙的,就算问错什么,也不至于动手打人家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