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病已看了看孟珏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虚弱的许平君,顿住了欲动的身形,对身后6续而来的游侠客们大声说:“病已的朋友还困在里面,请各位兄弟配合孟珏兄先救人。”

云歌皱着眉头想了会:“估计是你日常饮食有些偏凉了,应该没有大碍。这个月多吃些温性食物。”

宴席间,气氛正浓烈时,突闻兵戈声,霍云领着一队宫廷禁军,全副武装、浑身血迹地冲进了公主府,“回禀大司马大将军,羽林军谋反。未得皇命,私自离营,欲攻入未央宫。”

回长安后,她费心搜集了很多奇巧东西,想挽回和皇上的关系,皇上却只礼节性地淡淡扫一眼,就命人放到一旁。

什么时候,这丫头袋子里的调料变成了草药?

“今日霍大人正在代皇上宴请三位王爷,皇上若想醉一场,奴才可以在外面守着。”

云歌呆呆看着许平君,还有些分不清楚身在何处。

孟珏却语气一转,“云歌,我很喜欢长安。因为长安雄宏、包容、开阔,金日磾这样的匈奴人都能做辅政大臣。我一直想,为什么所有人都喜欢称汉朝为大汉,并不是因为它地域广阔,而是因为它兼容并蓄、有容乃大。”

红衣又点点头,擦干净手,立即挑帘出去。

孟珏见只是小腿上被咬了一口,虽然血流得多,但没有伤着筋骨,悬着的心放下来,接过刘贺随从准备好的布帛,先替云歌止住血。

不过,自己只是做菜的,即使有什么事情,也落不到自己头上,就不用想那么多了。

孟珏怔了一下,笑着转身离去,“因你为了另一个人伤心,我生气?你未免太高看自己。”生气,是最不该有的情绪。对解决问题毫无帮助,只会影响一个人的判断和冷静,他以为这个情绪早已经被他从身上抹去了。可是,这一刻他才意识到,他竟然真的在生气。

孟珏微笑而听,云歌微笑喝酒。

孟珏立在云歌门外,想敲门,却又缓缓放下了手。

“云歌,等等。”刘病已看了眼许平君,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布包,打开后,是一对镯子。

“平君,病已喝醉了,有空过去照顾下他。”

张贺按下心酸,笑着说:“收拾得很干净,不像是你自己做的。是谁家姑娘帮的忙?”

表面上,上官氏和霍氏同享着盛极的荣耀。矛盾却在权力的阴影中生根芽。茁壮成长。或者矛盾本就存在,只是以前遮掩得太好。

云歌身子一颤,脚上的力道顿时松了。孟珏也是神思恍惚,只觉得无端端地喜悦,像小时候,得到父亲的夸赞,穿到母亲给做的新衣,听到弟弟满是崇拜骄傲地和别人说:“我哥哥……”

原本暗夜里,人影四处晃动中,刘弗陵的行踪并不明显,此时却因为上官桀的叫声,都知道他的方向有人需要保护。

云歌四人摒着呼吸,一动不敢动,直等到脚步声彻底消失,才敢大口呼吸。

霍光淡淡笑道:“上官兄所言极是。”

大公子未理会云歌的赞赏,反倒红衣朝云歌明媚一笑,以示谢谢。

云歌瞪了许平君一眼,噘嘴看着孟珏。脑子中突然冒出一句话,旧爱不能留,新欢不可追,她究竟得罪了哪路神仙?

刘病已漫不经心地笑着:“谁知道呢?也许是关心民间疾苦,想听听来自民间的声音;也许是执政改革的阻力太大,想借助民间势力,扶持新贵;也许是被卫太子闹的,与其让民间整天议论他的皇位是如何从卫太子手里夺来,不如自己制造话题给民间议论,让民间看到他也体察民心。这次盐铁会议,各个党派的斗争都浮出了水面,也是各人的好机会,如果皇上看朝廷中哪个官员不顺眼,正好寻了名正言顺的机会,利用一方扳倒另一方;更可能,他只是想坐山观虎斗,让各个权臣们先斗个你死我活,等着收渔翁之利。”

屋内不冷也不热,除了桌椅外,就一个大檀木架子,视野很是开阔。

许平君不能否认自己心内的感受,更不敢去面对这件事情的真相,所以一切肯定都如张仙人所说,是命!

孟珏心中震动,一时说不出是什么感觉,这个皇上给了他太多意外。

看到刘弗陵端起桌上的酒杯,鄂邑盖公主又笑着说:“此酒名叫竹叶青,是长安人现在最爱的酒,因为一日只卖一坛,名头又响,价钱比暗流出去的贡酒还贵呢!饮此酒的人最爱说‘竹叶青,君子……’”

刘病已见他们离去,方暗暗舒了口气。

云歌惊恐下想躲避,却已是晚了。

云歌几曾亲眼见过这等场面?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没有呀!”

云歌轻声说:“我以前听常叔和几个文人私下偷偷提了几句卫太子,都很是感慨。听闻卫太子推行仁政。注重民生。提倡节俭,和武帝的强兵政策。奢靡作风完全不同,大概因为民间一直怀念着卫太子,所以高位者越是心中不能安吧!人可以被杀死,可百姓的心却不能被杀死。卫太子泉下有知,也应宽慰。”

云歌不停地问,“李夫人真的美到能倾倒城池吗?”

云歌哈哈大笑,“大哥以为可以瞒过许姐姐,却不料许姐姐自有自己的办法。”

大公子朝车外随意挥了挥手,探着脑袋说:“就送到这里吧!多谢三位给我送行,也多谢三位的款待,希望日后我能有机会光明正大地在长安城招待三位。”

他目送着萤火虫慢慢远去,唇角微带起了一丝笑。

云歌说话时,一直看着孟珏,双眸晶莹。

许平君把筷子塞到云歌手中,“你们两个去哪里了?看看你们的衣服和头,哪里粘的树叶。草屑?衣服也皱成这样?不过是从家里到这里,怎么弄得好象穿山越岭了一番?”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又羞又怒,眼泪已经到了眼眶,又被她硬生生地逼了回去。

不过,最让许平君瞪眼的却是云歌视美色若等闲。废物利用。见缝插针的本事。

刘病已却已经端过盆子,洗了起来,“又要你出钱,又要你出力,我也不能全吃白食呀!”

一月低声说:“公子费了不少钱财把刘病已不落痕迹地弄进狱中,放过了这次机会未免可惜。”

孟珏正和一个容貌清矍,气度雍华。四十多岁的男子坐于七里香饮茶,瞅到云歌进来,仿佛没有看见云歌满面的焦急,未等她开口,就笑说:“云歌,等了你大半日,茶都喝了两壶。快去捡你拿手的菜做来吃。今日碰到知己,一定要庆祝一下。”

孟珏笑回:“能入公子眼就好,这些字画是在下所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