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把头剪短了?”我多少地强打起精神,和小维姐姐搭茬,“不过看起来挺精神的,不错,不错。”

“随便干干,哈哈,”阿维笑起来,似乎没说实话,“我倒是觉得,反正你也心灰意冷不打算骗企鹅了,不如立志于科研事业,这样死心塌地的,倒有可能和卢可一决高下啊。”

“啊,这个,韭菜,是吧?‘九菜’,指的是油菜、青菜、菠菜、油麦菜、大白菜、小白菜、圆白菜、空心菜、滑溜溜的木耳菜,哈哈!”阿维也不甘示弱地跟着犯了犯二,然后转向獾子,问,“你怎么突然想起来的,跑到学校找我们啊?”

“是你实习时候的事情么?”

“我早就不上网了。”我把纸还给阿维。

“是吗?那,我再改改。”

“你们是不是真的很无聊啊!”我捶了他们一人一拳,而后恶狠狠地问。

“唉唉,”阿维把头摇得像抽风,“企鹅嘛,总要爱护一下的。你自己说,要是那什么猫跟你玩,我就不说你什么了,现在问题不是这么回事啊。我原来说你,揽‘二乔’于东南兮,你好歹也争气点,别一个都揽不上,是吧?”

“这个,你知道吧,哼哼是有道理的,”我满足地伸伸懒腰,重新坐下,“因为,利用吃食物的时间,我终于想明白了。”

于是第二天,我们背上了许多额外的小大包袱,形如返乡民工一样,进山。

“你还犹豫什么啊,这不是明摆着猫咪想让你和澎澎好吗?况且那个‘爱上你的猪头三’对你确实挺好的,要我说——”

“哈哈,原来如彼。所以你要挣够了路费,是吧?”

“好好好,谢谢你的关心啦,我哪敢凶巴巴的啊,不然你一脚踢过来,我眼睛受伤以后对焦不准,岂不是——”

宠物猫、写歌、排练、演唱会、mTV,诸如此类。

“……”

“说什么?”我谨慎地看着他,问。

“是!”阿维高喝一声,“您让往东,我们不往西,你让坐火车,我们怎么也不能坐飞机,是吧?”

“这学期他还来吗?”阿维问我关于咴儿的情况。

“喂,我在教你知识啊!知识,明白不?”

“就是……让人觉得很不舒服的样子……”

“猫咪跟咴儿挺好的,是我自己的脑袋有屎。”

我们会相识,也许只是一个偶然——不对,应该是及其偶然。

“哪还不对?”

“没怎么,我去弹琴了。”

离开宿舍楼,左转,向前,在演播大厅门口右拐,第二个路口再右拐,然后……我在刻意地寻找路左边的电话亭。

餐厅外面的夜已经黑了起来,北京深秋的夜风变得很有点凉。我回头看看宠物猫,不知道是因为说了那个关于她的故事,还是因为风吹得潮湿,她的眼睛里,有液体转来转去——就像最初碰到她的那一天,在演出现场,在电话亭边,在路灯下,那个竭力掩饰忧伤的女孩。

唯一明显的变化是,咴儿不再继续跟网络公司有瓜葛,于是作息时间彻底变成了昼伏夜出的,经常夜不归宿,然后到我们中午回宿舍才能看到他抱着枕头睡成死猪。

说完,小维姐姐起身,推开门出去,寻觅出租车去也。

“你有手机吗?”阿维忽然不着边际地问。

正式放假的那天晚上,我们小区的一棵白杜卫矛树下,我和澎澎说起期末的惨烈。

“在自习室你也犯二?不怕被恐龙群殴?”我擦擦嘴边口水的印记,说。

“什么?”我转向阿维。

“嗯,你喜欢就好了。不用太在意别人的看法,去做你喜欢的事情其实挺好的。”

我歪头看了看澎澎,没有反击。

“好,说正经的。”阿维捂着胸口坐了起来,“不是我说你,给我的感觉你是什么啊……”

“你搞清楚好不好?这两天咴儿都不在,不知道他跑那儿去了。”

“其实,乐队的话,最难的不是水平不够,水平可以练的;也不是没有歌可唱,唱别人的或者自己写都可以;乐器什么的也可以慢慢升级;最难的,是人。”

“傻猫,谁让你不提前半个小时就来的?所以现在你要先请我吃冰激凌。”

“哼……”撞车的企鹅依旧是那种冷冷的神情,撇撇嘴角摇了摇头,跨上单车就走。

“终于坏了。”看了看前面不远处的修车老大爷,我皱皱眉头,自言自语。

到目前为止我和阿维还只觉得无聊而已。

“算了算了,停止内战一致对外,和傻缺教官斗争才是主要矛盾。”阿维一把推开我,然后边从沟里往外拉水车边和驾驶水车的姑娘废话。

坐在我身旁位置上的那个姑娘,一双黑色的旅游鞋,已经洗得白的仔裤,黑色的有点紧身的短袖上衣,灰白色的小挎包,额前的头垂下来遮住了大半个脸,低着头,看着手里的呼机。

“骗企鹅的功力我自然不如你,可是说起犯二,咱们俩就不必争了,若是真要分出谁更二的话,估计决战七天七夜也难分胜负的,大概最后只有猜拳或者扔钢蹦儿才行。”卢可被迫转战自习室,而我和阿维则晃悠到了食堂,继续讨论。

“袜子,和,口罩?”我总觉得和阿维有关的事情都有点透着古怪。

后来阿维问过小维姐姐,有没有觉得我们看不起谁,或者以北京人自居而有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小维姐姐只是困惑地摇了摇头,告诉阿维,她觉得,我们或许有一点与众不同,但是这是个性的问题,和北京人什么的无关,而且那种不同也不是什么高傲之类。

于是阿维就给小维姐姐讲了果主任说的话,听完以后,小维姐姐只是把头紧紧地靠在阿维的胸口,用爱怜的眼神看着阿维,并且说了一句天打雷劈不动摇的至理名言。

她说:“不要理那种渣货,好吗?”

“原来还有这事啊,那你们当初不找学校来解决?”老严听了以后若有所思的模样,“你们俩确实有点不一样,老给我找事儿,不过果主任也有他的不对——那这件事你们后来怎么解决的?”

“说实话,只能凑合着,实在缺什么要用的,只好自己从家搬。”阿维回答,“不过,每年因为这件事,我们都得找宿管中心闹一次,今年还没顾得上呢——今年我们改方针了,没交住宿费,等着他们巴巴的来找我们。”

“看看,看看,又惹出一档子事吧?”老严两手一摊,无奈了,“我不是跟你们说过好多遍了吗?你们自己别跟学校过不去,有什么问题找系里出面。你以为甘地好当啊?你以为马丁路德金好当啊?这样吧,你们别再惹事了,跟宿管中心的矛盾,我让咱们系学生处的老师去协调,好吧?”

“如此说来,有劳了!”阿维拿腔拿调,唱起京剧来。

“我让学生处那个年轻的女老师去协调去。你想啊,一个小姑娘,跟他们哭鼻涕抹泪的,什么事都好办,是吧?”老严一缩脖子,小声说着,坏坏的模样。

我和阿维愣了一下,然后深深一揖拜下,口称:“领教,领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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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可的日子,从此过得提心吊胆。

我和阿维只是没事吓唬吓唬他,那厮就已经寝食难安了——这就够了,比起真的找人打他一顿什么的,这样的作用要好得多,于是我明白了什么叫“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也明白了另一条成语——

阿维歪批,给出的相关诠释是,看黄书黄碟不能连续一整天——那句用来形容卢可状态的成语,叫做“惶惶不可终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