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殿内朝南窗全部洞开,映入眼帘的便是红色丹枫,成簇成簇铺满枝头。过于浓丽的颜色,招来成群小白蝴蝶,翩翩飘舞,白色。时让人分不清,是春是夏还是秋……

朝中诸人,均送来贺礼。

陈瑞却抬手,示意他不必再:“知道不是,绝对不会送……”

奉先殿隶属宫廷的外院,外院广袤威严,放眼青石玉阶,无处可値花草。可飘风横扫时仍是乱红飞渡,如火燃尽的暗蓝,他忍不住寻风而望,原来是值在青瓷大缸中几树石榴。层层叠叠的花和着淡淡的暖风,淡淡的木香,熏人欲醉。

可又好象只是迷糊中的个梦,梦里那子音容依然历历在目,未语先笑:“们同去6国,”

血是挑在另个空空的青玉碟子里后,院判来到御座前,鼻尖上悬着豆大的汗珠子,顾不得抹,堪堪把另个青玉碟子举在封荣面前。

众人连忙跪地,恭送御驾。

恍惚之间,凤冠下的双犀利眼眸凝睇过来,封旭与李太后的目光碰,直直昂,冷诮的眼神,倒像是在挑衅。随即封旭低下头,唇却无声扬起。轻轻上挑的旧刀痕,犹含着似是而非的笑意。

李嬷嬷大乐,不待青青多劝,大半坛子酒就进了腹中,慢慢趴在了桌上。

嵌金银丝铜镜,青青坐在面前,长袖逶迤,鬓侧那朵荼靡,仍斜簪着,花蕊已有些枯了,早早失了绚丽流光。

杜江的相府,八字门墙,门楼里面,鼎甲扁额,不计其数。进仪门一条甬道,中间明巷,过穿堂、二厅、三厅,花厅、船房、书房一重重浓重的赭色墙面,渐渐延展开来。七进的宅子本是来的极熟悉的,可今日不妨刚走到前面轿房,就被家丁拦住了。

不多时,德保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

这女孩子眉目间竟有八分陈瑞的眉目。

肯斯城西北面的城楼,简单丈大青石,和着灰堆砌而成,每每看着这城楼,封旭总忍不住的去想,很久之前陈瑞第一次踏上这片土地的时候,是怎样决定建筑这样一座城池,青砖又是怎样一边在和穆燕拼杀,一边搅拌着人血砌成……换做是自己,大约怎样也不可能有那样的深谋远虑吧……

一下子就老了十岁一般。

恍惚间天地如同泼了石青的墨,头青、二青、三青渐渐层层氤氲蔓延开,女人曼妙婀娜的身体在燃烧中熔化,焦臭的灼热气息直扑到每个人的面上。

封荣似乎未听见杜子溪说了什么,倒是忽然笑出声来,几分快活隐隐流露。

亭阁里,女孩只见一个穿了宝蓝的轻衫的背影,遥遥高立。手里执了一柄泥银亮纸折迭扇扑着蜻蜒,动作并不大,缓缓的,似掩饰又无法掩饰的疲倦。

契兰仍是一动不动的伏在地上,蓝青终究不忍,刚迈步,紧随身后的小厮就重重的一咳。他不是不知道小厮在提醒什么,可隔着葱笼树影,他望见契兰缓缓抬头时,深寂涣散的眸光,心中被挑起的熟悉的弦骤然绷紧,莫名的痛刺的他什么也顾不得来到契兰身前,伸出手,道:“起来吧。”

穆嫔为人平时是最爽俐的,极少露出这种惆怅。转眼时,已笑得丝毫不露,一双杏核眼熠熠生辉,不经意时却总是带着一点稚气:“不说这些个没趣的话了,咱们找些有意思的事玩吧。前几日见着几个宫婢在踢一个全是羽毛的东西,问了人才知道是毽子,我们也来踢毽子吧?!”

穆嫔抬起眼眸,纤指的指半掩着唇,恍若未知不雅的打个呵欠,慵慵懒懒道:“本来早早就梳妆好了的,可陛下偏说我的髻梳的不好,愣要亲自帮我梳好了,才放了我出来……”

这样的夜即便是再寂静,绢纱帘子外,亦是有人丝毫不歇的侯着。这样的人和红墙琉瓦阻隔了渭河上船桨划破水面的声音,肆意欢笑怒骂的人声亦都遥不可及。

封荣一愣,便问道:“出什么事了?”

魏淑媛花容没了颜色的抬头,就听见香墨低声道:“淑媛当心。”

眼见契兰被人搀扶了出去,又如常的做回了将军府的七夫人,安氏并不似其他侍妾的气急败坏,妒露于颜色,淡然的敛眉垂目朝陈瑞福身一礼之后,优雅款步离去。

片刻之后,一双手臂便从身后环住了香墨。陡然带来一阵寒凉扑背,不由激灵灵打了个寒颤。身前的手指在阳光中,筋络清明,唯拇指上一枚硕大青玉扳指,更衬得男子的肌肤为一种淡淡的白玉色。

德保不再推辞,半侧着身子坐着,又从怀里掏出那瓶子药,放在炕几上,低声说:“这药到底是毒,夫人常年这么服用,终归是不好。”

戈登和加尔根这才看见月牙形的崖下,只容得下一人侧身方能通行一处的裂缝,通进混沌的黑暗中去。

入眼的戈登同他一样鞭痕累累,十五六岁的文弱模样,有着一双陈国人特有的深黑的眼睛,像很剔透的玻璃珠,说不清为什么,蓝青突然打了个冷颤,也许因为戈登迎着日光的眼睛太亮,仿佛有刀锋般的光芒藏于其中。

“皇上说过,我只有皇上。所以我自然也只能想皇上。”

便是此时即使在陈国皇帝面前,香墨也依旧如是:“就让她陪你去吧。”

“你在说什么?!”

契兰见了香墨也并不行礼,只高高地仰着头,尤其说“夫人“两字时冷冷一笑,极为轻佻,含着钩子的眼波斜斜流转,扫向安氏,眉尖上是一段妩媚的挑衅。

而只是这一转眼的功夫,香墨偏就看出了他的一丝心思端倪,极度激荡的心,不期然的就渐渐平静。

孩子似的,特地把一个“我”字咬得极重。

那男子愈来愈进,蓝青如定魂针一般扣在身上,挪不动分毫,心急惶惶的跳着。

说完,佟子里并不理已一脸涨红的蓝青,转身径自入室。

“总之,我希望别有下次,圣体万金尊贵,若再生类似的事,我必将其人碎尸万段!”

“你现在明白了?可是晚了。”

窗外的雨已经在雷电交加中下了起来,急惶惶的打在窗纱上,瓢泼劲势似要打碎所有挨着的物体。白纱灯罩下的烛光在暴雨扰动下起了波纹,恍惚映在香墨的面上,在她低垂的睫毛投下深深的暗影。

酒气在一瞬间涌上,封荣的面容浮起两团嫣红,笑容展开,恍如桃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