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沁泠苦笑了声,正要拆开药包,忽觉后颈一阵针扎的——“呃……”

天气越冷冽了,男人却只披了单衣坐在窗口,悠闲地往窗外池水里撒着糕点的碎末。

……

水沁泠打了个呵欠,歪头靠到他身上,“嗯……”声音里又有了朦胧睡意。

水沁泠的身体有一瞬的僵硬。

倘若他会为她付出——那么,一定是只有天诛地灭时才会有的可能。

“喜欢我给你安排的名次吗?”

“水沁泠,要怪只能怪你们家金子太多了。”其中一个杀手冷笑出声。

“切莫忘了,这次会试虽由我主持筛选,但殿试却是由老骨头掌权的。”修屏遥看出她眼底的疑惑,唇角勾起一个弧度,“我选的人他不用,他想用的人我不选,两方都得不到好处,这游戏还要怎样玩下去?倒不如依了他的意愿,给他一根苗子好了。”

“你真的会扎小人?”想起她之前说过的话,修屏遥想笑却笑不出来。邪门得很——那蓝布小人明明丑得引人笑,但不知为何,再一细看竟陡然有种教人悚然的灵异感。

满腔的激愤找不到宣泄,水沁泠把拳头捏得死紧死紧,也绝不肯让自己掉下一滴眼泪!她可以认错,但她绝不肯认输!绝不!

“呵呵……其实这三者之间也是一个循环,红蚁吃树叶,白鸦吃红蚁,而白鸦排出来的东西又能促进秋桑树的生长,所谓轮回,便是这般相生相克,不灭不息。”

水沁泠顿时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事无巨细,修大人只管吩咐沁泠便是。”说白了不就是变着法子来考她嘛。真不知道他这次的葫芦里又要卖什么药,她倒是有些期待。

我是怎样的人,纵然雾里看花,修大人好歹也能瞧出七分,不是吗?

尚不足卯时,那树叶罅隙间却已筛出了白蒙蒙奠光,原本倒挂在枝桠梢上的微凉的黄子也被晒得莹暖剔透,凑近了似能闻得一缕夏柚子的清香。晨间的风也是流动的,蟠结游弋的花树影子便铺在地上摇着晃着,像是银镂的铃铛串儿,单单只少了一点铃响罢了。

落入眼帘的是一所朱漆半旧的书斋,鎏金牌匾也被蒙上一层灰扑扑的浮尘,因为占地极广反倒更显得比别处寂寥了些。借着微薄的月色,水沁泠绕着书斋踱了一圈,现书斋南北两面的草色黄绿分明,像是故意被分隔开来。

“是吗?”修屏遥不置可否地转身,一笑即去,“真希望不久的将来你还能保持这份从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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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水沁泠,分明是知道那橱柜里藏着死人,却故意不说。显然是想先藏着锋芒,静观其变。单在这一点上,她便胜出谭亦一筹。

长指优雅抚唇,那主考官并不说话,唯见眼底浮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修屏遥眼睫一动,突然抬手蒙住她的双眼,“不好,很不好,休要……自作多情了。”

水沁泠听出他的声音里有一丝沙哑,心也跟着酸疼起来,“你的手很凉。”她去暖他的手,极轻柔地同他低诉,“你也知我没心没肺惯了的,难得为你多情一次,我也甘愿。”

“你的话太多了,多得想让人……”黑暗中却更加清晰感受到他的气息逼近,像从前那般霸道地,侵略性地靠近,“封住你的嘴。”

水沁泠来不及思考,微凉的唇瓣便已贴上她的,舌头探入,瞬间辗转滚烫起来。心颤了颤,脑中思绪也因他的气息而迷蒙混乱,她恍然忆起三年前,夕阳西下的街景,他长手将她揽进怀里,一面咋呼着道:“哦、呀,有蝴蝶呢。”

怎么回事,当他吻她的那瞬,她竟真的看见蝴蝶了。整个世界斑斓绚丽。

“修、修大人……可否问个问题……”直至他舌尖撤离,水沁泠才得以轻声喘息。

“……”修屏遥直接无视,手掌改为压住她的后脑,细细啄吻她的唇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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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真的很好奇……”水沁泠坚持贯彻夫子所教的“敏而好学,不耻下问”精神。

“……”修屏遥的额头已有青筋在跳,她能不能不要这么煞风景?“问。”

“修大人将暗器装在嘴巴里,那要怎么吃饭呢?还有……”水沁泠微微红了脸,还有方才他吻她嘴的时候,那么……激烈热情,难道都不会触动暗器机关吗……

“……”修屏遥选择用行动代替回答,沿着她的颈项一路索吻至她肩膀,衣襟解开,闻见她身子间淡淡冷冷的馨香味儿,顿然心醉神迷。三年的角逐,已经不想再压抑再克制什么,更不去想等到再一次针锋相对的时候,是否还能像今夜这样放肆——

“为什么不推开?”他温柔倾身将她压在身下,声音低哑。

水沁泠转眸看见莲帐外缭乱的烛火,白流苏幽幽荡荡,像是她的心情,有一些惊慌迷乱,更多的却是期待,“我还在想着,努力了这么些年月,总算站到今日的位置,到底是为了什么呢?”她伸手去抚他的脸颊耳鬓,眼眸清亮,在月光下柔柔笑开了花,“我还在问着,站在我这般高度的,除了你,到底还有谁敢对我做这种事呢?我……”她地环住他的颈子,那是许久以前便植根的念想啊——“想与你并肩看锦绣河山,守到天荒地老,你许不许?”

想陪你一同承载这沧海桑田,岁月的变迁,哪怕天诛地灭——

你——许不许?

“……许。”

第八章闲窥石镜清我心1

冬天但阳也像是结了冻,偶尔舍得打出一点冷橘色的光,也纯粹是走场子,一晃眼便不见了的。京都的街巷早已积了厚厚一层雪,到处银装素裹。大寒一过,便快到除夕了。

丞相府,墙头腊梅一缕香。

“今年除夕夜,倒想与他一起过呢……”水沁泠若有所思地望着檐下滴水的冰棱,双手搓着呵了口气,便又继续织手套。芸蛾端着暖手的小火炉进来的时候便一脸稀奇,这双手套她都已经织了大半个月了,却总嫌织得不够好,拆了又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