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香探了颗头过来,怯弱地开口道:“恕暗香直言,轩主还可在抱鹤轩外设一个木盒,征集各位购书之人对书中的评价。若被取用,便将他们的姓名与书评可刊于布告之中,想必那些人看见了自己的名字,更会乐意购书了。”

“来,宿雾敬十二爷一杯……”

这等阵仗,宛如一群等待宠信的后宫妃子在与皇帝道别一般。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是难以捉摸的表情——似笑非笑,似怒非怒,缱绻地娥眉带着微微的离别愁苦。氤氲的双颊漾着香甜地色泽。这等纠结的对比,任谁都不忍心从这群美丽芳菲地女子身边离去。

“她得了轩主的宠爱还想如何?难不成还想连十二皇子也抢去了?”人群中有个声音如是说道。

“呀……流血了!”那小丫头似乎并不畏血,叫了一声,并不害怕。她蹲了下来,用宛如嫩藕般的小手抚摸着他额头。轻轻在他的伤口吹着气。…..“我娘说,这样好的快。”

呜呜呜呜呜呜……为什么,他觉得自己才是陪读的那个男童,而容宿雾的气度才仿佛是雍容华贵的十二皇子呢?

方遂墨被容宿雾摆了一道,眼珠一转。不甘心地转向暗香道:“我顺便还要去一趟流沁坊,暗香姑娘有什么话要带到吗?”

暗香静静地走了进去,只见容宿雾的身旁,还坐着一个人。那人的眼神自暗香一进门起就一直凝视在她的身上,她抬头一看,赫然是方遂墨!

落葵摇了摇头,悲怆道:“河里现的那具尸体,便是酿泉的。”

另一个小厮挠了挠头道:“看她衣不蔽体的,想必是……”

沈逾男忍住疼痛,心道:“得不到大的,来一个小的也是好地。”他敛了敛痛楚的表情。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依旧衣冠楚楚。

“什么?”暗香呆呆地望着他,被他的言语和举动吓坏了。

不会真的是跑去摄雪和问晴哪里去了吧?

“你是她最亲近的人呀,如果你都不能直言不讳,其他人怎么说?”沈逾男的声音低沉似一个魔咒,让酿泉有些摸不清楚方向。他见酿泉低头思忖,索性将手中的书都放到她的手中:“这是前些日子我替你寻来的书,不妨看完了再说?”

“喜雨的稿子,并非她所写。”锦书的声音毫无波澜地说道:“她说出半夜要写稿子是为了安静的缘由,将丫头们都打了,却是抄写着抱鹤轩内所有姑娘的文稿,做运送出门的打算。”

锦书道:“轩主不曾对你言明吗?”

容宿雾捻起双筷,刚要下手,却见一个人比他更快,直接用手抓起一尾河豚,扔进嘴里,须臾之后将河豚的脊骨吐了出来,道:“仍旧是这样多刺!”口气十分不羁。

“呀……”她急忙向旁边一跳,扯住了容宿雾的衣袖。

暗香一面这样想着,一面努力抬起头,望向檐外的天空。

她脾气古怪孤僻,摄雪每个月还要向她寻好些花粉前来做胭脂,因而即使知道那一眼中的埋怨,也不能表现出来,只讪讪地笑了笑,飞也似的从她们的眼皮底下逃开了。

好容易下定了决心,拉开门却现门口早已落了一定青布的轿子,却是列无侯的师傅魏文成,前来邀约他同去仙霞庄,看一出戏。

“你……”她心中却一点也不愤怒。此刻不是应该大骂他登徒子才对么!

容宿雾没有说话,表情却是“你看我猜中了吧”的样子。

却听见摄雪咯咯笑了几声,花枝乱颤地夺过她手中的笔,在宣纸上如龙游曲沼般迅写了几行字——竟将她这几日来脑中杂乱无章的线索给轻而易举地理顺了。

容宿雾慢慢地点了点头。“有空你们倒可以互相切磋一下写作的技巧。这位姜姑娘入行尚浅,还需要你们点拨点拨……”

颜慕华哆嗦了一下身体,喝到:“小瑾!”他怎么可以允许女儿嫁给这样的人?

裴岚迟看着愤怒的出云,呆呆的没有动。

“这礼物……席坊主可是嫌弃,不想收下呀?”容宿雾还在一旁添油加醋。

只见一个坐在椅背上的女子,目光凝滞地看着前方,一动也不动。她的面上毫无血色,衣衫和头饰显然有人为她打理过,还算是稳妥齐整。尽管如此,也不难看出若是她没有经历那一场变故,无疑是个琳琅如玉的美人。

暗香眼中的光亮逐渐黯淡了下去,她站起身轻轻朝席若虹福了一福道:“暗香明白了。”似乎,流沁坊种种的做法,都在为了一个目的——逼迫她离开。

然后拉了她的衣袖道:“你随我来。”竟是径直走进了沿街的若胭斋中,替暗香买了一盒胭脂,为她扑上香粉遮掩满面的哀思。他弯起白玉般的尾指,顺势扯了一抹莫名的笑容道:“莫不是为了岚迟的婚事?”

她鬓角的那朵梅花早已在奔跑的途中散落得不知踪迹了。她的眼泪仿佛是为了纪念过去的那个自己——像那一朵不知踪迹,被裴岚迟掐下枝头的那瓣小小的梅花。

锦书匆匆来报,让容宿雾慵懒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烦的腔调。

不知道为什么,暗香突然觉得这个人似乎认识放鹤州四大书局的某一家。他的神态尽管疲惫,却掩饰不住压抑许久的期盼。言谈中有提及新春书会,想必是某户人家的旧识。她试探地问了一声:“公子是去放鹤州拜访旧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