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又是一年百花开。此时,梅霖已不复那个锦衣玉袍的公子哥模样,身上穿了一件粗布长衣,只是没有补丁,还算是整洁,远远看去,就像是个乡下孩子。进入北方以来,梅霖最强的绝技—乞讨已经不能再进行施展,失去了最大的生活来源,口袋的里银子是一天比一天更少,后来再加上只能吃肉而又捉不到多少猎物的黑星的加入,那就更是雪上加霜,让梅霖的日子更加困顿起来。

“你有能使狼起死回生的本事,这在狼的历史上是千古未有之奇事,就是狼神也不一定能做的到。你只要在大伙面前救的一只狼仔,就没有狼会不服你了!”老狼慢条斯理的说道,好象救一只狼对梅霖来说,是易如反掌一样。

这一突然的举动把白莲圣使吓了一大跳,连忙劝说道:“小兄弟,你别着急,天下这么大,你到哪儿去找啊?还是先等等,让丐帮兄弟给你打听一下,打听到了,你再过去,好不好?”

这一次他们要去的山叫做原山,山上有一座光岳塔,是为纪念岳飞而建的,塔前是一个山谷,宛如心形,叫做“同心谷”。这光岳塔就建在同心谷的心尖上。

梅霖一个人独行,往往整天说不上几句话,常说的也就是“谢谢,老板,来两个包子”这么几句,那顽皮的性子早已收敛了不少。这时候的梅霖不像个六七岁的孩子,倒有点像个小大人了。只是那招牌样的笑容,依然是那样带着点神秘,又带着点纯真。

那母猴却更加着急,尖叫着向人群求救,众人一见已无好戏可看,连忙一哄而散了。母猴看求不到人,只得自己学着郝老舅的动作,不停的给公猴治理起来。母猴动作学的再像,毕竟是学来的,并不是治病的良方,公猴眼角渗出一点清泪,身子却渐渐的凉了下去。

那衙役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正在考虑如何办,是不是把他们都抓起来,还是先去叫人?

梅霖下的山来,心情大畅,正想仰天长笑一番,想想山下可能有人了,还是不要吓着人家为好,便低低的笑了几声,就算了事。不过梅霖还是满心充满着次战胜自己的喜悦,连脚步也轻快起来。

那车夫一看,梅霖在地上胡乱扭动着身子,想躲避自己的攻击,有几次竟然自动的碰到自己脚上来。略想之下,已经明白原来梅霖竟然是个瞎子。

婉妹接过来,双手捧着,说道:“霖儿先吃!”梅霖大力的一推婉妹的手,几乎把桃子送到嘴边了,一挑眉毛,干脆的说道:“娘先吃!”

望空大师依然是一幅成竹在胸,从容不迫的样子,就好象这个世间已经没有能让其着急的事了。他进来之后,一不问病情,二不诊脉,只是睁开一直紧着的双眼,看了梅霖的脸一眼,便对婉妹说道:“夫人,请放心!小公子只是偶感风寒,气淤塞胸,一时晕了过去。过不多时,便会醒转!”

到了梅霖三岁时,除了那一头稀疏的白外,与别人并无两样了。婉妹望子成龙心切,开始教梅霖武功。哪知梅霖奇笨无比,打出去的拳不是下身没变形,就是上身走了样。不是拳不直,就是脚踢不高。婉妹不禁又着急上火起来,这次不能埋怨赵秉天无用了,却也不愿承认自己的儿子笨,只是每天督促梅霖用功不止。梅霖却一点也不会提会自己母亲的良苦用心,每天让练就练,让停就停,练错了婉妹批评几句,也不顶嘴,只是笑嘻嘻的看着婉妹。婉妹一不在眼前盯着了,就赶紧溜到一边去玩了。婉妹是打又打不得,骂又不舍得,一个月下去,倒把自己弄了个筋皮力尽,梅霖还是什么也没学会,连最基本的一招“马步冲拳”,也是打的歪歪扭扭,不成提统,连赵秉天见了也不禁莞尔。

婉妹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过了半天,才问道:“那两个孩子呢?”

显然,这屁话还是起了作用的。婉妹低下头,想了一下,说道:“好吧!黄师傅,我就再信你一次。你可千万别骗我啊?”

一个长得比较丰满的大姑娘看了绿儿一眼,站了出来,道个万福,说道:“回夫人,是我!”

婉妹一惊,这时的剑意正是这词的意境,此事只有先哥一个人知道的。剑意是心意的表现,婉妹想念先哥,所以自然而然的舞了出来。这时却听到有人唱出了这词,婉妹禁不住喊了出来:“先哥!”

婉妹怒冲冲的问道:“是你救了我?你为什么要救我?”

阎罗殿里有光芒

“追风十三式!”这却是那个一直倚在树上的黄脸病夫喊出来的。

“先哥,你又考我了。这有什么难的,不就是我没罪,就要避免我的罪的意思嘛!至于‘怀’,就是你胸怀要宽广的意思!嘻嘻!”婉妹眼睛眯成了一条线,正要笑出来,一想到今晚是先哥的死期,硬硬的又憋了回去。

黑星一见,不禁大急,知道事态危急,鼻子一嗅,咬起那粒丹药直接放进梅霖正在喘气的嘴里,然后咬起水瓢,向着梅霖脸上倒去。

水在梅霖脸上炸开了花,梅霖只觉的脸上一凉,脑子一清醒,便把丹药吞了下去。天心保命丹仍然是只是有点凉凉的,没有一丝味道,不过就是这一点凉凉的,就凉的使人放心,凉的让人舒心,凉在人的心里。

这一点凉,保住了梅霖的命。梅霖昏昏沉沉的在桌子下面睡了一夜,黑星则一直趴在桌子底下,盯了梅霖一夜,那两只绿莹莹的眼睛就像是两个绿莹莹的小灯笼照在梅霖的身上脸上。而四周则是房屋的废墟,那是倒塌的梅霖那寿命不长的卦馆。

黑夜终会过去,太阳依然会升起。

当第一缕阳光照在梅霖那满是尘土的脸上,梅霖正在仰天哈哈大笑:“哈哈,哈哈,拆的好,拆的好!”梅霖笑的是那样肆无忌惮,好象要把这些天送给那些人的欢乐都剥夺回来一样,笑声远远的传了出去,在空旷的清晨传的是那样的遥远,一片鸟儿被惊醒,拍着翅膀从树上飞起,“呱呱”叫着向远处飞去,有的鸟儿却是留下了几句骂声:“哪来的傻瓜,房子都被人拆了,还笑,就知道笑,笑死算了!”

黑星则不停的抖动着身上的皮毛,要把刚从废墟中钻出来沾在身上尘土抖动下去,两只眼睛却是看着面前的废墟,看着梅霖的理想就这样化作了尘土,不禁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因为这意味着那无数的肥羊和无数的牛排,都化作了泡影。至于梅霖的哈哈大笑,黑星早就见怪不怪了,如果哪一天梅霖不笑了,那才叫奇怪呢!

只听梅霖狂笑着喊道:“好,拆的好!我马上再建一个,看是你们拆的快,还是我建的快?”

听了这句话,黑星才不禁大吃一惊,把头偏向梅霖问道:“主人,我们还要算卦吗?”

“当然,人类有一句话叫‘从哪里跌倒再从哪里趴起来’,你们狼族是不会懂的!”

“是,我们是不懂。我们只会去做!”黑星愤愤的说道,三只脚中有两只都踏进棺材里了,还在死要面子,黑星从来都是自己为自己的年迈而悲伤,却从不允许别人说自己年老不行,这还真是一只“烈士暮年,壮心不已”的狼王啊!

“好,你说的太好了!我们赶紧吃饭,吃完开始干活!”梅霖一听黑星语气不对,知道伤了这老狼王那无比强大的自尊心,连忙刹住话题,转移目标。

就在这时,一只小鸟突然落在了梅霖的肩头上,用婉转的声音唱道:“梅霖,梅霖,你好滴,你可记的答应给我的好吃滴?”听声音婉转动听,正是那只指点梅霖到披风冈找银子的山雀或是燕雀。

梅霖一听,心说:“这两天我可真衰啊!算命的刚来讨了债,差一点把我的小命给讨了去,连一只小鸟也来讨债!唉!”转念又想,或许这只小鸟今天又会给我带来银子什么的,也说不定。想到这里,梅霖急忙学着那小鸟的音调说道:“小鸟,小鸟,你别急。答应你的事情我是不会忘记滴。只是房子塌了,压在里边滴。不知为什么,你来的迟迟滴。”梅霖唱完,接着对黑星说道:“黑星,去把床底下那个布袋拿来!”

黑星看到这只小鸟也仿佛是看到了希望,更仿佛是看到了牛排和肥羊,不等梅霖说完,“嗖”的一声就钻了进去,叼出一个灰布袋来。梅霖接过来之后,打开里面是半袋谷粒,这是梅霖早就准备好的。因为梅霖早就想到了会有这么一天,说不定哪天这只小鸟就会来要帐,到时交不出,恐怕会有意想不到的麻烦,就像是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一样,天道循环,连一只小鸟的东西也是不能欠的。

梅霖抓了一把扬了出去,那小鸟欢呼一声,就飞过去吃了起来,那小鸟还在边吃边唱:“梅霖,梅霖,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不一会儿,只听到天空中一阵吱吱喳喳的乱叫,无数的鸟儿从天空中飞了下来,落在地上,不停的啄食起来,有一些是这只山雀或是燕雀招唤来的,有一些则是不请自来的。对梅霖来说,都是无所谓的,反正谷粒多的是,就凭几帮小鸟的食量,撑死也吃不完。

黑星看到那些小鸟吃的这么欢,自己也饿了起来,当即把梅霖和自己的食物也叼了过来,对梅霖说道:“主人,我们也吃点东西吧!你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

“好!”梅霖听到那只小鸟的称赞,心情也是大好,心说:“人类都打我,砸我场子,拆我房子。而这些小鸟却来帮我,还有狼来救我!不错,真不错,我梅霖一生与鸟兽为伴,也强过与比虎狼还狠,蛇蝎还毒的人类为伍!”

梅霖拿过一块烧饼来,狠狠的啃了一口,不知是饿的原因,还是心情好的原因,只觉的这烧饼入口真香啊!虽然有点凉。而黑星早在那边饥不可耐的找了一块牛排啃了起来。

梅霖一边啃着烧饼,一边随手扬着谷粒,谷粒是越扬越熟,越扬越高,谷粒在空中划着优美的弧线,在阳光下闪着金灿灿的光辉,飞起落下,再飞起再落下。越来越多的小鸟从空中飞了下来,从树上飞了下来,呼朋引伴而来,来参加这欢乐的喜宴,谷粒在欢腾,鸟儿在跳舞,连风儿也变的轻快柔和起来。梅霖突然想到一件事,对黑星说道:“黑星,你去旁边盯着,不要让人类打扰了我们的盛宴!”

黑星正在兴高采烈的啃着牛排,这可是平时被梅霖严格控制的,听到梅霖的话,“呜呜”两声,叼起牛排执行任务去了。

那些小鸟一看,竟有一只狼走了过来,都尖叫起飞了起来,因为黑星身上的血腥之气让它们感到恐怖。梅霖听到小鸟的叫声有异,还有的小鸟在乱叫:“别过来,别过来!”梅霖一听,就明白是怎么会事了,急忙安慰着那些小鸟,然后指挥黑星走远点。黑星不情不愿的又呜呜了两声,嘴里咬着牛排说不清话,好象在抗议自己不能参加这欢乐的派对一样。不过,在梅霖面前,自然一惯的是抗议无效,只好慢慢的踱到远去放起哨来,看到有人过来,则凶巴巴的向人龇龇牙、咧咧嘴,就算完成任务了。这些小鸟虽然数量众多,可也只不过是占了梅霖门前一小块地方,还不到街心,这么宽广的街道,一般人也是不会故意非走这边不可的,有早起的行人感到好奇,也只是驻足看一下,然后在黑星的龇牙咧嘴中赶紧走了,在这生存都有问题的时候,是不会有多少闲人有时间来看热闹的,一天之计在于晨嘛,春耕也要开始了。

世道难艰,人们每天都在思索着如何才能生存下去,如何才能挣更多的钱,如何才能得到更多的粮食,如何才能下一顿不至于断炊。如果是男人,还要思索着如何才能挑起家庭的重担,对上孝敬父母,对下照顾妻儿,家里那一张张张着的嘴,如何才能填满喂饱?许多年轻力壮的汉子都过早的累弯了腰,许多年轻的媳妇都过早的失去了那娇美的容颜,双手变的粗糙,不复少女时代那纤纤的柔荑。相比之下,这些小鸟说不定活的更加快活一些,吃完谷粒之后,有些小鸟就在街头跳起了街舞,有些小鸟则在树上飞上飞下,兴奋的唱起了歌谣,还有的俊男靓女打起了情,骂起了俏,上下翻飞着,追逐嬉戏。那只不知是山雀还是燕雀的小鸟飞到梅霖头上,给梅霖啄起了头上的草片,边啄边唱:“梅霖,梅霖,你真脏!梅霖,梅霖,你真脏!”

那小鸟不停的啄着,它啄一下,梅霖感到痒一下,不禁“咯咯”的笑了出来,边笑边学着那小鸟的音调唱道:“小鸟,小鸟,别笑我,你的名字叫什么?”

那只小鸟一听这话,娇柔的叫一声,飞了起来,又落下,然后更加婉转的唱道:“梅霖,梅霖,你真坏,人家的名字,不能说,不能说!”

这几句话妩媚娇婉,不知为什么让梅霖猛的想起了情窦初开的燕儿,这几句话给人的感觉简直与燕儿和虎子说话时给人的感觉一模一样。梅霖当下想也不想,接着唱道:“小鸟,小鸟,我知道,你的名字叫燕儿!”这次那小鸟飞起的更加高了,吃惊的张大了嘴,半天唱不出一个字来。过了好一会儿,才猛的一个俯冲,落在了梅霖的头上,一边用嘴狠狠的啄着梅霖的头顶,一直愤愤的唱道:“梅霖,梅霖,死骗子,竟敢偷听人家的芳名子,看我不把你的脑袋当窝子。”

梅霖一边用手捂着自己快被啄成蜂窝的头顶,一边唱道,只是这唱歌怎么听怎么都像是在惨叫:“燕儿,燕儿,你别恼,你的名字我猜到,没问人家,没偷听,心有灵犀便知道。你把我的脑袋当鸟巢,我也绝对不会恼!如果哪天你不喜欢,我就把毛全剃掉。”

燕儿一听梅霖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不禁“咯”的一声笑了出来,便停下了嘴。梅霖趁机又说道:“燕儿,我给你改成黑燕,好不好?燕儿加个黑字,又漂亮,又威武。你看怎么样?”梅霖自从五台山参佛之后,看什么东西都是黑的,所以不自觉的给什么东西起名字都要带个“黑”字,这叫潜意识的心理反应。

燕儿被梅霖逗的满心欢喜,当下想也不想,自是满口答应。梅霖今天又新交了一位鸟儿朋友,也是满心欢喜,对被打一事,早已忘的一干二净,当即决定休息一天,跟这些鸟儿好好玩。

日落西山,倦鸟归林。

梅霖也累了倦了,这才觉自己竟然已经没有住的地方了。得,这次住床底吧,总比桌子底宽敞点,黑星自然也跟着睡床底了。而黑燕也没有再回到自己的家里去,真的把梅霖的脑袋当成了鸟巢,睡在了里面,只是梅霖的脑袋不停的转动,令黑燕睡的极其不安稳,把黑燕惹急了,又在梅霖的脑袋上啄了不知道多少下,多了不知道多少个小红点,梅霖才终于练成了睡觉不动脑袋的神功,黑燕才满意的钻到梅霖的头中去了,梅霖的头早就十几个月未理了,又多又长,当鸟巢倒也挺合适。

第二天,天还未亮,梅霖就被黑燕给啄醒了,梅霖迷迷糊糊的看着又吐又呕的黑燕,问道:“黑燕,黑燕,你咋了?我的脑袋可是安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