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才更加憔悴,最近是不是没睡好?”沈一婷关切的看着他,觉得他的黑眼圈重的厉害,在这件事情当中,宋宁远似乎比她更惆怅。

“那过不了几年,你就变成黄脸汉了……”

宋宁远板起脸来看着她,撇了撇嘴,表示很不屑:“那片子里反映的都是光辉的一面,你也能信?让你嫁个兵痞,我保你哭着喊着想离婚。”

沈一婷最怕他在公众场合这样,况且这里民风不是很开放,又是在庙里,他刚才的举动实在不合时宜极了,她吓的赶紧挣开他的怀抱,见他笑呵呵的真要去买香,赶忙拉住他:“你别去!你这号人去上香,佛祖一看就知道你心不诚,没准适得其反。”

最后的时候,她想到应该把镯子还给他,那东西太沉重了,也许不该属于她,可萧子矜却不屑的笑了,甚至带着一种自嘲:“你扔了吧,那东西不会再属于第二个人了。”

沈一婷瞧着他一脸倔强的样子,脸上因为生火而弄的东一道,西一道的黑印,滑稽又可笑,她终于憋不住咯咯的笑了起来,明白他每天神经抖擞,自得其乐的也许不是真的喜欢这样的生活,只是咽不下这口气:“你爷爷那是‘爱之深,责之切’,就你平时的作风,不招老人讨厌都邪门了!”

“一块五!”中年人伸出手指来比画着,沈一婷没想到这么大一碗面竟然这么便宜,顿时觉得这里虽然穷,但是人还算朴实,东西也实惠,赶紧付了钱大口吃起面条来。虽然味道不怎么好,可勉强也填饱了肚子。

“你!”沈一婷看着他一脸得逞的样子有些生气,却被他猛的重新搂到坏里,力气大的让她怎么也挣不开,近近的距离,脸上全是他呼出的灼热的气息。

“不认识!没和咱们一起玩过!”另一个孩子说。

“你妈妈她……”沈一婷有些犹豫,她原本觉得自己可能给了宋家一个坏的印象,可现在,宋宁远的妈妈却主动做吃的给她,她有些拿不准,担忧的望着宋宁远。

春夏之交的季节,沈一婷从来都觉得很美好,带着一种新生的气息,万物都充满旺盛的生命力,包括人们的着装也透露出不同往常。坐在落地的玻璃窗装潢的咖啡馆里,周围是悠扬轻缓的音乐,暗色调幽雅静谧的气氛,让沈一婷觉得放松了许多,其实最重要的是面对的人是萧子晨。

下午的时候,沈一婷还在宿舍忙碌着自己的事情,突然听到的手机铃声大作,诧异中接起来,才听说蒋忠诚被送进了医务室。急的她顾不上喘息就朝那边跑。到了地方才现蒋忠诚的一边颧骨已经青紫,上了些药,坐在沙上,旁边站着两个同学,听着医务室的老师讲着注意事项。

沈一婷见他直扑到门边,将手伸出来到处乱抓的样子,吓的直往后退,觉得心跳度越来越快,他想疯一样一直说着,用脚踢门,用头撞墙,喊叫着让沈一婷原谅他。

沈一婷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她知道宋宁远的为人,如果她不说,他也一定不会问,她将脸转过去,望着已经被雨打的一片模糊的挡风玻璃,愣愣的望着。

宋宁远看着她的样子,连忙把所有的东西都换到自己的左手,然后用右手揽过她的肩膀,笑着凑近她:“不会的!他们见了你一定会喜欢你的!”

沈一婷极少听到过他这样的称呼,着实被吓到了,刚才笑眯眯的表情慢慢僵住了。

沈一婷终于憋不住笑了起来,她知道宋宁远每次总喜欢这样,想到早晨母亲嘱咐她说晚上要做她喜欢吃的什锦泡饭,让她早点回家,终于抱歉的跟宋宁远说:“下次吧,今天晚上我得回家吃饭,不然我妈能唠叨死我,下回提前说好,我早晨出门的时候就给我爸妈打声招呼,晚上就可以不回家吃饭了。”

沈一婷听了他的话,忽然忍不住笑了起来,知道他之所以这样是想表示他的重视程度。跟他互换了名片,才看到上面赫然写着“宋宁远”三个字,他竟然在“动物疾病防治中心”工作。看着自己一身普通的装扮,和他面对面坐着吃饭,显得极不搭配,自己在他面前,突然显得暗淡许多,她自己揣摩着,要和他这么一身搭配起来,自己还不得穿身晚礼服出来才对?

“你懂什么啊,这叫情调!叫心意!你拉十张豪华办公桌也比不上人家那一张小木桌的情义重!”沈一婷当时瞥着嘴斜了他一眼,拿着书到阳台的躺椅上坐着不理会他。

到了第二天,她回到家里现萧的外套扔在沙上,拖鞋不见了,而阁楼的平台上却传来“吱啦吱啦”的声响,她跑到平台上,迎着下午的阳光,看到平台上放着一堆木料,萧子矜穿着一件短袖的t恤,卖力的锯着一快木板,旁边已经扔着一堆锯坏的木料,背后前襟已经被汗水湿透了,看的出来他已经弄了快一天了。沈一婷愣住了,缓缓走了过去。

他现背后有动静,慢慢转过身来,看着站在后面的沈一婷,怔了一下,有些尴尬的笑了,那一回她觉得相当感动,虽然他弄了五六天,最后写字台还是没打出来,反倒是浪费了一堆好木料。

“你的十八班武艺,看来也不是如你所说的样样精通嘛。”当时沈一婷拿面纸帮他擦着鼻子上的汗珠,笑着抱怨了一句,可心里却盛着满满的欣喜。

萧子矜将她抱过来,略微带着一丝尴尬和挫败,象是一种询问的语气:“如果我不能打写字台,你是不是就去暗恋舒婷的老公了?”

当时沈一婷只觉得很惊诧,后来才知道萧子矜压根不知道舒婷是个女诗人的名字,还以为是沈一婷的某个同学或者朋友呢。她咯咯的笑着搂住萧子矜,觉得他身上散着阳光和汗水的味道:“你又不是鲁班,现在学木匠,晚了。”

“我不学木匠你不是嫌我没情调,没心意吗?要是有个男人在你心中比我重了,那我还能坐住吗?”萧子矜拧着眉头,撒娇一样抱怨着,将她搂的更紧,仿佛怕她飞了一样。

沈一婷觉得那段住在小阁楼上的日子,是她见过萧子矜的时候最开心的时光,连牙刷也是情侣装的,每天一起听着早间新闻,吃着早餐,饭团包油条,煎上一两个鸡蛋,再煮好一锅豆浆。甚至有段日子,她真觉得自己应该嫁给萧子矜了。

一夜总睡不着,灯拉开来又关上,接着又拉开,又关上,反复好几次,最后终于起身想去喝杯牛奶来促进睡眠。还未走出屋子,忽然听到手机的强震声,疑惑的走过去拿起来,是个陌生号码,蹙着眉头刚要接起来,那边却挂断了。沈一婷放下手机转身要出去,又是一阵强震响起,还是刚才的号码,犹豫了半晌,打算接起来的时候,对方又挂断了。待到第三次响起的时候,她立即就接了起来,对方没有说话,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感受的到电话那头的人微微怔了一下,甚至能听到那人轻微的呼吸声。

“你是谁?”沈一婷追问了一句,对方没有回答,她又接着说下去,“我知道你是谁。”

对方的呼吸开始急促,似乎带着不易察觉的叹息,她觉得似曾相识:“为什么不说话?你觉得这样很好玩吗?”

“萧子矜!”沈一婷猛冲着电话喊了一声,似乎在泄着情绪,从他的呼吸中,她已经判定那必然是他,一种强烈的感觉充斥着脑海。

“你怎么知道是我?”对方终于开口了,久违的声音,一种久的连她自己都以为快要忘记的声音。

“直觉。”

“呵!你看来很了解我。”

“不了解,我原来以为了解,可后来觉得不了解。”

“你到阳台上来。”萧子矜忽然说道,带着一种沙哑的嗓音,还有几分命令的语气。

“呵,你还想耍什么花样?别告诉我你在我家楼下。”沈一婷警告着他,甚至带着一种不耐。

“你出来。”

“萧子矜,我们早就不是以前的关系了!”

“你出来!”

“你别逼我!”

“出来!”

沈一婷怒不可遏的从床上下来,拿着手机将窗帘拉开,把反锁的铝合金玻璃门的把手旋开,嘴里喃喃的骂道:“我看你还能耍出什么更新的花样!”

走到阳台上,周围已经漆黑一片,只有楼下路灯的光亮和天上星星的光芒,她朝楼下搜索了一番,下面空荡荡的除了路灯和花坛什么也没有:“我已经出来了。”

“我看到了。”萧子矜的声音竟然从旁边传来,近距离,听的相当真切。

沈一婷惊讶的转过头,才蓦然现萧子矜正在旁边的阳台上,穿着睡衣,拿着手机倚在栏杆上,两家阳台离的很近,近的如果身手敏捷的人几乎可以攀爬过来。夜晚月亮的照耀下,他的眸子亮如星光,嘴角扬起一个温柔的弧度,从前的感觉一瞬间闪过脑海。

原来买下对门的房子的人就是他,地板也是他,那张字条无疑还是他。从中阻挠她和宋宁远婚事的人,此刻就跟自己面对面站着。隔了三年,似乎两人站在一起,显得莫名的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