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青却是自嘲的叹了口气:“早年年少轻狂,凭着一身是胆便随乔老哥做些盗人祖坟的事,这辈子已经是造下不少冤孽,如今怎还敢收这不劳而获之财,乔老哥还是饶过我们吧,我们可不想到老了连个送终的人都没有。”

她虽然心性跳脱,但是叶挽思吩咐的事她都尽力做到最好,第一次听自家小姐用这么严肃的口吻要自己去接近善雨,她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是也能感觉到一丝不寻常,此时更是有些战战兢兢的看着叶挽思。

灵珊看过去,果然见到有不少的丫鬟偷偷躲在草丛中,满脸鄙夷嘲讽的看着她,嘴上絮絮叨叨的在说着什么。

而这之中最让人怀疑的就是鼓动老王爷请道士的燕梓婳和送粥的燕妩婳二人,这不经意的配合实在让人起疑是不是早有预谋的。

那道长也不怕他冷峻的气势,抿了抿唇,郑重的朝院中之人道:“方才我已与神灵交谈,神灵告知我这府中有股不详之气镇压了原本的福脉,若是不尽早驱散,轻则对府中男丁的仕途和女子的姻缘不利,重则折损阳气,无端昏睡不醒,最终悄然逝去。”

不由推开了些,摇了摇头,抗拒的动作让他心头不适,却在她水光粼粼的眼波中败下阵来。

叶挽思也不拘谨了,想起他的高傲定不会勉强她做不愿意的事,这样的人只会在暗中悄悄部署,等着来人将心奉上,他再以胜利者的姿态享受这甜美的果实。

“是啊,不听话的小孩子就是要教训教训。”

叶挽思掀开车帘,就看到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卧在榻上,悠闲的捻着盘子里的瓜子,衣衫鲜艳,柔媚得意,俨然就是千金小姐家的做派。

皇后微眯起桃花眸,冷冷的扫了一眼,厉声道:“你这宫女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快快说来。”

摇晃的车厢内,燕梓婳依旧紧蹙着眉头,这马车是她专属的,镇南王府只有她这个嫡女嫡孙有资格乘坐,如今看着面前微微垂眸的叶挽思只觉得心头堵着一口气,异常的不自在。

叶挽思眸光冰冷,幽深得仿若阴暗古井,正酝酿着层层风暴漩涡,一步一步的朝燕云祁走来,寒声道:“野丫头……看来不让你见识一下这野字的定义还对不起你这多日来的照顾。”

翻飞的波浪似在表明她的决心!

然而……

难得见她一副惊讶的神情,夏侯朝深邃如海的眸子划过一抹飞快的笑意,“别乱动,这马车颠得厉害,若是失去平衡指不定得翻车了。”

吩咐车夫调转车头,精致的马车就往人头涌动的地方驶去,冷风吹起帘子一角,得逞的嘴脸若隐若现。

暖阁内。

大夫人柳氏一身珠光宝气,不过分招摇却尽显贵气,看着众人争锋相对却是踱着步子轻轻的走了过来,眉眼和善笑意温婉的拍了拍王宝卿的手,嗔怪道:“你也真是的,不就是个丫头么,总归是二叔的骨肉,留着便留着罢,王府家大业大也不多这一口人,管那温饱是没有问题的,省的传出去说咱们王府苛待了人家。”

一番意有所指的话让堂内众人面色尴尬,却都习以为常的垂下头去,燕擎花白的浓眉蹙成一坐小山,暗道这孙氏当真不可理喻,冷哼一声不想理会,老王妃面色更加不好,恨恨的瞪了一眼也扭过头去。

王宝卿犹豫,这才看见徐嬷嬷朝自己打着眼色,她心中激动倒是忘了这茬。徐嬷嬷见王宝卿看到自己的示意微微松了一口气。转头和蔼的朝着燕云祁笑道:“少爷对老爷的孺慕之情天可怜见,只是您这匆匆赶回来,一身风尘着急忙慌的跑到老爷面前可是不妥。”

男子爽朗一笑,恭敬的道:“叨扰大人许久,下官这便告退了。”

叶挽思逗弄的姿势未停,余光扫去,只见来人不过十六七岁左右,一身火红的锦衣将丰满的身姿勾勒得妖娆诱人,凤眼斜飞,眼角沾染着点点怒意更是衬托得她妩媚不可方物,身后跟着的女子容颜生得一模一样,一样的饰一样的脸庞,圆圆的脸蛋玉雪可爱,此时正微微疑惑的看着她,正是大房的庶女燕溪婳和燕语婳。

陈妈一惊,她明明是奉了老王妃的旨意啊,若是没有她的吩咐她们这些下人是绝对不可能以下犯上的,如今这番话将她自己摘了出去,顿时神情绝望,上威严的面孔暗含威胁,只能将满口的辩解咽下,不住的磕头,脸色煞白道:“是老奴的错,老奴一时被猪油蒙了心,辱没了王府的声名,求王妃看在老奴尽心伺候了您几十年的份上,饶过老奴一家。”

善雨眼尖的看见那白色身影盈盈走来,那飘逸的身姿仿佛要与院中的白雪融为一体,那么纯粹剔透,绝美清丽,她微微恍惚,看来这就是府中盛传的三房小姐了,果真是姿色无双,一点都不比那位差呢。

修长的指节轻点那白皙的额头,严绍失笑,“你这调皮鬼,不过是承蒙今上赏识让为父做那太子殿下的导师罢了,七殿下与太子兄亲弟恭,这才对我礼遇一分,并没有你说的那什么大人物。”

古来皇子夺嫡便是每朝每代必要上演的戏码,脚下踩着万千枯骨鲜血只为至高无上的那把椅子,东亭翎为当今皇后所出,是正统的嫡子,然而皇帝却有一个颇为贤德的长子,立嫡立长由来纷争不断,最后鹿死谁手可就各凭本事了。

灵玉听着那细若蚊蝇的声音也学着叶挽思那样柳眉一挑,冷哼出声:“你这是没吃饭啊?声音这么小是说给你自己听么?”

东亭翎朝叶挽思看去,只见她静立一侧似是对着壁上的名师画作兀自出神,双眸微闪:真是有趣的女子。抬眸懒懒的看向那磕头求饶的展灵儿,冷傲的开口:“你惹怒了本皇子的贵客,若是你能让她随本皇子进雅间一聚,本皇子便饶了你,若是不然……”

身后众多品出味儿来的少女皆是掩着唇不敢笑出声来,摄于展灵儿的蛮横忍得万分幸苦。叶宁馨看着身后少女涨红的脸庞微微蹙眉,她比展灵儿头脑灵光,只转念间便听出了这话中暗含的嘲讽,双眸凝神的看向那始终从容不迫身影若有所思:此女心计颇深,不得不防。

凤京,百叶茶行。

叶拂霜闻言俏脸一白,经过这一闹徐敏与她的关系再无修复的可能,若是就这样被送回去只怕这辈子都没法出碧城了,满含怨恨的看着不远处云淡风轻的叶挽思,叫骂正要脱口而出便被走过来的彪壮婆子堵了嘴了扯了下去,只余一双愤恨不甘的眼神仇恨的瞪视着她。

陈氏一直看着面前几人,王玉卿是凤京出了名刚正不阿的御史大夫的夫人,若是被这一番误解再让她吹吹枕边风那她儿子的升迁之路可就岌岌可危了,面上溢满不耐之色,挥了挥手,腕上的玛瑙镯子闪耀着温润的光芒。“好了,既然是误会那就将那骗子请出去,年宴的重头戏还未上演,诸位便好生安下心来玩赏罢,莫要理会那等无理之人。”

“那日姑娘救了我那儿子我还未向姑娘道谢呢,如今姑娘有难处我便帮姑娘一回也无伤大雅。”王玉卿面上含笑的说道,眼中的一片赤诚之意拳拳可见。

本是华丽宽敞的车厢却让叶挽思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那滚烫得感觉迟迟没有散去,耳边是男人深沉的喘息。念头一转便看向那晦暗幽深的双眸,轻声说道:“太子那日不是问我想要什么么?我想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如果太子不能给我就请日后太子不要纠缠与我。太子要的我不会给,我要的太子也给不起。”

视线所见的是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身上绷紧的肌肉线条和狂躁的神情都显示出马儿的躁动不安。奔跑之中掀起路边摊贩路人无数,瓜果蔬菜棉衣布帛散落满地,一时人人自惊,场面混乱不堪。

明姨娘拭泪的手指就是一僵,她何尝不知道只要有徐敏在,叶拂霜就不能算是她的女儿,在人前连句娘亲都不能唤。她多年为了女儿日后能嫁个富贵之家不知费尽多少心力,如今有了这机会,她无论如何是要博上一博的。只是听得这话她却有些动摇。徐敏终归是嫡母,日后不管叶拂霜如何攀龙附凤,人人都只会识得她。又会有谁想起她还有个身份低微的亲娘。

叶挽思在门前听着那沙哑枯朽的声音,眸中闪过冷光。越过那佝偻的身影直直朝府内走去,那老人看着那行云流水的身影连忙就要阻挡。“这位公子,这是徐府你可不能擅闯……”话还未说完便被凌霄一刀架在了脖子上,老人身躯抖擞害怕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连声磕头求饶。“公子饶命!公子饶命啊!”凌霄冰冷的眼神剜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一路攀爬着陡峭的山峰,叶挽思在一处微不可见的记号面前停下脚步。七拐八弯的饶过参天大树,凌霄见状便拔剑拔开了那杂乱无章的草丛,隐隐听到阵阵的响声传来。眉头微蹙却并无二话的继续开路。

青童恼怒的瞪了他一眼,扶着那少年便往里屋走。男子神色幽幽的看着门前的方向,清澈的瞳孔雾气迷蒙让人看不清心中所想。

震怒之下也把先前的尊称抛在脑后。“你这是什么意思?即便权势滔天便可以如此为所欲为么?太子想要什么美人没有,何必如此羞辱我一介弱女子……”

却又听那浑厚的声音响起,“日后若是她有所需,只要你全力以赴,今日便能免你死罪,去了噬魂三个月的解药。”

她虽严厉却也不会任由别个院子里的人把手伸到叶挽思的院子里来,打自家小姐脸面的事情她是绝对不会做的。自个儿院内的事情她自会惩戒。

“皇甫家臣早已在百年前被屠尽,这是世人皆知的事情,你又何必故弄玄虚。”声音中气十足却冷傲至极。

打定主意的严绍双眸更是坚定晶亮,一身大气凛然的气息更是不加掩饰的扩散开来。

木洪忙磕头道是,伫在夏侯朝身后却是疑惑不已,以往谁要是违逆了命令轻的是自刎谢罪,重的只怕尸骨无存。如今……主子真是越来越奇怪了。

看见男人彻底晕了,叶挽思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在那古铜色的大手上把了把脉,体内真气紊乱隐隐有走火入魔之象,果然与她猜测的一般,身受内伤再加上她的毒,若不解毒迟早筋脉爆裂而亡。

凌霄收剑便恭敬的站在叶挽思身后,戒备的盯着木洪。看着叶挽思自信睥睨侃侃而谈,那威严的气势仿佛天生就是如此,莹白的脸庞光彩夺目,他竟有些微微晃神。

叶挽思看着面容平静的严绍,心中一叹,不再停留便转身离去。

叶挽思看着面前精光闪烁的老头儿,微微勾起唇角,道:“叨扰神医了,劳烦神医妙手回春救救我那……父亲”

影五看着面前磕头认错的身影心下也是突突直跳,他们影卫一起受训脾性自然是互相了解的,面前之人显然真的有了悔改之意,可看到公子不为所动的面色只怕是来真的了!

木洪有些呆愣的看着自己英明神武的主子,若不是自己一直跟在主子身旁他真的以为换人了!记得上次碰到主子袍角的人都被主子做成了人彘,怎的这次这个少年对主子又是打又是踹的却不见任何处罚?莫不是正在想什么法子好好处置那人?对!一定是这样的!

却见那蕴含着坚韧力量的笔挺身躯正跨步而来,面上一派孤傲冷漠之色,行走之间霸气凛然,仿若君临天下的帝王,充斥着浓烈的王者之气!身旁的木洪恭敬的在一旁垂头站立,大气亦不敢喘一声,每每见到这样的主子他就有种跪地朝拜的冲动!

一阵微风吹过少年的飘扬的丝,落在女子梨花带雨的脸庞之上,哭声渐弱,只余细细的啜泣之声。

“这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