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建豪此时想到了他的哥哥章建涛。

章建涛比章建豪大3岁,章建豪高考那一年他顺利地从一所有名的公安大学毕业,然后就做了宣城的一名警察,开始时他只是一名普通的巡警,后来在一次培训选拔中,他因为出色的表现和良好的素质被调到了宣城公安局刑侦大队,做了一名刑警。

章建涛当刑警的第一年,就破获了很多棘手的案子,局里为此给他在萧东镇分了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房子不大,只80多平方米,同年他和刘敏之结婚了。刘敏之属于未婚先孕,他们结了婚没过1个月,女儿便出生了,取名叫章倩倩。

从此,章建豪就孤零零的一个人住在柳西胡同的这间破旧的平房里,没有人陪他晚上一起睡觉了。

不过章建涛经常会去看望章建豪,章建豪也经常到他的嫂子家蹭饭。他们是兄弟,话说,兄弟联心,齐力断金。

这时,章建豪想给他的哥哥打一个电话,他摸遍了身上的所有的衣兜,手机竟然不在身上,连房门的钥匙也没有。他心慌了。

章建豪赶紧又回到自己的卧室,仔细的观察屋里的一切,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他慌忙地打开书桌下面的左起第一个抽屉,里面放了2本小说,一本是杰罗姆·大卫·塞林格的《麦田里的守望者》,一本是老子的《道德经》,1个已经满是褶皱的黑色笔记本,1支蓝色的钢笔,1个黑色的英雄牌墨水瓶,瓶里面还有一半的墨水,还有1个备用的房门钥匙。

章建豪把钥匙拿出来放到了裤子兜里,然后关上了这个抽屉,他又打开了第2个抽屉,里面竟然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他失望地把它紧紧地关上。

接着第3个也是最后1个抽屉被章建豪打开,里面有一个1个同样满是褶皱的粉色笔记本,3个黄的册子,1个快用完的透明胶带,和1瓶尚未开封的胶水。

章建豪饶有兴趣地拿出里面的粉色笔记本,打开第一页,上面赫然写着“沈雨日记”,“这是沈雨的日记本,怎么会在我的手里?”章建豪满脸的狐疑,从字迹上来看,这就是沈雨的笔迹。

他随意地读了其中的一篇日记,上面写道:

“今天是1999年4月17号,星期六,天气晴朗。

上午的时候,我和地瓜我喜欢这样叫章建豪在他的家里写完了老师给我们布置的家庭作业。我承认我的脑子有点不开窍,有很多题目我都不会写,还是地瓜对我好,他耐心地给我一个一个地讲解,我坐在一旁看着他严肃认真的表情,心里面一直暖洋洋的。

他给我讲完以后,如释重负地长舒了一口气,虽然我仍然没有听明白,但是这并不代表我没有认真地去听。地瓜是个好男人,他愿意这样帮我,他将来也一定是一个好丈夫。

我脑海中经常想象着将来自己能够成为他的妻子,和他一起到爱情岛,到萧水河边,到很远很远的地方看碧海蓝天,我们在一起大声地呼喊对方的名字,然后紧紧地相拥在一起。

这是幸福,是我每天都在幻想的幸福,我承认这不是我现在的年龄应该有的情感,但是每当我看到地瓜的时候,看到他朝我倔强而又诙谐的微笑,我就会不由自主地想到要和他永远地在一起。

有人说前世一千次的回眸,换来今世的一次擦肩而过;前世一千次的擦肩而过,换来今世的一次相遇;前世一千次的相遇,换来今世的一次相识;前世一千次的相识,换来今世的一次相知;前世一千次的相知,换来今世一次相爱。而我觉得有些人命中注定就会生活在一起,他们在前世就已经在三生石上许下“长相守”的诺言:今世不离不弃,来生定不相离。

我想我和地瓜也是这样的一对长相守的情人,不管遇到多么大的艰难险阻,我们始终如一,尽管海枯石烂,尽管浪迹天涯,我们都会永远在一起。嘻嘻。

下午的时候,地瓜来到了我的家里,我们先是在一起看了一部红色电影《地道战》,那些小日本鬼子被我们英勇智慧的八路军打得屁滚尿流,我们都喜欢看这部电影,算上这一遍我们总共看了八遍了,每次看完我们都会有一些意外的收获。

然后我们在一起玩跳棋,他玩不过我,记得我们每次玩跳棋的时候,如果玩十盘的话,他最少要输掉六盘。嘻嘻,跳棋可是我的强项哦。

今天我没有让他输太多,因为我在手下留情,我不想看到他沮丧时撅起嘴的样子啦。

我们玩完之后,地瓜突然从身后拿出了一个棋盘,说要和我来几盘中国象棋,我只好舍命陪君子了。

结果我输惨了,因为我根本就不会玩,而地瓜却高兴的笑呵呵的,真拿他没有办法。他总是想着欺负我,哼~!

当你真正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你就会包容他的一切,你会为他去改变自己,而你要是做不到这一点,那么就说明你没有完全地爱上对方。

今天我过得很开心,我很爱地瓜啦,我一点儿都不讨厌他。

嘻嘻,哈哈……”

这则日记读完,章建豪笑了。算算时间,原来沈雨早在上初二的时候就爱上他了,或许时间会更早。

她真是一个淘气可爱的女生,脑子里面竟然装满了情啊爱啊的。

又翻了几页日记,翻到中间的时候,里面夹着一张纸条,章建豪微微地皱着眉头,把纸条抽出来缓缓地打开,竟是一张辞职信,上面写道:

“尊敬的李经理,您好!我很遗憾自己在这个时候向公司正式提出辞职。我来公司已经有1年多的时间了,很荣幸能成为华日电子公司的一员。在公司工作的这段时间里,我学到了很多知识与技能,公司的经营状况也处于良好的态势。非常感激公司给予了我在这样的良好环境中,工作和学习的机会。但是我因为个人原因需要辞职,原因是我要去上海寻找一个人。

望领导批准我的申请,并请协助办理相关离职手续。祝您身体健康,事业顺心。并祝公司以后事业蓬勃展。申请人:章建豪,时间:2009年8月26号”

这是一个草稿,内容是辞职。

“我居然在上个月就辞职了,开什么玩笑。”这是章建豪的笔迹,他自言自语地苦笑道。

“不对,上面说我辞职是因为要去上海找一个人,找谁呢,这个人肯定对我很重要,要不然我怎么会舍得把工作给辞掉,真是见鬼了。”章建豪又开始咒骂起来。

章建豪重新把纸条放回日记本里,他又翻了翻上面的日记,日记里的内容全是沈雨记录下的点点滴滴,点滴中大多离不开章建豪,离不开一个“爱”字。翻至最后一页时,在日记的右下角,他又看到了自己的笔记:

“土豆,我来了,我要去上海找你。”

这下章建豪终于明白了,原来他提出辞职,去上海找人,这个人原来就是沈雨啊。

“找她,做什么都是值得的。”章建豪心里想到,“可是,我为什么要去上海找她,难道她离家出走了,难道她不想见我了,难道我做了错事?”

想到这里,章建豪快步地走出屋子,路过自己家里的小院落,迈出破旧的大门,看到了对面的房门紧锁的沈雨家。

章建豪走过一条下水道的距离,来到了沈雨家的大门前,门上的三环牌铁锁已经锈迹斑斑了,透过小小的门缝,依稀能够看到里面一片萧条的场景,杂草丛生,脏污满地。

眼前的一切那么的陌生和难以置信,沈雨家生了什么变故,他们有多久没有住在这里,又去了哪里,章建豪努力的思索,得到又是一片空白,这空白让他感到莫名的恐惧。

“砰砰砰……”章建豪试着敲打了一下沈雨家的房门,没有人回应,里面的杂草被一阵微风吹得东摇西晃。

“噼里啪啦的,把我搞糊涂了,我是不是在做梦?”章建豪一边想,一边用牙齿轻轻地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疼,他没有做梦,眼前的一切就是现实。

多么可怕的现实。

章建豪赶紧转身回到了自己家的正厅里,他坐在了左边的一把靠椅上,双手用力地挠挠头,然后又站起来,端着茶几上的茶瓶倒了一杯茶,茶是凉的,没有一丝热气。

他端起茶杯正要喝,却突然觉得自己不渴,不但不渴,而且不饿,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随即又把茶杯放回了原处。

章建豪是该好好梳理一下头绪了,他可能失忆了,脑海里的记忆很乱,有的是支离破碎的片段,有的却是很完整的场景,而沈雨家怎么就突然间不在柳西胡同居住的事情,他一点都想不起来。

从沈雨的那个日记本里,他得知沈雨现在在上海,或许她的家人都在上海,至于他们为什么要去上海,连宣城的这个家都不管不顾了。即使柳西胡同确实很老了,但它留下了很多美好的回忆。

如果他在8月26号前后就辞掉了工作,去上海找沈雨,从时间上来看,他很可能去了上海,而且在上海待过,哪怕只是待了1个小时。

至于是谁告诉他关于沈雨的这个消息,他暂且不管。

“还有,今天是多少号,星期几?”章建豪自语道,“该死,我竟然连今天的日期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