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这几年倒多亏了她们俩带着。给她们做的衣服还合适吗?”

虽然有着断层的迷惑和未知的不安,但潜小麦心底其实是高兴的。多少次午夜梦回,泪流满面,祈求老天让时间永远停留在1996。多少次神灵面前,不求富贵,不求姻缘,不求长寿,只求耳朵恢复聪慧。可以听鸟儿鸣声叠翠,听溪流潺潺淙淙,电话里听乡音圆润纯正,职场上应对如流从容自信,下班后有朋友三五成群言笑晏然。这些普通人最平常的事情,却是潜小麦最梦寐以求的。每当阅读穿越文重生文,小麦甚至是羡慕主人公的。因为人生有太多的遗憾,她多么想像主人公一样重新再来一遍,在崭新的白纸上规划描绘自己的理想人生。所以当不可思议地回到七岁时,除了惊讶、疑惑与些微的不安,潜小麦没有惊慌失措,没有兵荒马乱。

“别乱扭,撞到哪了?疼吗?”有人伸手揉了揉小麦疼的后脑勺。嗓音低沉,动作有些重,位置倒摸得挺准,似乎没有刚才那么疼了。

多年后,长大的潜小麦才搞清楚状况。原来在她满周岁的时候,潜丽琴怀上了第二胎,因为头胎是女婴,迫于生子压力和农村计划生育政策,夫妻二人决定趁早去外地待产。于是,襁褓中的潜小麦被送到了罗店。

潜小麦侧身从席梦思床垫下摸出存折看了看。就包五百吧,不多,也不算太少。反正母亲潜丽琴还会再出一个红包。

“我想死掉,但请让我先报答父母。”

2o1o年3月31日

当然,最开心的要数潜小海了。这几天也不出去玩了,一个劲儿粘乎着潜小麦,在一旁奶声奶气地有样学样。很多时候还抢着嚷嚷,乐滋滋地当小老师。

千万不要小看小孩的学习模仿能力,几天下来,小麦和小海的金田话都大有长进。说到底,金田话与罗店话多少还是有相似地方的,除了个别词语声完全不同,大部分的区别在于音调上。金田话干脆利落,罗店话绵软悠扬。稍微纠正下音调,小麦就学得**不离十了。再加上前生上了中专后,小麦在外就一直说普通话,讲起方言来口音不免生涩,倒也显得逼真,连潜家爷爷奶奶都夸小麦学得又快又好。

这天傍晚,小麦听吩咐,带着小海去信用社门前水泥桥的扶手上收床单。此时,桥上已三三两两坐了些吃过晚饭出来吹风聊天的人。一位中年男子起身朝他们走过来,一边拨弄着小海的头,一边冲着小麦咧嘴直笑。小麦记得这个人,潜丽琴让她叫的是“二姨夫”。

“杨勇女儿,你叫什么名字啊?”男子问小麦。

“我叫潜小麦。”

“呵呵,地里的麦子啊。那你姓什么啊?”男子又道。

小麦心里一咯噔,这个问题前生幼年时期可是有好多人问过的:“二姨夫,你没读过书吗?这个很简单的。我爷爷告诉我,名字由姓和名组成。潜小麦潜小麦,不姓潜还能姓什么?”

男子微顿了下,又笑着问:“那你回家开心不开心?”

“开心。”

“高兴不高兴?”

“高兴。”

“无耻不无耻?”

什么意思?莫非……敢情前面的都是铺垫啊。这笑容可真碍眼。旁边潜小海扎巴着小嘴了,潜小麦眼睛一亮,立马惊诧地指着男子的上排牙洞:“哎呀,二姨夫,你无齿呢。这里少了个牙齿。你看,我都好的。”

潜小海接着话尾,也有样学样:“我也好的。”

潜小麦没想到,自己今生第一次实践运用金田话竟是这样的情形,胡乱折几下床单抱着,拉起小海就走。男子见没趣也讪讪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