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你怎么了?可是有什么烦心事?”蓝语思乖巧地将头靠在他的胸膛上问。

那呼吸浅了许多,平稳而有节奏的继续着,手臂用力将自己抱紧,下颌也抵在了自己头顶。蓝语思顿觉浑身僵硬,想让他赶紧起床离开房间,又有些享受这种相拥的惬意恬然。

蓝语思被盯得有些发慌,站起来边往桌前走边说:“老爷,您渴了吧,喝点……”

这不就是自己想要的吗?这不就是自己所想的吗?蓝语思苦笑一声,思绪又被王夫人拉了回来。

易轻寒派人上前砸门,长了一双老鼠眼的人懒洋洋打开后只瞄了一眼便吓弯了腰,哆嗦着说要回去秉了当家主母,谁知一个番役一脚便将门踹开,手按在刀鞘上笑着说:“老崽子,你以为我们是来吃酒的?还禀报!滚开。”

易轻寒几次想找话题,得到的都是简短的不痛不痒的回答,只好作罢。

蓝语思正胡思乱想着,忽听有人拍着院门。珠圆玉润等丫鬟们纷纷出去,随烟则来到上房陪着主母。

蓝语思跟着易安来到仓库,满库的粮食看得人心里高兴,上前检查了一包,去壳后看去,颗颗饱满粒粒圆润,是上更的新米。

“我跟妹妹你说啊,这男人啊,一定要抓住他的心。”王夫人凑近了说:“那日你被劫走,我听我家老爷说,你家易大人可是几日几夜未睡,妹子有福气,一定要趁早儿把男人抓得牢牢的。”

易轻寒往前走了几步,俯子右手捏起紫晴的下颌,使之看着自己的眼睛。过了半晌才低低地说:“往后,不许再吹这曲子,记得吗!”

那家伙犹不自知,仍是兴致高昂地与夏明推杯换盏,边喝边说些如何将那起子贼人抓获之事,想是很高兴。

“我在看你脖子上戴的什么,你以为我在看什么!”易轻寒似乎有些异样,翻转了身子转过头去趴好,沉声说:“伺候着!”

赵秦守目光一凛,仍作镇定状,笑着说:“看易大人说的,诏狱虽严苛些,但也得适罪而刑不是?哪能动不动就上大刑。”

易轻寒本是故意这样说的,见蓝语思怕的咳起来,又是不忍,于是说:“别急,我方才与你说笑呢。”

另一人也醉醺醺地说:“多少银子也买不来命不是,我可不敢拿。你别看她现在叫得欢,这才关进去三日,后日咱们再去放些老鼠,她就只有躺着被啃的份了。”

“易轻寒。”蓝语思虽已叫惯了那三个字,但今日却是不想说出口,于是唤起了他的大名:“易轻寒,怎喝了这么多!”

王取应了应,仍旧笑着看着王夫人热络的模样。

门口两个身着明黄官服的人斜瞥了一眼赵都,偏过头去望天。

他本可以封锁已找到账册这个消息,然后暗中徐徐图之,但他没有,他要点起这把火,一是让万笃心焦忙中出错与东厂的争斗白热化,二是要让那女人置于危险之地后自己再出手,要让她明白,只有自己才能给她安全。

夏督主说得对,家里还是要有个女人,就算是这么个有些小市侩,有些小心眼儿的女人,也是好的。

“是。”蓝语思总觉心里有些没底,但也不能说谎。

“其实他心里知道是谁做的,但只要没有证据,我们就没麻烦。”默了半晌,万笃又开口说:“杨阁老的儿子杨昌河,前日来找过我,但并没说什么事,我想着定是为了他儿子打死赖力朋侄子一事,提前做好铺垫呢。”

蓝语思屏气为其脱去袜子,小小呼吸了几下后并未有什么气味,便细细地为其擦起脚趾脚板。他是个爱干净的男人,也是个干净的男人,即使走了一整日的路,脚也是干爽的。看来有点儿小洁癖还是好事,起码在醉酒的时候,别人就可以细细地为其擦拭。

是了,易轻寒喜欢呆傻的,如珠圆、玉润,喜欢少言寡语的,比方如柳,这会儿子易安凭经验直接安排了一个哑巴,蓝语思深深呼出一口气,挥挥手叫丫头们都下去各做各的事。

“我要想想。”蓝语思心说先离开这里,事后任他怎么说都不承认便是了,他现在是不知道自己身份,只当自己是个丫鬟。就算知道了自己的身份,难道他还敢找易轻寒夫人的麻烦!

“奴婢不知,不过听管库的张老四说,好像是街东的老字号隆福祥童叟无欺,从不死压价,便是那死当的,若是穷苦人家,他们掌柜的也能按着市价多给一些。”如柳说到‘张老四’的时候,语气重了一些。

“如此,那只能麻烦易夫人了,我那孽障……”杨昌河接着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隐去了不相干的环节,只说杨元是因了对方的挑衅一时失手。

窗外雨声不断,湿了屋檐,洗了木阶,青竹屋前绕;屋内思绪万千,勾了回忆,误了良宵,何处是夕朝。

“都杀了!”易轻寒显然有些不悦。

“好好,我知道的。”蓝语思很开心,她也是不想一个人留下面对死尸的。

“大胆,你们”赖小爷哪受过这般气,抬手便骂。

这小身子终于有了暖意,小小人儿还在梦里,嘴角却微微翘起,不知梦到什么。

易轻寒接过野味自顾自吃起来,这几日吃野味喝鹰血,断肢已经痊愈得差不多,一直提防着蓝语思的他早在她伸脚过来时便做了准备,因此她那一脚并没有对自己造成多大伤害,倒是让她以为自己得逞,短时间内不会再动作。

“爷,爷莫要为难奴家,若爷执意如此,那奴家唯有一死了之。”玉颜慌乱间拔下头上的簪子,抵上光洁白皙的脖颈。

易轻寒笑而不语,表情不屑。

蓝语思没命地爬向易轻寒,那总归是个活人,心理上极其需要安慰陪伴的她早已忘记方才是谁弃易轻寒而去了。蓝语思爬到易轻寒身边时,那厮还昏死着,唇上无半点血色,呼吸微弱,仿佛随时就要断气一般。

杨元脸色铁青,这一船的私盐定是被自己的人推到河里自保了,因之前就做好了被查的准备,所以只消短短时间,便可毁尸灭迹。

“能走能坐吗?”易轻寒步入船舱,只见蓝语思正站着看如柳整理衣衫。

蓝语思想死的心都有了,老天是不是跟自己有仇,有仇,有仇,绝对有仇。

“你怎这么肯定?与他同居一室?”易轻寒挑着眼皮儿,故意露出一丝鄙夷的神色。易轻寒的气也消了大半,但还是会时不时地想捉弄她。

看着蓝语思一副贞洁烈女的模样,易轻寒逼迫自己去想万府女探子的手段,于是嘴角露出一记不屑的笑:“以前执行任务的时候,这不都是常事?怎现在就如此抵触?莫非想从良?”

蓝语思眼里恭顺,心里却奔走过了千万匹马,心道有朝一日一定要把他踩在脚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