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调人手去查了,她很可能与案件有关,说不定就是她与凶手内外勾结做案的。‘

一个派出所同志鼓足勇气说,正准备下山的郑望龙瞪了他们一眼。

苏绣旗问,史长答。话音刚落,史长忽然感到大地微颤,毫无提防几乎站立不稳,有一道波纹一样光从前面扩散来,在经过两人身边时,史长感到两耳嗡嗡作响,再转头时他震惊的看到,天空中没有一丁点乌云的影子,湛蓝的像水晶,竹林间寂静无声,偶尔有鸟鸣叽啾,来路上破损的石板此刻却完整无缺。地面是干燥的,竹叶上也没有水珠,仿佛根本没有下过雨。

史长站起来走到窗边,虽然雨仍在下,但街道上的积水已经消失,露出柏油路面。建成六百多年的古排水渠道果然神奇。

你……‘

你……你没事吧?‘

会上郑望龙说他去比较合适,并指出论观察细致,还是他行。史长不想在这个问题上与郑望龙生争执,特别是在这么多同志面前,于是就让他带队去。

陈副局长恰如其分站起来,示意大家安静,严肃的望着每一个人。

尸检室在三楼走廊的尽头,这里出人意料的没有油烟味。局大楼重建时原拟定仍把尸检室放在一楼,便于运送尸体,但前任局长请来位风水先生,说尸检室在一楼挡了他的官运,所以把尸检室安排在三楼。风水再好也没用,前任局长还是给罢了官,现在正在监狱里服刑。

现在于进还没回来,局长也甩手不管了,你说现在谁带暂时领导大队?‘

周经泰?当然认识,他是我徒弟,他的鉴定功夫是我教的,当年也在大德当行做过掌柜的。解放前去了台湾,后来定居新加坡,成了那华人界的领人物。我这个徒弟生性顽劣,好惹事生非,但天分极好,是极难得的奇才。我每年生日他都要赶来……他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吴乐,冷静!我知道你现在愤怒,我也愤怒,但这是制度!如果你想范长存在地下永不安宁,就继续这样下去。但如果你想让范长存得到自己应该得到的荣誉,就应该振作起来,查明真相。只有这样,范长存才会安心。‘

史长边走边说,于进没有说话,只默默的跟着,他眯着双眼,嘴角突然浮过一丝冷笑。

嗯,现在我们知道凶手大概用似乎催眠的手段让被害人不动,然后拔出周经泰的剑砍断他的手腕,再然后一个一个的枪杀,用的可能是保镖的枪。但现在的问题是,这个人是谁?邹建民,你立即去镇西大学找心理学教授调查一下,有没有迅催眠的可能。‘

史长站在范长存的尸体前,这样想着,可被砍掉手臂的保镖那若有若无的笑容却不能解释。还有,周经泰的死亡仍疑点重重。史长弯腰蹲下,仔细盯着战友的尸体,忽然觉范长存手臂在地上划出的血痕像是有某种规律,史长立即贴到警车一侧观察,那像是一个汉字:鬼。

骨翠?是翡翠的一种?很值钱吗?‘

史长咀嚼着饭菜,开始思考郑望龙提出的设想,穆氏银柜虽然遇到危机,但根本没有崩溃的迹象,而且如果他卖掉骨翠,那度过难关就易如反掌。但是林家却突然被灭门,所以,那个制造穆氏银柜危机的人才是最大的嫌疑人。

史长刚想到这,王局长来了。

怎么样?有什么重大突破?‘

我有一个设想,但还缺少几个环节,而且有些事要重新思考。我们内部确有害群之马,所以我想……‘

王局长焦急的问。史长忙站起,给王局长搬了张椅子,苏绣旗进来倒了杯水,出去时随手带上门。

这个我也早就预料到了,不过现阶段最大的问题不在这里。来,坐下,小史啊,我和你父亲是同学,而且一同下过乡,你父亲是个神童,为人重义气,那些年没少帮我,说真的我一直想报答他,但没想到他意外去逝了。我知道你也是个神童,从案子的角度看问题,你比我远,但政治上你还不行,太嫩。现在案子到了关键时刻,省厅下来的人在督办案件,人大的人也马上就要到了,是那个名声很臭的韩秘书,就是去年大闹机场的那位,而且有一件事你要做好心理准备,FBI已经介入,他们派了个观察员来,叫汉娜。我的压力很大,如果万一出了什么问题……我也是在押宝,如果你对这案子有信心,或是分析到更深层的问题,告诉我,好让我心里有个底。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尽力保住你的。‘

史长是第一次看到老谋深算的王局长显露出不安,那种大难临头惊慌的眼神似曾相识。其实不止王局长,局里大半领导都已经慌了神,不停的对刑警队施压,案子破了大家过关,破不了只怕全局人员要进行大清洗了。

身在其位,即谋其职。‘

史长忽然想起童年在珍容镇时听人讲的这句话,话虽如此,但有多少人是不在其职也要谋其事呢?名利驱使,人很容易就失掉本性。但如果没有这些人,国家又如何能集思广益,富强昌盛?史长一时有些走神。

小史,小史?‘

噢,我在想韩秘书在这个时候到来,目的是什么?从案到现在,省市两阶领导已经全面介入,这里面有问题,他们的反应太过迅了。要知道上个月沉船事故死了二十多人,两天后省里才下文要严办责任人,还有去年恒阳公司破产案,涉案值达几亿,省里也是下了个文要市领导亲自督办而已。人大倒是很关注,不过没起到什么作用。但这回他们不仅快介入,而且像是掌握了什么重要线索,从昨天起就不时越级直接给一线刑警下达命令,动作比我们警方还快,这难道不可疑吗?‘

王局长点点头,这个他也想到了,但对上边的问题他是无法追查的,手中也没检举的证据,只能乖乖被压制。史长此刻把问题挑明,王局长便意识到,事情已经很严重了,闹不好最后警方会成为掩饰罪恶的替罪羊。

还有,我已查明,在半年前柳克民曾到过林震业情人的别墅,韩秘书还和林震业打起来过。刚才我查看了穆氏银柜的帐本,我现他们运作不善就是从半年前开始,大宗交易几乎都是只出不进,这会不会与……‘

史长刚说到这里,王局长突然示意他不必讲下去了,他点了支红双喜,吸了两口然后开始咳嗽。史长知道王局长这是在下决心,他平时根本不吸烟,只在做重大抉择时才这样。

好,从现在开始,你派人秘密调查,单线联系,局里局外的都随你,但一定要注意保密。还有,苏绣旗是自己人,虽然她是上边派下来锻炼的,不过,她是个好警察。‘

王局长走后,史长两三口吃完饭,又去了解其他人掌握的情况。苏绣旗一直跟着他,并提醒史长常得大师是林震业的祖父,那如果是林家的人犯案,用檀香根本就不必花钱买,直接从常得大师那取就是了。史长点点头,他从林家的搜查报告上看到,林家的人不管老幼全部都有焚香的习惯,家里、公司、店里全都供着武财神关公,据公司职员讲从没见他们去拜,只要求插上香,而且不许断了香火。

林家人鼻腔里的香灰可以解释,但范长存呢?还有周经泰的保镖……‘

史长思索着,和苏绣旗一道走进会议室,参加高层会议。与会的一线干警只有他和苏绣旗两人。

陈副局长已经回来了,韩秘书和FBI观察员也到了,史长到会议室时他们正在和王局长激烈的争论什么,所有人都站着,气氛紧张火药味十足。韩秘书斜眼瞟了史长一眼,轻蔑的哼了声,又回过头去盯着王局长。

你这是在拿你的政治生命开玩笑!‘

我的政治生命就是为人民服务!打击一切罪恶!人民的利益才是高于一切的!而现在我必要坚持已经展开的调查方向,不然就查不出案件真相!外行人领导内行人,胡闹!‘

王局长把这几句话说的掷地有声,一身正气令人仰视。史长也不禁重新认识王局长,官僚气中也融入了几份率直。

散会!‘

韩秘书也不给史长介绍站在窗边的女人,愤然离去。史长早就注意到她了,一脸不屑的笑,胸牌上印着FBI的字样。史长有些意外的是,汉娜居然是个华裔。

这时胡市长赶了过来,严肃批评王局长,然后又去找韩秘书了,会议室里只剩下王局长和史长还有苏绣旗。窗外的雨仍在下,不过已经是小雨了。

就在这时,史长的手机突然响了,是妻子虞多多,她带来了坏消息。史长的生母陈宇昨晚在打完电话后就晕倒了,送医院查出是癌症晚期,现在正在医院走廊里打点滴,医生说时间不多了。

史长如遭雷击,几乎站立不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