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很多次午夜的电话里,记不清内容的对话,和挂断电话后窗外的星空。

“还是废人。”

“我就说你是傻猫嘛,哼!”

那厮说:“嗯,老师说了,选修课也不能随便就不来上课,要不然,你的学分就没了。”

“那好,来我们学校,我请你吃晚饭。”

“可是,咴儿和澎澎都在的。”我放下哑铃,坐在床边,“我不想让猫咪知道这件事。”

獾子最先牺牲的,抽到的纸条上写着:到收款台前做俯卧撑。

咴儿很争气地弹了一段精彩的soLo。

“严老师您知道吧,我们把教有机化学的老师叫‘金鱼’,”阿维解释着,“您知道吧,就五一那会儿,不是放假吗,放假完了‘金鱼’非所要把放假没上的课补回来,说要周末补课,我和葭就嚷嚷说周末有事。后来,反正‘金鱼’非说要补,让卢可协调一下,周末补课我和葭就都没来。然后,再上课的时候卢可说‘金鱼’点名来着,说没来补课的人要扣平时成绩,葭就和‘金鱼’说了两句……”

“谁说没有涨过?前一阵……”

“你早说你要我送你生日礼物就不得了,费劲叭啦白白浪费电话费。”

电话里,宠物猫。

“天气热不可以吗?何况从来没有人说关羽关老爷是因为烧所以脸很红的。”

宠物猫像是受了惊吓一样猛地抬起头,遮住大半个脸的头后面,隐约有晶莹的东西反射着路灯的光。

“难道不是乐队里的企鹅么?”阿维。

“还怕你啊?说!”

“小心。”咴儿一把扶住我,“原来你在外面这么二啊。”

“刚才是谁在骂街,嗯?”企鹅冷冷地质问。

“我把这个艰巨的工作扬光大了。”

“嗯,嗯,别着急啊,你告诉她:‘和尚摸得,我为什么摸不得!’哈哈哈哈!”

“你得了吧,”我早已经累得没心思犯二,“赶紧回去还能睡半个小时的午觉是真的。”

“嗯,给你看看这张画,”獾子从桌子上的乱纸堆里抽出了一张纸来,脸上的笑让人觉得有点邪恶,“刚在这儿画的,可好了,你看看。哈哈哈哈!”

“这个……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我和阿维因为同是北京人,同样的喜欢废话连篇,同样是因为能有很多次去外面游山玩水还美其名曰“实习”的机会而考进生物系来,所以一丘之貉一拍即合,马上成了犯二最佳搭档,每天用各种各样的语言和行为来搅扰那个一心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卢可同学。

门上一个塑料脸盆落下,砸在离我立足之地1o个厘米远的位置。

“我还以为她送你的真是给猫挂脖子上的大铃铛呢。”

我下意识地看了看右手手腕,那是一串银白色的小铃铛,用我最喜欢的深蓝色线绳编织的手链穿在一起,会时时出清脆的响声的,铃铛。

“你的遗言说完了?”既而我想起了还举在头顶的暖壶。

“没有,没有,你接着听我说。”

“说!”

“你不是逃跑回来的吗?为什么要戴着‘爱上你的猪头三’送的铃铛啊?”

“因为……”

如果我说,我觉得在我情绪不好的时候,说的话做的事愧对于澎澎呢?

“还记得刚入学的时候,我教你的定理吗?”阿维继续废话。

“什么定理?”

“就是‘看行为猜身份顺竿爬定理’。”

“怎么了?”

“嗯……”阿维意味深长地盯着我右手的铃铛,“小伙子,我要改口了,现在你是有企鹅缘的人。”

68

以后的日子,是一如既往的为期末考试而拼命。

幸好每次都有丧尽天良的考试相威胁,在我因为宠物猫的事而失意落寞的时候。

“你的企鹅到底骗得怎么样了?”

考试结束的那一天,我和阿维、獾子、小维姐姐一起,在家属区里一片早已经枯黄的草地上打着牌,聊着乱七八糟的心情。

“没怎么样。阿维不是都告诉你了么?”

“我是告诉他了,可是他不信。”阿维双手一摊,装无辜。

“他说的是真的,高太尉被梁山那伙草寇打得落荒而逃,海鳅船都被那个叫阮小七的山野村夫给凿漏了。”我深情地拍了拍獾子的肩膀,一副悲伤无助的表情。

“这你都知道,你是罗贯中什么人?”阿维在一边插嘴。

“co,水许是施耐庵写的!”獾子捶了阿维一拳,继续问我,“如果他说的都是实话,那,就是你的不对了。骗企鹅哪有你这么骗的啊?你要知道投入和回报的相互关系,当然,可能投入了不见得有回报,但是不投入是永远也不会有回报的。”

“我有不投入吗?”

“不是我说你,那点小把戏现在中学生都不用了。”

“那中学生用什么?用磷虾拴在鱼钩上直接去南极钓么?”

“你别犯二。总之像你这么不紧不慢、不咸不淡的,猴年马月也骗不到企鹅。”

“你既然这么明白,为什么你到现在也还是没企鹅呢?”我顶了獾子一句,“反正,水瓶座的人就这样,不喜欢被别人缠着,也不喜欢缠着别人。愿意就愿意,不愿意就算了,我就喜欢这么不紧不慢、不咸不淡的。”

“嗯,瞎掰呢,”阿维还在搀和,“谁说你不喜欢被缠着了?”

“我说的啊。”

“那,这是什么。”阿维指了指我的右手手腕。

铃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