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子摇摇头,她孙子道:“什么官府,那些官府早给打怕了,上赶着给土匪送银子呢,就为了保着自己的身家性命,哪还顾得上老百姓,剿匪倒是没少剿,可剿了十几年也没见怎么着,皇上成天在宫里头待着,哪晓得我们老百姓的疾苦。”

这么想着,汗都出来了,支支吾吾的道:“奴,奴才不知,想来皇叔自来性子洒脱,又听闻那兖州府高青县是个好地儿,皇叔四处游历,也备不准就从哪儿过,至于跟什么人一起,奴才就更不知了。”

周大福在桥上立了得有半个时辰,也没想明白,守财怎会活着,且衣着齐整,满面春风,哪像是倒霉的样儿,难道他侥幸没死,若没死也该回他自己家,怎会跑到这高青县来,如何不令人心疑,不若寻个人扫听扫听。

要说武三娘平常也挺精明的,今儿却傻了一回,但能用眼睛瞅瞅,也能知道这茶棚不对劲儿,可她看都没看就撞了进来,给朱晏按住肩膀,一句青弟叫出口,三娘那刚看见自由曙光的心,嗖一下就凉了一半。

福庆心说,你都不怕我怕什么,一挺胸站了出来,三娘一见是他,直皱眉,却琢磨,没准福庆是炸自己呢,自己要是承认了,回头他把自己活着的事儿说出去,可又完了。

三娘站住脚儿,柳婆子快步进去,不大会儿功夫,从里头拿出个油纸包来塞在三娘怀里:“这些你拿着道上吃。”

陈二喜一瞧不好,忙让侍卫跟上去护着,自己也在后头跟着皇撵一路小跑,等他到护城河边儿上的时候,就见乌压压跪了一大片,领头的正是兵马司指挥使范宝龙,跟顺天府尹顾国正,四周早已戒严,百姓都给挡在外头,河边儿搭起了个席棚。

范宝龙的急性子上来道:“我的顾大人,都到这会儿了,咱俩的身家性命都快丢了,您就别绕弯子了,有主意直说出来,行不行的咱商量着办,只要能保住命,怎么都成。”

文帝先开头还想不通,最近倒是想明白了,三娘跟旁的女子不一样,旁的女子要的东西,三娘不稀罕,她的心不再宫里,不在自己身上,至于她的心在哪儿,文帝也不知道,但他就知道她心野,这女人心一野,就不安份,文帝猜不透三娘心里打的什么主意,却明白一点儿,自己得看紧着点儿。

这么想着,没等老道往下说,莫头回家来就跟苏铁匠商量退亲,横是不能为了娶媳妇儿搅的家宅不安。

想到此,急忙伸手去抓他的手腕子,摸到了脉,三娘松了口气,再仔细瞧他那样儿,心说别是饿的吧,可就算现在没死,在大街上冻一会儿也够呛,得弄到个暖和的地儿去。

虽说是四个小,可都是实心的,比外屋架子上那几个酒杯值钱多了,有了金狮子,酒杯也就不要了。

三娘听了,心说,死变态真够阴险的,儿子给爹斋戒,还要什么佛性,心诚不就得了,这明明白白就是公报私仇啊,摊上这么个六亲不认的侄儿,美皇叔也够倒霉的。

这一句话,邹瑞忙往外跑,刚走到门边儿,朱晏已下了轿,邹瑞紧走几步上前就要行礼,给朱晏拦住道:“今儿个寿星最大,本王岂受得起寿星的礼。”寒暄两句迎了进去。

陈二喜急的直搓手,听见院外头仿佛有脚步声,怕人瞧见,急忙拖着小太监进了屋,把人往炕上一放,扯过自己的被子过来蒙了个严实。

朱晏一听就明白了,挥挥手让福庆下去,对着账册看了半天一个字都没瞧进去,三娘的影子一个劲儿在眼前晃,一直坐到掌灯时分,外头天都黑了,朱晏才站了起身来回府。

64

陈二喜应一声就要去,却给朱晏拦住:“不妨事,何必劳动王大人跑一趟,待我下去换件儿衣裳就是了。”

想安亲王素来有玉面王之称,生的俊俏却不阴柔,实打实一个美男子,文帝得承认,自己比起皇叔差之甚远,却,男人吗,谁不想从自己喜欢的女人嘴里听到夸赞溢美之词,三娘这几句话真比那些直白奉承的更中厅,都奉承到了文帝的心坎儿里。

文帝的脸都青了,陈二喜都怕的往后退了一步,虽如此倒是没说什么,迈脚过去了,进了西暖阁,文帝瞧了陈二喜一眼,眸色厉起来:“二喜你这个乾清宫大总管是越当越回去了,宫里的规矩都就着饭吃了,私议主子的奴才该着如何发落,还用朕教你不成?”

有时候,陈二喜真觉着自己老了,要不怎么总惦记着小时的事儿,惦记着这些,就想回老家瞅瞅,也不知自己有没有这个命。

周大福忙道:“是先头那条鱼不对万岁爷的口?如今还要嬷嬷指点一二才是。”

若一瞧更是**,头上钗横鬓乱,一捧青丝拖在炕席之上,乌压压似一截子玄色的杭缎,桃红染上粉面,春水噙于双眸,微启的两片红唇,倾耳细听,仿似能听见嘤咛而出的莺声燕语,映着侧面儿两扇小炕屏,炕屏上绘着莺莺戏张生,真真说不出的缠绵香艳。

三娘动了动唇:“你,你先放开我成不成,疼的张不开嘴。”

陈二喜收在袖里,脸色顿缓道:“你出去与他道,传个话儿倒好说,只万岁爷见不见他,可不是杂家说了算的,要看圣意。”

自然,这些话三娘只要不作死,就不会说出来,但心里头却开始怨叹了,自己这什么命啊!想跟美皇叔春风一度风流快活,没成事儿不说,还让美皇叔起了娶自己的心思。

三娘呵呵假笑了一声:“奴家罪奴之身,纵皇上撑着,也难保旁人说三道四,终归名不正言不顺。”

小太监点头如捣蒜:“奴才正在小院里守着,一抬头的功夫就见姑娘跟守财进了门,奴才没顾着问底细,忙就回宫报信儿来了。”

可朱晏的反应,却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之外,没多会儿功夫,朱晏就回来了,三娘底细瞧他神色,竟仿佛什么事儿也没有一般,三娘更有些迷糊了,暗道莫不是自己猜错了,他没认出自己来,若真如此,自己是不是得抓紧时间,扑倒他啊,免得过了今儿以后就没得吃了。

三娘绘的很是模糊,却只这几笔竟比那些直白交,欢的还令人想往,三娘的春,宫胜便胜在这意境上,把女子的情态绘制的惟妙惟肖,只瞧着画就能令人浮想联翩,更何况,这会儿她人正在里面,那时有时无的水声传出来,朱晏越想越觉着燥,燥的他脸红心热,不得不扭头瞧向窗外,极力想定住心神儿。

舌头都捋不直了,文帝瞧都没瞧他,又吃了口茶道:“在朕身边儿伺候的日子长了,便有了体面,朕跟前儿奴才奴才的,外人眼里你这个奴才可了不得,那些大臣见了也得称一声喜公公,有了体面,腿脚儿难免懒些,朕交代的差事,也敢轻忽了。”说到这儿声儿陡然冷下来:“二喜你胆儿不小啊!”

那孙婆子胆儿小,一听要打,话儿都说不出了,哆嗦了半天,没说出半个字来,倒是那周婆子口齿伶俐些,道:“姑娘今儿出去了一趟,回来与我二人道,在外头听见我们少爷的信儿了,说是在南边儿,姑娘说武家就剩下少爷一个根儿,若能寻回来也能承继武家香火,纵死了,九泉之下也对得起武家的列祖列宗,老奴说要跟去,姑娘只是不应,说南边刚闹了灾,恐路上不太平,怜老奴年老,让在这里守着家,等姑娘跟少爷回来,好过日子,把看门赶车的身契给了他们,遣回家去了,就留着我们二人在这里守着院子,大人若不信,瞧瞧姑娘的东西,现都在屋里呢,西边屋里还有姑娘养的小花儿。”

三娘抬头才意识到,这男人是想看到自己表态,差点儿给忽略了,想到此,三娘随即绽开一个笑:“长卿如此待我,哪会有不合心之处,只不知,如何报答长卿这番心意才好。”

想到此,三娘跺了跺脚道:“这么晚了,去哪儿雇轿,走吧,不说两刻钟吗,咱们走快着点儿,早点儿到不就结了。”

三娘还未想明白,怎么自己的名字印在上头,朱晏从怀里寻出一枚印章来:“也不知青弟可有雅号,若有告诉愚兄知道,与你重刻一枚来,若无,倒是你这名字甚好,愚兄便亲刻了这枚小印,你瞧瞧可喜欢吗?”

一边儿说着一边儿牵着三娘走了进去,三娘先是愕了一下,继而心里都快乐开花了,看来自己这一个月不出来,也是有好处的,这闷骚的帅哥都主动来跟自己牵手了,忽又想起文帝来,暗道,这就是差距啊,跟这么个帅哥搞搞小暧昧,比跟死变态滚床单滋润多了,只可惜美皇叔把她牵进屋就放开了,弄的三娘还挺遗憾。

可就在这里住着总不踏实,再说,跟美皇叔也不得来往,这一个月,三娘就没出门,任朱晏下帖儿请了七八回,都给她托病推了出去,每次推美皇叔的约会,三娘都唉声叹气半天,心说,这大好调戏帅哥的机会就给浪费了,可她现在也着实整不出啥实事儿来,这里的眼线太多,三娘觉着,自己要想跟美皇叔那啥,怎么也得先离开这儿才成,这儿是离着王府近,可惜咫尺天涯,看得见摸不着,更难受。

48

文帝要是知道自己破天荒对女人体贴一回,却换来这种结果,估计能直接切腹自杀,好在三娘还是怕死的,即使心里恨不能把文帝整死,可嘴也闭的紧紧,毕竟干系她的小命不是闹着玩的。

他一这样,三娘倒有些虚上了,心话儿刚头瞧他那脸色还有些沉,只当自己这一招儿奏效了,这会儿怎么又缓过来了,无论如何今儿可不能半途而废了。

三娘这两天儿有点儿恹恹的没精神儿,也不知是不是给死变态打击了信心,或许终于认清楚了,自己这条小命之于死变态根本不算啥,弄死自己比碾死一只蚂蚁还省力气,自己以前想的那些计划是不是太想当然了啊,那以后改怎么着啊,三娘头一次迷茫了……

陈二喜愣了愣,心里迅速转了几个弯,暗道,万岁爷好端端怎问起安亲王的铺子来了,忽的想起刚那把扇子,陈二喜立马就明白了,万岁爷这是瞧上那个扇面子的春,宫了,满朝文武可都知道,安亲王那个铺子里有春,宫刻本,莫不是万岁爷想弄一册来瞧。

文帝道:“皇叔说哪里话来,便再忙跟皇叔下盘棋的时候还是有的。”说着便唤挪了棋墩在炕上,两人一边儿吃茶一边儿对弈,下了三局,朱晏输了两局,文帝摇头笑道:“皇叔又让着朕了。”

动作要领,跟骑马相似,唯一的区别,就是身下的马背上插了根儿粗长的棍子,要说文帝也真算天赋异禀,那物事儿长得粗壮狰狞,便是软啷当的时候,也不见小多少,一旦精神起来,瞬间胀,大的程度,有时三娘瞅着都有些发憷,心话儿,怪不得回回开头都不舒服,这么老粗的一根儿,生生杵进肉里头,能舒服的了吗。

文帝倒是笑了,由着她撒娇,把她从炕上抱了起来,三娘的裙子早已扯落,身上如今只斜斜挂了一个葱绿儿的绫子肚兜,两只嫩,乳,儿在轻薄的布料中挺立而出,贴在文帝胸前。

财迷的劲儿过去之后,三娘才终于明白过来,死变态这是为了替换烛台才给的夜明珠,这明显就是不按好心,说什么今儿晚上若得空就来,那是一定,肯定今儿晚上会来。

周大福给三娘这吃相惊吓到了,其实三娘的吃相也算过得去,就是筷子下的频率快了点儿,可周大福平常在宫里,除了伺候皇上就是后宫嫔妃,皇上吃饭,自己动筷子的时候都少,就算遇上和心思的菜,多吃上两口,就了不得了,说起来,皇上至今吃的最多的,还是这位武三娘做的菜。

文帝在宫里闷了两天,到第三天,心都长草了,吃饭都提不起劲儿,这两顿是怎么端上来怎么端下去,连着这样,御膳房的管事刘方可慌神儿了,心说这可是怎么了,莫非万岁爷身上不好得了什么病症,可询了太医院,没见叫太医伺候啊,这么说,就是心里有事了,莫不是因着南边赈灾的事儿,万岁爷愁的都没胃口吃饭了,也不对,前两天儿南边刚传过信儿来,不比如今闹心,也没见万岁爷不吃饭啊!

这个三娘却未回答他,只是嘻嘻笑道:“天下间还有嫌银子多的不成?”

想到这儿,三娘眼前忽然闪过文帝那张脸,心说,明明是亲叔侄儿,怎么就差这么远呢!赵婆子一看自己劝了半天没用,也就死心了,开始嘱咐三娘:“在外头行动谨慎些,莫给人瞧出底细来,事儿办完了,就赶紧家来,皇上说不准今儿就来了,若皇上来了不见姑娘,咱们这院子里上上下下的身价性命可都交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