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甲出门后,王铁起身通知各家。王木百无聊赖,便在屋里找出了一张纸、一支铅笔,开始凭记忆描绘出梦里所见的白胡子老头儿。

车缓缓启动,离去,两条狼狗这才矿吠几声,返回。

王妈一家,到了“王甲他爸”这一代,也算是“背井离乡”,然而却无人说他们是“不屑子孙”,纠其原因,是因人们观念有所改变。此外,王甲他爸恰是专业军人,把“家”带了出去,俩儿子也都有了工作,是城里人了,而且,新家也还在县里,一方水土一方人,并未“离乡”。

“咳!娘哎!你也算是新社会长起来的一代了,咋也象老辈人家一样,怕世道变呢?咱们早住惯市镇了,谁还愿意回去住?要真等过些年有了钱,我宁可去买个别墅,也不愿翻修。谁还回去呀——鬼气森森的!”

最后再致以诚挚的感谢。

由shirleyan评论于2003090217:44评论id(2742621)

7、总体上感觉如同构思好了一半再开始写。很多细节写的很好甚至是很完美,比如蔡吟~,但是关于人性“恶”的描写并不成功。例如,人吃人,所有吃人的人都是等到别人死后才开始吃,事实上在那样的生存条件下,似乎并不为过。而且五人团和三剑客在吃掉仝容后还保留的她的头颅。(我记得狼好像是吃同类不吃头),而作者的意图是想说明人性恶的时候是任何牲畜都比不了的。所以,吃死人真的无法很能体现人性恶。至少,震撼不够强烈。如果当时仝蓉只是断了手臂,而一息尚存,其他的人讲仝蓉杀死,然后吃掉,然后又想方设法把尸骨隐藏起来。才显得人真的很邪恶。————李志超发表于2003-10-154:22:24

假如,这个故事又在您的梦中出现了,请快些醒来,把它忘却;假如,这个故事的某一章节界入了您的生活,出现在您的身边,请千万别耽心——

县公交车又残又破,宛若一头不堪重负的老牛,车里的乘客,衣着肮脏而破烂,个个饱含风霜之色,一脸的麻木不仁,都在习习凉风中昏昏欲睡。

王甲和王木都穿着西装。

“酷热之后,必然有雨。雨后会有几天阴冷。”临行前,王甲这样告诉王木。“现在天气已经开始变凉,也就预示着今后的天气,将会由反复无常变为阴凉寒冷,向秋冬过渡。咱们这回回去,快了三两个小时,慢了要耽误上一两天,穿的要稍厚一点好保暖。”

他们不约而同地选择了西装革履。也不仅如此,他们还选择了能够与价值三百余元的西装、一百余元的皮鞋——这是他们最好的一身了——相配的九十元的衬衣,五十元的镀金镶钻领带夹,一百多元的真丝领带……,这一套衣衫穿在身上,两人不像要回家干活,倒象是准备结婚一样。

人配衣衫马配鞍,兄弟俩显得格外精神。一米七八一米七六的个头,轩昂干练的气质,再加上双目中隐隐透露出的“智慧”之光,在这残破的公交长途车中,两个人就象是来自异国他乡的王公贵族、皇家公子。

两人都没有坐。这一身装束,怎么也不能轻易靠近满身污垢、一摸一手的黑的座位。但他们依然站得笔直。车颠簸着,两人随车而摇摆,没有扶拉任何东西却都有足够的把握不会摔倒。

在这种车、这条路,他们就如同游子返乡般亲切、酒鬼遇酒般自然,不遇到紧急刹车,是绝不会失态的。而他们站着,又可轻易地判断出行车情况。

车里的人不多,位于前边的是几个老头老太太,满脸的祖国大好河山,一张嘴就露出仅剩的一两颗牙,按这一带的生理地理相貌来判断,都在六七十岁左右。接着是两个抱孩子的农村妇女,各占一个三人座,都是左边一个右边一个怀里一个,大的有六岁七岁,怀里的只有一岁或者更小。孩子哭闹的时候就敞开胸怀,毫不害羞地把耷拉下来的乳房掏出,长如小指肚的ru头塞入孩子口中。再往后是几个青壮年男人,个个脸色黑红,头发一缕一缕沾满尘灰,穿汗衫的汗衫紧贴胸背,穿衬衣的领口泛出黝黑亮光。

售票员是个年轻的女性,穿一身公交制服,显得比较整齐,相貌普通,但由于她是车里最顺眼的女人,男人们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

王木、王甲也不例外。

这位年轻的女性,大约察觉了两位“公子”的目光,显得有些局促不安,不时偷眼回望,但眼光一看到两人,就扫向一旁,本就有点黑红的脸显得更黑红。渐渐的,羞涩少了,竟然十分胆大地看看王甲,再看看王木,仿佛在思索如果两个人都看上她的话她应该选择哪一人。时间一久,象是觉得王木更顺眼一些,衣着更华丽一些,年龄上更适合一些,神情上更迷人、目光更有男人味……,便不住眼地望着王木,眼中也开始渐现爱意,面容显得更为光彩动人,神态上居然也有了点妩媚之色。

王甲轻咳一声,偷偷捅了捅王木,意思是“嘿!她看上你了,还不快过去!”王木佯做不知,目光移向正前方。

被人爱的滋味,无疑是幸福的。但类似于这类场合环境下,暗含“不可能”的爱,却只能令被爱者感到“很有趣”。而在爱人者来说,那却是一种必然的遗憾。

王木不想把“有趣”与“遗憾”联系起来。

那或许仅仅是因为,他有过、曾有过,——不止一次的遗憾!在眼望前方的同时,他忽然想到:

——纭纭众生,浊世红尘,或许每一个人都在不经意中被他人注意过,成为他人记忆中的一段往事。人生,就是在这种有意与无意之间,悄然度过的。

他想起了很多个偶然邂逅的人。那些人,是否知道自己已成为别人生命中的一部分呢?那些人,是否也象他一般,不甘寂寞,却也只能平凡地度过一生呢?那些人,是否会象个破碎于大海中的肥皂炮般,象飘摇于秋风中的黄叶般,隐于人海,永不复现呢?

但是,即使那些人其实并不平凡,可对他而言,对于其实并不了解甚至根本没有一点印象的人而言,那些人纵然是个大人物,又与一粒尘埃、一个肥皂泡、一片落叶,有什么区别?就象西方的一句格言:“假如树林里倒下了一棵树,而有没人知道,那么它真地倒下了吗?”那些人的存在与否,与更多的人又有何关系呢?

人,是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但“世界”,却是由这个人与他有关的“世”与“界”构成的世界的大小,就只在于你接触过的人,经历过的事、遭遇过的场合是“大”亦或是“小”,曾在多少人的“世界”中存活过。

——我生存着,我生存在地球上,但地球、但生存,对我又有什么意义?

意义?什么叫意义?

他忽然明白了宗教为何会兴盛不率,神秘事物为何总会令人感兴趣、象哥哥王甲这类的迷信者为何会层出不穷的原因。也象是忽然明白了为何哲学家、艺术家容易走向精神错乱……

车里的人,始终都很安静。

在王木思索的时候,王甲忽然留意到一点古怪:

——那几个老头老太太,平均每三分钟抬抬头,看看车窗外的场景,看看车里的人,打个哈欠,露出只有一两颗牙的嘴;看向王甲王木的方向时,都会暂停一下,张张缺牙的口,象是想打哈欠,却又忍了下来。

——奶孩子的妇女,平均每五分终要拍派怀里的孩子,把奶头塞进孩子的嘴里停留数秒后再拔出来。

——几个青壮年男人,都在昏昏欲睡,这个人的鼾声一落,那个人的鼾声便起,其中的一个人会抬头看看售票员,十分有规律、有节奏。一次轮回下来,总有一个砸砸嘴。

——开车的司机,专心致致,始终只见背影和偶尔活动的手臂。

——年轻的售票员,看完王木后就回过头,脸色胀红,然后又偷偷打量两人,再变得胆大,盯向王甲和王木,脸上散发光彩……。

这一切都显得十分古怪。

但究竟古怪在何处,王甲却又说不清楚。

当售票员的目光再集中于王木所站位置时,王甲横身拦向若有所思看着车窗外的王木身前。

他瞪着盯着那售票员。

但那售票员却似毫无所觉一般,眸中含蕴柔情,微带笑意地望着王甲。

视线却射是向王甲额头处。

王甲的心沉了下去。

他比王木低,——额头,恰好等高于王甲眼睛!

这刹那,王甲毫不思索,大叫一声:

“停车!”

※※※※※

停车的声音,只惊动了王木。其他的乘客依然如故。

但司机却果然停下了车,并打开了车门。

“什么事?”王木问。

“我尿急。”

“怎么你现在尿急呢?”王木嘟囔一句。

王甲不容分说拉着王木就到车门处,“多少钱?”

售票员看着两人,目光中居然有种惋惜。

“这就下车?不再坐一会儿?”她的声音却毫无抑扬顿挫之感,“马上就到终点了,走着去,很慢的……”

除了言语和声音仿佛有些古怪外,其他的一切象是都没有什么异常。可是王甲却感到了一种更大的寒意,“多少钱?!”

“没有到终点,不收你们钱。”

售票员的神色更加惋惜了,抓起两张废票,塞到王甲手里,“给你。”车里的乘客,纷纷抬头,目光茫然而空洞地看着王甲,居然都有一分惋惜之意。

王甲接过票,拉着王木就逃命似地跳下车。车门关了,车启动。车缓缓开走的时候,那年轻的售票员忽然从车窗中探出头来,挥动一只手摇摇,在巨大的马达声中,吐出了细细的声音:“王甲……王木……再……见……”车窗内,那些昏睡的人都站了起来,纷纷望向站在路边的王甲王木,挥手。目光中,却似在期待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