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姐姐自卖自身进了陈王府。她仍记得那天雨下的好大,簇簇的仿佛替人世间每个欲哭无泪的人流尽了眼泪。

说完杜子溪凑过身去,缓缓抓住香墨的手,仪态安恬如水,唯字里语气,坚决如铁

丽女官手中的枷楠香手珠,恰在这时掉在了地上,手珠上栓的翠玉的碧玺碎成两截,象是一株荷花,霍然残了一瓣。

当晚习完了剑术,蓝青刚进了屋子,一群家丁便冲了进来,不由分说的翻箱倒柜,挖地三尺的一阵翻找,可是翻遍了也没找到他们要的。便又按倒了蓝青,直至翻出了装了红药的瓷瓶,一直站在门外,拿着手帕嫌恶掩鼻的侍婢方露出得意笑容,接了瓷瓶在手,嘱咐人将蓝青关押在柴房,就匆匆离去。

侍婢等人偷偷觑她的神色,不敢再言声,悄无声息的出了来凤楼。

侍婢见香墨神色不对,忙轻声道:“因这日子还寒,扇子便都收起来了。夫人如不喜欢,奴婢这就去再找一柄来。”

戈登不再说话,少年已经绝望的面上渐渐腾起了一种倔强,沉默了半晌反在踌躇不前的蓝青和加尔根之前,率先迈步进了月亮谷。

那双缎制的软底靴子并不适合粗糙的沙砾,所以很快它就残破不堪,蓝青的双脚已经磨出了血泡。可是他没有停下,甚至没有放慢度,因为他现在是同一老一幼拴在绳子上系在马后的囚犯。

只坐直了身子,挑起半扇车窗帘。

香墨平日就最不耐冷,此时越觉得倦怠厌烦,淡淡摇头说:“你自己去,我在这看着你。”

蓝青惊到了极处,反倒不能言语,香墨转头对着陈瑞缓缓仰起面,陈瑞又是一笑,才转身退出门。

那样温软和煦的声音,如春日里的煦风,点点的暖意抚上脸颊。可香墨无法迎视那样清澈的目光,只能赶紧低下头去,不敢再看。

一瞬间香墨气息凝滞,好不容易经酒意红润的面颊,那薄博的一层血色又迅的裣去。封荣倒气定神闲,浅淡的三分笑意经唇渲开,倒似足有了七八分,所以话也说得极轻快:“都说你和舅舅为了争一个戏子反目,那戏子在哪,让朕见见吧。”

“要吗?”

灯火如珠,佛号起伏中,唯独她的笑是沉郁的。

离得那样的近。

“冬日天冷寒重,夫人如此盛情雅意,拳拳之心,真让人铭感肺腑。”

这就是自己一生依靠的人,那时,她的心是满满的,幸福的快要涨溢出来。

封荣自床上抬头,看着她微微地笑着。笑容因第二道电光一闪而过,显得极为明亮,含着光辉的明亮。

封荣没有理会她,只单手支颐,撑在桌几上。几上早就仿效宫外新房摆了几色干果点心,他挑起一颗剥了壳的栗子,惬意地放入嘴中,缓慢咀嚼回味,忽而一笑:“据说极品女儿红,唇齿间留香十日不散,比之鱼水之欢更甚,可是真的?”

香墨看也不看佟子里,淡淡道:“哥哥,你先回去,顺便把这名李大人送我的戏子一同带回府。”

“十年前我就是在东都郊外渭水河的下流捡到他的。额头上那么大个伤疤,都快淹死了,模模糊糊只会说一句,‘我不能留在东都’。我带着高烧的他回了6国,好不容易醒过来后,以前的事又都忘了……”

封荣手中紧紧拉着香墨。眼凝视杜子溪,柔和如水,说:“好了就改四处多走走,玉池去了吗?那里的荷花还开着呢,景致不错。”

陈瑞拿起碗咕嘟一口就喝了下去,才问:“恩师,最近惊内有什么状况吗?”

封荣一边笑一边又拉过她的手,拢在自己掌心,当胸一揖:“拜见母后,母后万安。”

“回陛下,臣妾想去,臣妾谢过陛下恩典。”

然后又抓住她的肩,低头凝视着她:“十年过去了,你还是没变,香墨。”

蓝青闭起双眼。

香墨见他没有听清,侧过头,立刻就颇为神气地翘起嘴角,灿烂地笑了:“没什么。”

巧蓝本不想说,却在此一瞬间,瞧见香墨眼中已凝了一团戾气,不禁心头一突,一时也不知如何,只嗫嚅:“因为……因为……主子和陛下有了私情,被李嬷嬷撞见……”

燕脂宁静地转回身来:“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是……这样很好,你也不要管,好吗?”

德保亦是没见过陈王妃如是失态,进了门也不敢再往前,只跪在了门口:“奴才参见王妃!”

香墨转头就走,最后索性放步飞奔,耳边有人急急呼唤,她听到了,却停不下来,身体似乎被禁锢着竭力向前拽着。

封荣这才渐渐的止住了哭声,抽噎道:“在五姨娘屋子后面的草丛里,碧液池的旁边。”

燕脂勉力一笑,微摇了摇头:“姐,我没事……”

殿阁内本就极静,此时更连呼吸声都不闻,只能听见风吹窗扇的微响。

李皇后转身时若有所思的凝住燕脂,姣好的面容被光影一时遮去了纹路,云髻压翟凤金冠,极美笑靥,就如雕像一般的无暇。

唯一不变一双凤眼黑瞳不见死水不惊,好似两个深坑,乌乌沉沉。

“撒娇买痴的本事也是一流。”

燕脂却陡地一惊,缓缓垂下头去,耳边但闻一声轻叹,幽韵绵长:“只可惜,江嫔和穆嫔到底是年轻不经事。她们不知道,这宫里凭着年轻貌美,娇纠痴缠可是活不下去的。花再好,也总有败的一日。”

燕脂的眉轻颦,话到了嘴边,终只是咬唇忍下。

盛日下的眼底,两道婀娜纤细的影,如墨在红毯里化了,浓浓郁郁地一片青灰。

出了宫门时,江嫔穆嫔仍在笑闹,见燕脂出来,江嫔一绷脸,扬眉道:“燕妃娘娘总是来的格外早,出来的格外晚,是不是里面那位给了您格外的赏赐?不过你们倒是般配,格外的人老珠黄!”

散了一半髻的穆嫔听见便嗤的一笑,伸手去掐江嫔的脸颊,袖子上暗花的翟纹,闪着一尾一尾的光泽。

“就你牙尖嘴利,别忘了,刚儿燕姐姐也帮了你。”

燕脂只觉得心中怦得一跳,趁势伸手,到底捏住左支右绌的江嫔另一面面颊,似怒还嗔道:“可不是,你这个转脸就忘恩负义的!”

捏的不痛,倒是细细痒痒,江嫔最怕痒,早没了刻薄笑得一团儿似的,“好姐姐们,我可不敢了,你们可放过我吧……”

偏穆嫔不肯罢休仍去捏她,燕脂只得一面阻挡着穆嫔,一面藏着江嫔,一时忙的不可开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