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各岛大小不一,其中金鳌、白石、钓鱼、青霓四岛最强。分为东西南北,统率小岛,如方怕连帅之意。凡暹罗有外邦侵犯,四岛会兵,俱来救护。而金鳌尤为雄盛,乃一国之藩蔽。当日闻得金鳌被宋兵打破,杀了沙龙,马赛真大惊,会集文武商议。共涛道:“金鳌是本国之门户,今被宋兵打破,险要已失,国势将危。宋兵远来,不知地利;乘他根基未固,起倾国之兵,传檄各岛驱剿了他,方得安稳。若迟延不,必然得陇望蜀,就难为计了。”马赛真道:“丞相言之有理。”一面差官到各岛,令会兵,并力恢复金鳌;一面命吞珪为大将,领三千精兵,同共涛连夜进,火进征。共涛,吞珪上了战船,旌旗闪闪,戈甲森森,杀奔金鳌岛来。

又行了两日,到韭山门,是浙闽交界之所。有一员守备,领三百名兵,十个战船在那里把守,盘诘奸细,防倭国侵犯及私通外番的。远远望见李俊船到,一声号炮把战船一字儿摆在隘口。郑守备全身披挂,手拿三尖两刃刀,立在船头,叫兵卒架起火炮便要打来。乐和急叫道:“不要动手!咱是奉枢密府令箭信牌,到福建采办香珀的。”守备道:“既有枢密府照验,取过来看。”乐和将前日劫了西商原有一角批文,看得不明白,就递了过去。那守备接过一看,喝道:“分明是奸细了!既是枢密府批文,说着往高丽公干,怎说福建采办香珀?”费保见决撒了,取一柄五股鱼叉劈头掷去,刚掷中守备咽喉,扑通的倒坠下海。童威、童猛、倪云、高青一齐跳过,拔出腰刀便砍。有个人,将巾绵甲,身躯长大,叫道:“不可造次!你这伙人都有些认得,莫不是梁山泊上好汉么?”李俊道:“只我便是混江龙,你问他怎的?”那人便在舱板上拜道:“原来是旧主人。”李俊叫扶起,问道:“足下是谁?”那人立起,说道:“我叫做许义,是浪里白条张顺部下。从征方腊,张头领死在涌金门,我就不去了,住在杭州。后来投到江都统标下,做了哨官,拨来守这韭山隘口。梁山泊上头领,俱是认得的,隔了几年,一时叫不出。如今要到哪里去,在此经过?”李俊道:“我等在中国,耐不得奸党的气,要寻一个海岛安身。”许义道:“我在此已久,海道尽熟。待我随了去,拣一处丰腴地方何如!”李俊大喜道:“这样极好,只怕你是官身去不得。”许义道:“哪里是什么官身,我也是浔阳江上人。从张头领到江州劫法场,白龙府聚会我也在哪里。上梁山泊几年,好不快活!宋大王真是好人,待我们如手足一般。闻得在楚州被好臣药死,着实伤感了一番。这守备是高球的表侄,叫做田富,一些本事也没有,有高俅脚力,营干这守备。专会克减军粮,用刑严酷,这三百名兵都是切齿的。几番要结果他,奉我做主,也思量寻了小岛容身。我自忖才力不济,阻住了。不然,叫他们都随了去?李头领,你那时还黑瘦,如今肥白得多了,又长出虬髯,几乎认不出了。”李俊正恐兵力单弱,器械不备,今有三百名兵来归,心中甚喜,取出三百两银子,分给众兵,尽皆叩谢。

为富由来是不仁,可怜象齿自焚身。

那沿湖的两山百姓,都在太湖中觅衣饭,打鱼笼虾,簖蟹翻凫,撩草刈蒿,种种不一。只有那ņo3;船,是有大本钱做的,造个大船,拽起六道篷,下面用网兜着,迎风而去,一日一夜打捞有上千斤的鱼,极有利息。李俊与众兄弟商量,也打了四个ņo3;船,使渔户管着,日逐打鱼起息。却是那ņo3;船利在秋冬,西北风一,方好扬帆。

出了聚宝门,过了朱雀桥,一路山明水秀。不上二三里,远远见昨日那披郎君,穿着紧身绣袄,拿张弹弓,随个小厮,从桃花林中走出。郭京想道:“这是天缘凑巧了!”迎上前道:“花小舍人,昨日在燕子矶游玩,怎么就下了船。”郎君道:“不是游玩,是同家母、家姑在先父陇上扫墓回来。矶边经过,偶然上岸。”郭京道:“高居何处?正要奉拜。”即君道:“不上一里之遥。素不相识,不敢有劳。”郭京正要涎着脸胡缠,见个人牵匹马来说道:“奶奶请舍人回去。”郎君即便上马扬鞭而去。郭京见他上马便捷,解数风流,一可爱。心下想道:“他说扫先父的墓,那半老佳人是他母亲了,那一个是他姑娘,不知有丈夫没有?”不曾问得详明,心中郁郁。

次日五更早朝,道君皇帝驾御迩英殿,阁门大使引进。李良嗣山呼舞蹈拜毕。道君皇帝亲降玉音道:“览童贯所奏,卿建议破辽之策,不知果有成算否?”李良嗣叩头奏道:“燕云十六州已沦没二百多年,不见光风化日。今辽主微弱,将骄卒惰,正是天亡之际。况金国劲气方张,近日与辽国构成嫌隙。遣使航海与彼连和,两面夹攻,易如拉朽。陛下英武圣文,岂但车书一统,远过汉武、秦皇;将见协和万邦,媲美唐尧虞舜。”道君龙颜大悦道:“天生奇才,以佐朕躬。功成之日,定授节钺。”传旨先授秘书丞,赐姓赵氏。赵良嗣俯伏谢恩。左班中闪出一员大臣,绯袍象简,启奏不可。众官视之,乃参知政事吕大防也。道君皇帝道:“何为不可?”吕大防正色道:“辽国与本朝为兄弟之国,和议已成百年。一旦撤其藩篱,而近虎狼之金,他日难免侵凌。赵良嗣草莽之人,不识朝廷大体,事宜寝。若贪一时之利,他日悔之晚矣。”赵良嗣道:“辽已败盟,今遣十万大兵侵犯北界,犹然守株待兔,岁加纳币,所谓‘赍寇粮而资盗兵也。’莫若以纳辽之币归之於金,坐复燕云故土,正合远交近攻之计。事机一失,时不再来,唯望宸断。”蔡京道:“琴瑟不调,则起而更张之。灭辽之后,与金交好,安有后悔!”道君皇帝变色道:“吕大防辅弼之臣,只图尸位食禄,无经国远猷。齐桓公小国之君,尚能复九世之仇,春秋大之。朕抚有四海,不得刷白沟之耻?敢有再谏者,加以上刑!”叱退吕大防。蔡京奏道:“赵良嗣既建奇策,金国通问使就差他去,庶应对无误,不辱君命。所有应用礼仪,乞降圣旨,敕该部料理,择吉启行。”赵良嗣谢恩退班,致谢蔡太师。各部奉旨,不敢迟慢。

樊瑞、蔡庆到云房。蔡庆便把从前事迹说过:“我要回家,在此经过,见是兄长,看演了半日的法。端的为何与他相斗?”樊瑞道:“我不愿为官,云游访道,得遇异人,传授五雷正法。要去访一清道人,结茅名山,也在此经过。闻得那官人姓李,名良嗣,是个豪侠富户,结识权贵,思量干立功名,更一心好那法术。那法官姓郭名京,是个破落户,投在林灵素门下,传些小术骗人。李良嗣一见款住。甚是钦敬。我闻他名,到来相访。不意郭京十分忌刻,要与我赌赛,故显些手段羞辱他一番。此间不是久留之地,明日我们早行罢。”两个自宿歇,不题。

一段杀机消不得,空留芳草怨斜阳。

远山横黛,频带云愁。秋水澄波,多含雨意。藕丝衫子束红绡,碧玉搔头铺翠叶。双湾新月,浅印香尘。两须芙蓉,淡匀腻粉。独自倚栏垂玉腕,见人微笑掠烟鬟。

三更时分,听得号炮连声,晓得登云山兵到,唤着兵士们开门迎敌。那兵士多了几杯酒,有甚主意,开了城门。阮小七、孙新等一拥而入,先放起两把火来,遍地通红。守门军士尽皆窜乱。孙新、顾大嫂直入监中,放出孙立,到家收拾家资,孙立扎扮旧日模样,铁幞头,乌油甲,手执竹节钢鞭,乘马往来驰骤。阮小七、邹润打进内衙。杨太守听知火,慌忙起身,早被阮小七一刀砍翻。邹润把衙内家眷杀尽。扈成在城门边把守。城中百姓鼎沸,各自逃命。到天明,救灭了火,把仓库中钱粮装在车子上,叫顾大嫂押着,护送孙立家眷先回山寨。扈成选营内好马,各骑一匹,馀多的驮着衣甲、器械、火炮等物,出城而去。有诗为证:

块磊难消须纵酒,水亭高树晚凉生。

那阮小七山前山后各处走过一遍,甚觉伤心。叫伴当搬上东西,摆在忠义堂空地上,点了香烛,满满的斟五七十大碗酒,朝上乱拜几拜,叫道:“晁天王、宋公明二位哥哥,众兄弟英魂不昧,我阮小七一片诚心,备些酒肉,重到山寨里,望空浇奠众位,都要似生前一般,开怀畅饮。虽是被奸臣所算,害了性命,却也天下闻名,道是我等替天行道,忠心为国的好汉子。我阮小七他日死后,自然魂灵随着哥哥同在一处。”说罢,两泪交流,又磕了几个头,烧化纸帛,叫伴当把猪羊切碎,烫起酒来,大家来吃。伴当道:“不曾带得刀来,怎处?”阮小七道:“不妨,我腰边有解手刀,割来吃罢。”掀起衣襟伸手去摸,笑道:“阿呀!也失带了。也罢,你就把手撕开。”伴当撕肉烫酒,团团坐定,大块肉大碗酒吃了一回。阮小七早已半酣,揎拳裸臂的说与伴当们道:“你们不晓得,这是忠义堂。前面扯起一扇杏黄旗,旗上写着‘替天行道’四个大字。兀的不见石柱倒在地上哩!大堂中间供养晁天王灵位,左边第一把交椅是寨主宋公明坐。因建一坛罗天大醮,报答神天。三昼夜圆满,上苍显异坠下石碣,却篆三十六员天罡星,七十二员地煞星的姓名。因天文定了位次,不敢僭越,依次而坐。我却是天败星,坐第三十把交椅。若商议甚么军情大事,擂起鼓来,众好汉都聚堂上,听传号令,好不整肃。那两边还有许多耳房、旱寨、水寨、仓库、监房,受了招安,尽行拆毁。如今变做满地荒草、几堆乱石了。你道可伤不可伤?”

不只一日,到了东京。安道全、卢师越先去参谒蔡太师,禀道:“高丽王病得痊愈,有表章谢恩,并进贡礼物。行至暹罗国界,陡遇飓风,海船飘没,表章礼物尽皆遗失。卑职二人得人救捞,幸留性命。随行的淹死了三十馀人,先禀明太师,好去缴旨。”蔡京道:“海上风波不测,这也罢了。只是有个小妾染病,久已不痊,专望二位来疗治。”留进书房待茶,分付院子,传云板说安、卢二位先生进来诊视小病,唤内传们祗候。不多时,院子来禀道:“请二位先生进去。”蔡京一拱先行,二人缓缓随后。到得内房,朱栏画栋,锦幕珠帘。庭内文石砌成,排列奇花异卉。大理石小几上,博山炉内袅出缕缕水沉烟,真是“天上神仙府,人间宰相家”。进明间内坐下,调和气息,方可诊脉。一个披丫鬟,云肩青服,捧到金镶紫檀盘内五色玻璃碗阳羡峒山茶。茶罢,养娘丫鬟引安道全轻轻行至绣榻边,安放锦墩,侍儿从销金帐内接出小奶奶玉腕来。安道全闭目凝神,诊了两手的脉,已知病缘。重到明间内禀道:“夫人脉带洪弦,风火相搏,复有怒气伤肝,故见热咳嗽、胸胀腹满之症。只消几剂清火平肝的药饵,自然平复。”蔡太师唤取过文房四宝,安道全立了药案,起身辞出。蔡太师道:“有劳了!恕不相送。”安道全自有院子引道,竟出府门不题。

蔡太师对卢师越道:“你可到书房内将药品制度停当,叫院子传进。我到朝堂议事,你明早可再同安道全进来。”卢师越领命,到书房中寻思道:“可奈安道全自恃其能,每事小觑我。一路上受了他气,明日太师面前,自有道理。今晚教我配药,先撮个绵包儿送断他的命根!”抽开药箱,将不按君臣的药品配了,递给院子,自回家去了。

那院子送进药,养娘丫鬟煎好,捧与小奶奶。服后没有一个时辰,小腹绞痛异常,浑身火热,昏沉不醒,牙关紧闭,指甲青紫。养娘丫鬟慌张了,传出报与蔡太师知道。却说那日朝堂,会集各官,商议与大金夹攻辽国的军国重事,各出一见,纷纷不定,及至议定,又要进呈候旨定夺。直至一更三点,方得回府。院子先禀:“小奶奶服药之后,十分危笃,专候老爷永诀。”蔡京闻知,惊惶无措,急至榻旁,见小奶奶四肢不收,瞳神反上,汗出如油,蔡京又恼又苦,叫道:“你心中怎么?”奶奶喉中疾涌,沉迷不知,把脚一伸,已绝气了。蔡京大哭不已。原来这小奶奶年方十九岁,色艺俱绝,是扬州人。淮扬安抚用三千金聘来送到府中,是个专房之宠,怎不疼痛!唤干办唤安道全、卢师越到来,送开封府治罪。

五更时分,干办回来,禀道:“卢师越已唤到,安道全昨日城外拜客不归,禁门未开,不可出城,特复台旨。”蔡京道:“天明去拿来,不可迟误!”干办应诺而去。蔡京道:“卢师越,我怎地看觑你,不肯用心,把我小奶奶药死了!”卢师越跪着说道:“太师爷在上,小人深蒙垂盼,虽粉骨碎身,恨不能报,怎敢不用心!只是昨日小人并不参赞,也不诊视脉理,通是安道全主张,太师爷亲见的。”蔡京道:“住了!你同是太医院官,若见他差误,就该阻挡,怎缄口不言,致伤我爱姬!倘龙驾有恙,也可坐视不救么?”卢师越道:“安道全是神医国手,岂有差误之理?他有隐衷,要谋害太师爷,故先下此毒手。”蔡京道:“你既知他隐衷要谋害,怎昨日不禀明?”

卢师越道:“见太师爷要进朝议事,其说甚长,急切不能上禀。”蔡京道:“你且起来讲。”卢师越站起说道:“前日奉旨差往高丽医国王的病,尽是他主持,幸得安痊,不消说了。他对高丽王道:‘主上荒淫,任用群小,交通大金,共破辽国,将来祸不旋踵,宗社丘墟。大王何不起一旅之师,乘机取其疆土?’此是输情外邦了。海中船覆,捞救的人就是梁山泊反寇李俊。诊他太素脉说:‘非常富贵,位居九五之尊,我愿为辅。’那李俊即称平宋王,此是交结叛寇谋反了。及至回来,与乐和寄信到登云山孙立,阮小七指斥乘舆,喊道:‘就是赵官家也吃我一顿拳头!’那——”卢师越把说话顿住了,蔡京问道:“那什么?”卢师越只得说道:“‘蔡某奸贼,碎割了他方快我心!’这是毁骂君相了。小人句句可以对质。”蔡京大怒道:“我只道他偶然差误,送去开封府,警戒一番。谁知辄敢大胆,如此作为!”叫写本的把安道全输情外国,结连反寇,毁斥圣驾,谋害大臣的密揭,飞马递到掌东厂太监胡公公处,令进呈取旨,处以极刑,便来回话。写本的应诺,火起搞。蔡京对卢师越道:“我错怪了你!圣旨下来,处治了他,就升你掌太医院事。”卢师越叩头谢恩回去。蔡京一面厚殓小奶奶,自不必说。

看官,从来九流术士惯要五毒推排,小人故套,不足为怪。那卢师越萋菲贝锦,陷人死地。听言者但喜其巧言如流,阿谀尊奉,不知如花如玉的一个美人,被他轻轻断送了。然君子出言,亦不可不慎,明知谗人在侧,慷慨激烈,论及时事,被他印记在心,安道全也是自取其祸。昔贤曾有一古诗,叹息道:

良金不范,美玉不剖。君子修身,浑朴自守。危行言逊,祸免生肘。金人示诫,三缄其口。鸿飞冥冥,弋人何有?

把闲话丢过,说那蔡京密揭送到东厂进呈。那道君帝闻着蔡京的屁也是香的,见言多危词,岂有不准?御笔亲批道:“安道全着大理寺勘问,严刑究拟具奏。”大理寺奉了圣旨,仰开封府提解,差官坐守。公文到开封府,不敢迟缓,唤缉捕使臣火拿到。分付道:“大理寺奉着严旨,要紧钦犯,不比等闲,要限时刻到的。”问阴阳官:“这时辰牌上是甚时候?”阴阳官回复道:“已时初一刻。”府尹道:“若午牌不到,你们俱是死数!”退堂去了。

缉捕使臣领下台旨,叫齐做公的,到安道全寓所去拿。只见萧让与金大坚闲谈,见缉捕使臣走进来,举手道:“列位何来?”使臣道:“我们是开封府要寻安先生的。”金大坚道:“敢是请去看病?”使臣恐怕说急了放他走脱,乘机答道:“便是。”金大坚道:“昨日到城外拜客不回,敢待这早晚就来哩!请宽坐一回。”使臣丢个眼色,做公的会意,将前后把定。使臣坐了好一会,有些心焦,一个探头望着日色,说道:“已过午牌了,再担延不得!待到里面寻。”萧让道:“各有内外。怎么恁般性急?”使臣道:“二位不知,安道全是大理寺奉圣旨勘问,着开封府提人,不是当要的。”萧让、金大坚才着了急,道:“既然如此,列位自进去寻。”使臣不容二人转身,押到里面,各处搜寻,只除地皮不翻过来,眼见得不在了。使臣要二人到开封府回话,金大坚道:“各人自己的过犯,与我们有甚相干,要去回话?”使臣焦躁道:“一家有罪,九家连坐,何况同居的好朋友!方才老爷坐在堂上说‘若过午牌不到,你们都是死数。’难道与我们有甚相干,是该死的!”萧、金二人出于无奈,只得随到开封府。

府尹见午牌已过,不见人到,又升堂等候。使臣禀道:“安道全知风先遁,没处勾拿。拘得同寓萧让、金大坚二人回话,着他身上追究,自有下落。”府尹见二人不跪,问道:“是什么样人?”萧让、金大坚打一恭道:“是供奉职员。”府尹道:“安道会是叛逆重犯,你怎的放他走了?”萧让道:“他奉差回来,往各家探拜,昨日出城,竟不回寓。这是密旨,何人先晓?怎说放他!”府尹道:“与你们同住,决知踪迹。若根寻出来,你二人身上便无事了。”金大坚道:“他无家无室,哪里追寻?”府尹道:“我不管!圣旨敕大理寺勘问,解到哪里自去分辩!唤该房备文申解。”萧让、金大坚叫苦不迭。正是:楚国亡猿,祸延林木;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天下这样的事也是常有的,不知后面如何结果,且听下回分解。

此回是一部中最吃紧处。李俊既到金鳌,远隔茫茫大海,掉转极难,所以翻海舶而救安道全,从新收拾山东、河北无数人物也。卢师越略点染凑撮几句,便成天大之祸。莫说蔡京,即正人君子听之亦当动念。三言投抒,良非虚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