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什么样的人,与我们无干,总归我们不能将全部的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才是。”薛蝌语重心长的说道:“大哥哥还记得我小的时候你给我将的故事吗?”

沉默良久,林墨之开口问道:“蟠儿,关于罂粟的事情你想好了吗?”

琳琅满目的菜肴被擅长丹青的画师们画在纸上栩栩如生。下面用端端正正的楷书写上菜名儿,菜名儿后头是用大写数字标好的价格。甚至在菜单首页还夹着一张宣传单,明码实价的标出花费多少钱会有什么样的优惠政策。果然将薛蟠之前给他们培训过的东西贯彻到了实处。

从进门开始,比寻常热情百倍的店小二直接将客人迎上了雅间儿。众人刚刚坐下,就有人端上了免费的茶水。负责包间儿专属的小厮趁着这个功夫将图文并茂的菜单递了上来。

霎时间,只听牢中一片斥责之声。

林墨之下意识皱了皱眉,一时间倒有些恍惚莫名了。

皇太后定定看了德太妃一眼,缓缓笑道:“既然如此,本就放心了。听说徵儿这两日总是进探望上皇,想来父子说话契合,上皇也开心不少呢!”

瞧见薛蟠的狼狈样,徒臻皱了皱眉。将薛蟠手中攒着的丝帕拽出来扔到地上,又伸手将薛蟠头上的梅花摘下来,这才微微缓和了神色斥道:“真是不知所谓。”

薛蟠开口笑道:“刚刚见面而已,连话都没说过两句,怎么就能看出来名不虚传了?”

堂堂五皇子,竟然被过继给了一个王爷。古往今来哪有这样的事儿?更何况到了忠裕王爷府后,府上的同辈也没有了往日的亲昵融洽,隐隐约约的离他远了一些。虽然平日里寒暄照旧,可是徒藉能感觉出来,他们在害怕,害怕他抢了忠裕亲王的爵位。要不是他后来买通上皇身边的宠妃和李德裕帮他说了几句好话得以分封忠廉亲王,恐怕他的日子会更难。毕竟权利动人心,在这种争斗面前,有什么情意是亘古不变的。

岂料王夫人本没听出薛蟠话中的意思,反而开口笑道:“怎么没有,我家常有上进的玫瑰露,那味道还没有你这元宵里的玫瑰馅儿清香纯正呢!如此可见,你家铺子上的东西果然是好的。”

这来请人的场面固然尊重无比,可这事儿到底办得有些唐突。若是有心的话前两日为什么没下拜帖,若是无心的话今儿又这么大张旗鼓的上门请人……

徒臻冷哼一声。“宴会结束的时候你的家人就出了。不过他们明儿早起五鼓还要进请安。”

徒臻却负着双手往梅园子的方向走去。戴权跟在后头,暗中翻了翻白眼,却再也不敢多话了。

五鼓之后,有执鞭太监在乾清前甩了三声鞭,钟鼓礼乐之声悠然响起,众位王亲贵在礼官的引导下迈上了长长的白玉石阶,蜿蜒而上,直至进入正殿。

“咱们也别相互鼓吹了。”薛蟠摆摆手,道:“时候也不早了,你们早些休息。明日干脆也别做生意了,你们主要弄好这个席面就是。”

那温润公子笑着说道:“这是进退有度。”

“你睡着不久,东平郡王带着御林军前来救驾。我看你睡得很熟,也就没叫醒你。”徒臻淡淡说道。

转身看着一直默然不语的徒臻,轻叹一声,开口说道:“我这个朋友有些怪癖,不喜欢和生人在一起。你看你是不是和你的家人去另一个地窖?”

马车的外面很低调,可是当徒臻在薛蟠的搀扶下进了马车之后,才知道薛蟠所谓的低调和时下标准的区别——

“乓啷”一声,落雁手上的铜盆摔在了地上,一盆热水都撒在了棉裙上,落雁却丝毫不觉。上前两步跪在薛蟠面前哭道:“大爷行行好,让奴婢回去看一眼吧!”

一大早儿的敬神祭祖之后,薛夫人又嘱咐管家派婆子管事们给亲朋好友各处送粥。本以为自家起的就够早的了,结果刚开了大门不久,接连三五份儿上来送粥的。却是荣宁二府并着东平郡王府和北静郡王府上打发来的,另一处则是神武将军府……自从上次神武将军夫人替薛氏母女解了围,又薛蟠和冯紫英吃过一回酒后,两家的关系竟然密切起来。

“凤凰蛋儿呢?”林墨之挑眉问道。

这厢薛蟠可不知道薛之章心中如何作想,低着脑袋思索了半天之后,眼前一亮,突然开口说道:“我们可以用密押防假。”

戴权感谢的点了点头,就听乾清里头徒臻扬声问道:“谁在外头。”

于是大家哄然大笑。贾宝玉也不好意思的抓了抓脑袋。

薛蟠听着南安郡王明褒暗贬的一席话,冷冷一笑,不屑的拱手回道:“岂敢岂敢,我不过是一介鄙商户之子罢了,怎么能比得上南安郡王劳苦功高,功高盖主呢!听说王爷这次又打了胜仗,挺好,你们家又有显摆的了。我这里先行恭喜了。”

“回来,你这是要做什么去?”薛夫人一脸担心的说道:“圣上不是叫你在家呆着吗?”

徒臻轻叹一声,冲着戴权轻声说道:“你待他去暖阁睡会儿吧!”

迎春、探春两个立刻欢喜异常的谢了。

虽然这东西之前未见过,可林黛玉随着薛夫人和宝钗学习管家也有一两个月的功夫,倒也掌握了皮毛,最基本的,田房地契她还是认得出来的。

林墨之闻言,若有所思的盯着薛蟠默然不语。

于是众人又相继落座,薛蟠这才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今日将大伙儿请来,不为别的,只一件事情。我们薛家和南安郡王府的纠葛想必众位也都听说了。我薛蟠长这么大,没什么别的毛病,就是气大了点。南安郡王府既然做了初一,就别怪我薛蟠做了十五。本想着只我们一家对上就得了,谁承想家中几位管事说被欺负的并不止我们一家,这才……”

“我说怪不得你十□岁了还嫁不出去,原来是因为这个格。”薛蟠嗤之以鼻的笑道:“也是,过日子过得就是一个家和万事兴。谁家想要甜甜美美的过日子会娶你这么个丧门星进门。既没有贞洁廉耻,又看不出个眉眼高低来……啧啧!”

“咕咚——”

“父皇又逗我。老百姓都知道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呢!何况是儿子?父皇经验丰富,睿智老练,和父皇一席话真的比儿子读十年书还要涨见识。儿子恨不得天天都巴在父皇身边呢!”徒臻开口笑道,只是脸上的神色依旧不怎么开怀。

“传!”徒臻沉声说道。

薛蟠满不在乎的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你一边去。”薛蟠一个横扫就将茗烟扒拉开了。冲着贾宝玉笑道:“好,我原本听旁人说你子软弱还有些瞧不起,如今看来,这才是个爷儿们该干的事情!走,我陪你一起去。若是你老子要揍你,先让他来揍我吧!”

薛蟠顿了顿,又说道:“咱们亲兄弟明算账。你这方子是个好东西,我也不白要你的。我自是按照市面上最高的价格从你手里头收购。你呢,也就算是卖我一个人情。只是有一条,以后可不准把这方子卖给别的商家了。”

“没什么,我们正商量着明天上哪儿玩儿呢!”宝玉笑嘻嘻的回道。

薛夫人轻轻垂下眼皮,不动声色的笑道:“既然老太君如此盛情,我们这些做晚辈的又岂敢托大。只是容我吩咐一个婆子将笨重的家当先送回在京中的府邸。我们这就跟着过去荣国府就是了。”

薛夫人闻言,立刻仓皇的点了点头。不过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情,连忙为难的说道:“今日姐姐突然来了一封信,说是知道宝钗到了选秀的年纪,邀请我们去荣国府小住一段时日呢!还说这事也是荣国府老太君的吩咐,你看……”

“哦!”薛蟠无意义的点了点头,挥手道:“这没你事儿了,你下去吧!”

“……对个暗号!”薛蟠眯着眼睛打量林墨之半晌,突然出声说道:“天王盖地虎——”

薛之章又是吓了一跳。当即恶狠狠的看着薛蟠,一脸凝重的问道:“圣上当初走的时候,你究竟和圣上说什么了?”

于是两人边玩儿边乐的走了半晌,不知过了多少时辰。只觉得身上酸软疲乏,寻常不爱走动的脚掌都仿佛被针扎的疼痛,不由得相互搀扶着靠在一旁的玻璃上。

于是,两人加快了脚步走过抄手游廊,穿过一个角门并一个东西穿堂,只见面前又是一桩气派的正房。携手进了正房门之后,果然见到薛家三人端坐在正堂里头,地上立着乌压压一片丫鬟婆子。见到宝钗两人的身影,薛夫人面上闪过一丝笑容,轻声吩咐道:“摆饭吧!”

“哎!”薛夫人一脸欣喜的点了点头,拉过林黛玉落了座。旁边一个小丫头立刻眼明手快的上了一碗燕窝。宝钗捧到林黛玉面前,关切的说道:“天寒风硬,快些吃点热汤去去寒。知道你身子不好,特地给你炖了碗燕窝。”

薛家商队的管事回了金陵之后遂将此事原原本本的告知了薛大爷,末了还轻声叹道:“要说这冯家少爷,平日里斗走狗,男女不忌。谁曾想他也有这么一番义气,甄家母女遇见了这冯家少爷,也算是一场幸事了。”

而薛家大宅,此时亦是一片人声鼎沸。薛夫人张罗着阖府上上下下打扫了老宅,摆了香案,启中门跪接圣旨。不过片刻,京城过来的钦差乘马而至,前后左右自有许多内监跟从。消息传开,金陵府上的知府老爷一并所有官员也都按照品级穿好了朝服拥簇在门外。迎来钦差之后,俱都按品级大小一一跪了聆听圣谕。那钦差至檐下马,走至厅上,南面而立,展开金黄绸缎的圣旨之乎者也念了一通。薛蟠只听见最后薛之章朗声颂道:“臣叩谢皇恩。”

“那可别!”宝钗慌忙答道:“哥哥别闹我,我是真急着用呢!好哥哥,我知道你最好了。可千万记住了,今儿下午去陶登,晚间一定给我送回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