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帝笑过之后,一伸手把桌上的杯盘碗盏全滑落在地上,恨声道:“好,你好,你狠,你绝,朕倒是要瞧瞧,你还能狠绝到什么时候?唤周山来。”

周大福愣着一会儿,心说莫不是自己眼花了,不能啊,守财那样儿,自己如何能瞧错,莫非真是他,忙让车把式掉头远远跟着前头两匹马。

所以,知道是朱晏凉了一半,剩下一半还热乎着呢,且他既称呼自己一声青弟,就说明还念着往日情份,且他语气中欢喜大过责难,这说明他心情不差,心情不差就好办,怎么勉强也算前男友,自己就跟他装糊涂呗,先探听探听他来的目的再想对策。

也真是巧,他到的时候,正瞧见胡同口停了辆牛车,福庆刚要过去,忽瞅见从牛车上下来的柳婆子,这旁人他不识,柳婆子如何认不得,这天都黑了,她跑这儿干啥,又瞧见她背着个老大的包袱,也不知给什么人送的,有些鬼祟。

柳婆子道:“谁吃不是吃。”当着她媳妇儿在,也不好说话,三娘谢了柳婆子,这才去了,柳婆子立在门口,一直瞧着人没了影儿,抹了抹眼角。

文帝做梦也没想到,搜了三天,末了等来的却是三娘的死讯,一刹那间,文帝就觉眼前一黑,晃了几晃,胸口闷痛,嗓子眼儿发甜张嘴一口血就呕了出来。

顾国成道:“这可过去一天了,明儿后要是再找不着人,咱俩这脑袋就搬家了,这么着,至少现如今能保住命,再说,皇上后宫多少女人,武三娘也不过就是个新鲜劲儿,过个一年半载的,没准皇上自己都想不起这事儿了,谁还会在乎武三娘是死是活。”、

文帝深信,这人只要有所好,就能抓住短儿,能抓住短儿,就能有所惧,这是他对付自己那些大臣的手段,可这手段用在三娘身上根本没用。

再说,王家后头可是安亲王府,他们平民老百姓如何得罪的起,收拾自己一个小小的铁匠还不就是抬抬手的事儿。

三娘刚这么想,这位仁兄身子一软堆乎在地上了……

收拾好了,三娘走到隔扇门边儿上听外头的动静,不一会儿就听见外头一个宫女小声道:“里头那位睡了?”

三娘眨了眨眼,心说这美皇叔莫非疯了,说的这是什么跟什么,怎么自己一句都没听明白呢,文帝目光更沉了几分:“那么皇叔可了了?”

这么想着,福庆一开始倒是眼巴巴盯着主子,后来却给大管家硬扯了去,到前头倒座房里,跟邹府的几个管事,坐在一处吃酒,他想起来回到席上,那几个管事如何肯依,一个劲儿的灌他酒,没多一会儿,福庆便醉的拾不起个儿来了,两个小厮搀着他,寻了个闲屋子让他躺下睡觉,这一觉直睡到了天黑。

陈二喜不免慌了起来,平常发落个小太监是不当什么事儿,可那都是按着规矩来了,主子吩咐下来打死的,或病死的都活该,现在自己一脚踹死了一个,这可怎么掩过去,宫里头多少双眼睛盯着呢,给人知道自己这条命就别要了。

说起来也巧,三娘在邹府这才住了半个月,就赶上邹瑞过寿,邹瑞是宠臣,底下的官员都恨不得巴结呢,哪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况,如今朝里朝外谁还不知,邹瑞认的这个便宜闺女就是武三娘,名儿都没改,就把姓换成了邹。

朱晏望着那边儿,在府门口不知立了多久,肩膀上都落了一层雪粒子,也动一下,福庆都疑心爷成了门口的石头狮子,小声道:“爷,夜深了,外头冷呢,回头着了寒气就不好了。”

话儿里有话儿,就算三娘是个傻子都听得出来,三娘真有点儿受够了,他就是给朱晏娶一百个老婆,干自己屁事儿,用得着这么含沙射影的吗,说白了,不就替自己挡了一碗热汤吗,这在现代也就算绅士行为,在这儿,在文帝这个死变态眼里,就成了奸,情的信号,狗屁。

两人既未眉来眼去,也未故作不识,这一来一去,竟挑不出半点儿毛病,真就像三娘说的那般。

那四个小太监没等明白怎么回事儿就见阎王爷去了,陈二喜倒还有点儿良心,兴许也是怕变成冤鬼回来找他,让人把四人的尸首草草收敛,舍了四口薄棺拉出宫寻个地儿埋了,还特意嘱咐多烧些值钱,心里还一个劲儿的念念有词:“你们四个走好,莫怨莫恨,有了这些钱,到那边儿好好过舒坦日子。”

昨儿陈二喜一回来,脸色就不大对,到底儿要在他手下讨生活,就算陈二喜不待见自己,也得往前凑,待陈二喜晚上回了屋儿,王保儿忙把伺候他的小太监遣了出去,自己亲自服侍陈二喜,先烫了脚,又去御膳房,端了两个他得意的菜儿,温了一壶小烧酒儿,在边上伺候着他吃喝。

周大福听了,忙让小太监把缸里头养的活鱼捞出来一条,想了想,得了个主意,没一会儿新做的一条红烧鱼就上桌了。

三娘自然不知道文帝心里想什么,却也真没想到这厮这么好对付,这意思是他横,你比他更横就对了,尤其,刚还口口声声说自己不知廉耻,这会儿却又要比着自己画的春,宫折腾,这什么人啊。

想到此,三娘瞥了文帝一眼嘟囔了一句:“做什么使这么大力气,人家的下巴都要掉了?”

那小太监在地上打了滚起来,弓着身子把袖子里一个荷包放在了桌子上,嘻嘻一笑道:“吕大人倒是赏了小的两个跑腿银子,让小的在总管跟前儿给他美言,这是给您老的,说瞧着入眼儿,就帮他传个话儿,若不入眼儿,他哪儿还有好玩意儿等着孝敬呢。”

想到此,三娘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文帝只当她冷了,把她往自己怀里搂了搂,柔声道:“到底儿身子还有些弱,屋里这般暖和,还觉着冷,回头进了宫,让王升给你好好调养调养,等调养好身子,给朕生个皇子公主的,到时朕封你个位份也名正言顺。”

三娘立马警醒了,他这话儿什么意思,莫不是还在怀疑自己,三娘正想怎么应付她的时候,又听文帝道:“怎想起寻你兄弟来了?”

小德子忙上前伺候着换了衣裳,文帝出了宫直奔惠泉寺的小院来了,文帝到的时候,三娘还在屋里泡澡呢。

三娘目光从他手上的画像上划过点点头,等朱晏出去了,三娘不禁琢磨,莫不是那画像画的挺真,美皇叔一眼就认出了自己,想起管家的目光,三娘暗暗点头,若管家都能认出来,朱晏就更不用说了,若朱晏认出自己,这到嘴的肉可就飞了。

三娘忍不住笑了一声,走过来在他对面坐下,却倾身凑到他耳边儿道:“我记着昨儿跟长卿说话儿来着,何时进里屋睡觉了?”

下了朝,一眼瞥见陈二喜,脸色一阴,算找着人了,陈二喜见皇上那脸色,心里就咯噔一下,暗道,完喽,自己这顿板子是甭想躲过去了。

文帝皱了皱眉,自己正想招儿把三娘跟武家拆开呢,她倒好,自己跑出去寻她兄弟去了,她一个罪奴自身都难保,还有心思管她兄弟,可见是自己对她太过纵容,这都忘了天高地厚了,守财怎么也不见,莫非跟她一块儿去了。

与她把袜子和鞋穿了,又把她身上的头蓬拢好,这才吩咐福庆停在角门,下了车,牵着三娘进了府。

三娘忙抬头,可不是,前头踢踢踏踏过来一辆马车,近些瞧得更加清楚,正是安亲王府的车,三娘真是松了口气,也就不走了,原地等着马车过来。

三娘眨眨眼,一时没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却想起刚王保儿来拿的春,宫,貌似是第二册,便跟朱晏道:“这第二册的样书我还没瞧过呢?”

三娘现在是没照镜子,一照镜子估摸都能把自己吓着,就她现在这样儿像极了调戏小男生的老妖婆。

邹瑞一高兴给了陈二喜足五十两银子的好处,说不用陈二喜再多费心,自己明儿就去接三娘,陈二喜一听,这差事邹瑞揽了过去,乐不得交给他回宫了,反正万岁爷这都丢开手了,谁还耐烦管武三娘的事儿。

这么想着,眼前嗖一下闪过三娘的脸,文帝忽然发现,即使姿色寻常,可瞅着就是那么顺眼,就是这会儿,心里恼着也没觉这张脸腻烦,文帝有点儿不淡定了,心说莫非三娘真是狐狸精变化来勾引自己的,不然自己怎么就跟着了魔似的,离不开了呢,说起来,不就那点儿事儿吗,天下的女子多了,怎么就偏她不行了,倒把她宠的越发忘了本分,嫔,妃,贵妃,竟敢要这般封赏,是该冷她一冷,省得她恃宠而骄。

三娘撇撇了嘴,心说,上回弄个满脸花,不一样上朝了,也没见怎么着,估摸那些大臣嘴上不说罢了,心里不定早就知道,这家伙别看人模狗样儿的坐在宝座上,其实就是一变态。

可就算百依百顺也有个头儿吧,这厮就这么瞅着她,下一步该怎么着啊,搁以前,哪有发愣的时候,早被死变态按在炕上折腾上了,现在想想,三娘忽然发现自己跟死变态根本连熟都不熟,一见面除了滚床单,根本没有别的交流,身体倒是熟的都快烂了,可别的,也就勉强算脸熟吧,且是那种彼此死不对眼的脸熟,至少死变态对不上自己的眼,总之瞧着就别扭。

看门的愣了一下,还道是打前站的,这阵势,莫不是皇上直接来了,看门的不及进去通报,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心说这可还没到晌午呢,怎么万岁爷就来了,亏了姑娘今儿没出门,要不然,这脑袋就真保不住了。

文帝没吱声儿,陈二喜心说儿,得,给自己猜着了,陈二喜回到自己屋子还在想,万岁爷这是中了三娘的毒吧,怎么一沾上就跟魔怔了似的,这连春,宫都瞧上了,以后还不知道整出啥事儿来呢。

朱晏进来就要磕头,给文帝拽住道:“这里也不是朝堂,咱们叔侄之间不论君臣。”

可惜遇上自己,他也没落下什么好儿就是了,不过这会儿三娘也顾不上舒服不舒服了,骑在文帝身上,跟插了电门似的,所以说,这人都有潜能,跟命比起来,别的都是小菜一碟。

没等他深究呢,三娘忽然抬起两条胳膊圈在他颈项上,两条腿也异常自然的夹住他的腰,自己还在他里头呢,她并没有退缩,反而往前贴的更紧了些,腰肢若有若无扭动了一下,文帝忍不住嗯了一声。

三娘琢磨,自己怎么收拾收拾他才好,忽想出个一个主意,跟赵婆子道:“去外头马房里给我寻条马鞭子过来,要结实的。”

可一想那是伺候变态皇上的,不说银子,人家这级别,怎么可能给自己挖过来,倒是大厨手下的,弄一个过来或许有戏。

思来想去,刘方都没想出原因,最后忽想到一个事儿,遣了他徒弟大福去跟乾清宫的小德子套交情探消息。

而且,朱晏的身份太好了,干点儿违法的事儿,也不用担心被官府查封,反而有他在,销路会大大增加,另外,三娘觉得,以朱晏对自己的好感,两人越来越暧昧的关系,就算有朝一日自己跑了,朱晏知道自己跟文帝的关系,相信他也会信守承诺,持续不断的把银子给自己。

更何况,如今江南还闹着灾呢,水是发过去了,可后头的事儿才多呢,要赈灾,要安民,要防瘟疫,要修河堤……这一桩桩一件件,都得皇上下圣旨,所以他且的忙呢,就算色心再大,一时半会儿也出不来。

正说着,赵婆子摆了饭上来,三娘拽着柳婆子道:“我正想着跟妈妈说说话儿呢,不若妈妈陪着我吃些,一个人吃饭怪没意思的。”

声儿又软又糯,听在文帝耳朵里,比身下香软的身子还销魂,只万岁爷可不是文帝想听的,文帝手里纱带用下拽了两下,三娘悬空的身子悠起来,给文帝顶到了更深处,那种酸疼却又酥麻的感觉,弄的三娘恨不得死了算了。

其实他不知道,文帝压根儿就没忘了三娘,还真不是文帝长情,是三娘跟别的女人太不一样了,虽说才折腾了四回,可回回都有不一样的乐子,就算那次险些给三娘折腾残了,也令文帝回味良久,有那么点儿痛并快乐的意思,还有上回,想起那滋味都觉销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