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向琢磨不透他的想法,生平第一次遇到这般高深诡异的男人,论权势,她身上并无他图谋的东西,而且面前这人身居高位,有王者般的骄傲,想来也不屑做那样的事情,直觉告诉她只要他想并没有什么得不到的东西。

叶挽思睨了众人一眼,那惊慌中带着羞怯可不是给她的,摇了摇头,玩味道:“七皇子不用如此谦逊,好歹你也是颇有魅力的。”

还不待她回答,叶挽思径直的朝马车停放的宫门走去,姚瑶看了眼她的背影,眸中隐有泪花闪烁。

阮嬷嬷身为皇后的乳母兼心腹,深谙这宫中争斗的阴私手段,只一眼就知道这事情该如何处置,郭研静从小才名远扬,深得晋国公喜爱,视为珍宝,如今不明不白的死在宫中若是不能找到凶手给个交代,即便是至亲只怕也不肯随意罢休。

叶挽思眉目清冷,没有回应她的意思,看了眼停放的马车径自上了为的那辆,燕妩婳瞪大了眼睛尖声道:“那是梓婳妹妹的马车,你快给我下来。”

灵玉见着她冷冷冰冰的样子赶忙就上去将云嬷嬷拉扯到身后,戒备的盯着院中的人。

禁不住的心头直跳,双眸梭巡着四周,再一次确定了没有紫色华袍的身影,叶挽思摇了摇头,不会真是她想的那样吧,只是可能么?

夏侯朝扫了那石壁上的突起就知道怀中之人是要做什么,冷哼一声,箍紧了怀中的娇躯,幽深的瞳孔晦暗不明。

马车瞬间飞快的疾驰让车厢内颠簸不已,在加上车轱辘碾过地上残缺的尸体更是让车内天翻地转,叶挽思嫩白的指尖紧紧扣住边上的窗阁亦免不了东倒西歪。

展灵儿满脸兴奋,攥紧了手中的扶手,恨恨咬牙:贱丫头,任你躲在镇南王府又如何,如今离了那金丝笼看你还不得落在我手中,怨毒一笑阴测道:“你的人可叫来了?今天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完事儿了就给我拿着钱滚得远远的,别让我在京中看见你。”

那背影纤细坚韧,单薄的身躯却仿若有强者的英魂,傲然立世,燕绍双眸有些恍惚,何时牙牙学语的稚儿竟也长得这般风华绝世了,随即却是自嘲笑笑。

燕云赋站在人群之中,淡漠的眉眼自成一方雪色的天地,耳畔边传来叶挽思侃侃而谈的声音,眸光不由闪过一抹赞赏,那格格不入的气质惹来她的目光,叶挽思眨了眨眼睛,不冷淡也不讨好。

燕云赋对着燕擎躬身一礼,镇南王戎马半生立下赫赫战功可谓是东昌男儿万般敬仰的英雄人物,燕云赋亦不例外,见着向来少言寡语神色冷峻的祖父悉心叮嘱一时眉目灼灼,点头应是,全然没有了对着老王妃的那股冷淡疏离。

嗔怪的瞪了他一眼,王宝卿亦是难掩心中的激动,过了年节她便带着儿子兀自省亲礼佛去了,足足半月有余,前几日才听仆从来报说燕绍回来了,这才顾不得在外停留匆匆的便赶了回来,看着儿子激动的眉眼,细细数来已有大半年未曾见过他了,一时就有些心如擂鼓。

男子心悦诚服,朝燕绍躬身道:“倒是下官愚钝了,竟不曾想明白这个中门道,承蒙大人提点,迷糊灌顶当之如是。”

路过梅林,叶挽思伸手弹了弹边上开得正艳的花骨儿,惹来稚嫩的花苞巍巍颤抖,轻声道:“即便今日什么都不做她亦是不会轻易放过我,人心便是如此,特别是高高在上的人,她们最喜欢的便是看着人磕头求饶,更是以此作为她们消遣的乐趣,只有这样才能显示出她们地位尊崇,满足她们的虚荣心,你可明白。”

老王妃闻言双眸凌厉的瞪视她一眼,东昌以孝为先,这一番赤诚的话语一出若她还喊叫着要惩罚岂不是无端惹来众人诟病,本想叫来好好磨磋一番的,不成想居然是个不好对付的,随即冷哼一声。“你倒是个乖觉的,只是不知的我这屋子里的人怎么会得罪了你,这般喊打喊杀的。”

“小姐,老爷真是细心呢,怕你不习惯这陌生的王府将这院落修葺得与碧城的一模一样,若是不看其它陌生的宅院,奴婢几乎要以为咱们还在碧城呢。”

宽敞大气的马车,陈设极为简单,一张白玉榻斜卧在车厢一侧,一旁是层层叠叠的书籍,方木茶几放置着精致的茶盏,黑白相间的暖玉棋盘下了一半,简单的布置却足以显示出马车主人淡泊的秉性,这样淡雅出尘的人应当一盏清茶,一本古书,坐看天边云卷云舒,而不是在尘世的纷争中游走,叶挽思心中感叹。

“若是畏惧权势便要忍气吞声卑躬屈膝的,我宁愿覆了这权势,只为恣意而活!”

叶宁馨双目圆瞪,锦帕虚掩下的面容是不加掩饰的惊骇,似是想起此番举动太过不雅忙匆匆的换上一幅优雅的面容,然而微微闪烁的眼睫却透出了她的心头翻覆的不安。没想到展灵儿真的给那不知从哪儿来的野丫头下跪了,她是何等骄傲狂妄的人居然被逼得下跪斟茶,想起刚才落井下石的话不由急忙向东亭翎看去,见他的目光不在此处心中悄悄的呼出一口气,她从未有这一刻般希望自己能再平凡一点,最好平凡到东亭翎不想看她一眼,她可不想被处罚,更不想给那野丫头下跪,真要像展灵儿那样低声下气她还不如死了算了。

燕云赋只消一眼便可以看出自家妹妹在想些什么,到底是女儿家情怀,即便平日再聪慧有加亦不能逃开这以情爱之名织成的网。

她身后站着的粉色女子却是看不过眼了,展灵儿一向嚣张野蛮,这女子若是今日真的给她赔礼道歉日后在这京中可是抬不起头来了,担心之余便睁开身旁之人上前就要开口,展灵儿这时却射来一个冷酷的眼神,顿时让她就要脱口而出的求情便卡在了喉中,她的父亲还有赖昌伯候提携,要是得罪了她不仅自己遭殃,还有可能连累父亲,朝叶挽思投去一个歉意的眼神便隐在众莺莺燕燕中,垂头沉默。惹来展灵儿鄙夷嗤笑。

“不会不会,到时你可一定要来……”王玉卿眉眼笑开,本就容貌不俗的脸庞此时更是妩媚动人。

叶拂霜看着那凌厉的眼神心头一怵,但那荣华富贵的诱惑却生生压下心头那一抹恐惧。坚定的摇了头。“我绝不回去那偏僻的边城,我要留在这儿!”

原以为只是寻亲不成想居然是如此离奇的戏码,这还有母亲不要自个儿女儿跟庶女腻歪在一块儿的,王玉卿看着徐敏貌美的容颜,如何也想象不出她是那般的心如蛇蝎,想起自家的一双儿女若是叫她舍下那是如何也舍不得的。

叶挽思向声音传来之处望去,只见来人一袭杏黄织锦纹缎,腰间系着缀满各色珠宝的腰带,高绾的髻插着碧玺簪子,面容端庄绝美,柔嫩的腕上戴上一双碧绿的翡翠镯子,摇曵生姿,富贵逼人。

“再动我可就不客气了!”

喧嚣繁华的街头,一身穿绣金牡丹的贵妇人身侧站着一个粉雕玉琢的男童。男童看着身旁热闹的人群雀跃不已,便要睁开身旁紧跟着的仆从。美妇嘴上嗔怪,面上却满溢着溺爱的神情:“浩儿,莫要乱跑……”

听着那柔柔的语气,冷不防的打了个激灵。虽然是心底虚,但只要自己女儿能在外谋个好亲事,她这个生母也能跟着沾光,日后的荣华富贵锦衣玉食不在话下,这样一想便有了底气。“小姐怜惜妾身倒是妾身的福气,只是霜儿能得夫人青眼妾身即便不舍也是无法的。”说着便用帕子压了压眼角,一幅伤心不已的模样。

夜半时分,碧城这一片富庶之地因着年关将近人人门前皆是挂满艳色的红绸,衬得原本清冷的街道多了点点人气和喜庆之色。凌霄在一处气势威严,透着大气宏伟的门前停下。

方孟轻轻的叹息随着寒冬的冷风渐渐消逝,凌霄看着二人不语,径自驾着车进了城朝城东驶去。行至一处云烟高耸的山脚停下。

来人对身旁絮絮叨叨的青童视而不见,只望着那大门愣愣出神。“你看着那做什么?那些随你一起来的人刚才走了,不是不带你走,而是你这伤势太重,没有一段时日不能痊愈,他们也是为你好。”

轻声的嗤笑。“如何,本宫就喜欢你这般的”男子“……”

虔诚的朝着那上那华丽的身影恭敬叩,“老奴该死,老奴口不择言求主子责罚!”

叶挽思不在的这期间,叶拂霜混得那叫一个风生水起。因着徐敏的越看重,她在这府中可谓是说一不二的存在,哪个丫鬟婆子不是腆着脸巴巴的来讨好她,就是这阳明阁里的几个丫鬟片子不若旁人对她奉承讨好,是以每次见面少不了的要讥讽一番。

无医嗤笑,须白的浓眉掩盖了眼中浓浓的厌恶之色。宽大的衣袍挥出一道凌厉的罡气。

叶挽思忙松开手中攥得皱巴巴的袍角,悄悄拭了眼角的湿意,轻轻叹息。听着那欲言又止的话,抬头却见严绍一幅苦大深仇的模样。微微疑惑。

本书由潇湘书院,请勿转载!

思及此,木洪双膝跪地:“属下自作主张,请主子责罚!”

看着那凌厉的气势叶挽思一时不敢确定对方是不是真的中了毒,不由暗中戒备,神色却如常的靠近。近看才现对方的瞳孔居然是墨绿色的!如极品祖母绿般的温润闪耀,仿佛还能看见里面流转的波光,真是万中无一的美丽。

这少年摆明一幅不肯吃亏的样子,义务叫他去救人怎么想也不可能。想起夏侯朝的身份木洪不禁暗暗握拳,只要能保主子安全无虞他做什么也愿意!

叶挽思低垂着眼帘,神色诲暗不明,“家父就有劳神医了,在下即刻便启程。”

屋内响声不断,不一会儿便传出一声急败坏的吼声,“瞎嚷嚷什么,再吵我把你丢蛇窟里去!”

这世道只要是驱逐出府的护卫,一般人家是不敢录用的,只能沦落绿林,混迹于那等龙蛇混杂之地,但是身在官宦之家书香世族的环境长成的人怎么甘愿流落那三教九流的野蛮之地,她知道这惩罚不可谓不重,但是下属就得有下属的本分,逾矩了就该受到惩罚。

冷嗤一声:“彼此彼此……”

叶挽思望进那黑沉的眼底只觉背脊之下蹭上一股寒气,那无垠的冰冷仿若自地狱伸出的森森白爪,一不留神便要被那黑暗拉进无边地狱,魂飞魄散!

哭声不大,却比嚎啕大哭要来得悲痛,叶挽思紧咬着下唇,不再压抑内心的感情,紧紧揪着身前之人的衣衫,泪珠滚滚落下,从前世身死的悲壮,到初临异世的害怕,到前路未明的彷徨,到孤苦无依的寂寥,没有人知道她内心有多苦,她虽坚强但也是一介小小的女子,与唯一相依为命二十多年的弟弟天人永隔,来到这异世更是只有普天之下只余她一人的孤寂,日日夜夜辗转挂念异世的弟弟不得而眠。如今眼泪似乎找到了突破口,一滴滴一串串如泉水喷涌而出。

皇甫玉眸光闪动,这个少年真是不放过一丝压榨他的机会啊,现在雾气正浓不是进去送死么,面上略微思索便道:“叶兄,在下听过一个法子,不知是否应当一试?”

叶挽思从手上的书中抬眼,云淡风轻道“不过互利罢了,秦公子不必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