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人没想到的是,舟桥部队在江底没找到武器,而捞起了许多粽子。那些粽子被打捞上来后,堆在江边上,足足有一座小山那么高。打捞的工兵摸不着头脑,武器怎么变粽子了?他们将一个个粽子剥开,里面的糯米居然没有臭掉,还新鲜着。时值战乱,工兵们很久没吃饱过了,他们就决定先把粽子运回部队,让大家饱餐一顿。

唐紫月一过来就亮出手机,那上面有一条短信,号码正是唐二爷的,短信内容与我的一字不差。这事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扫完一眼那条短信,我也拿出自己的手机,让唐紫月过目。随即,两人沉默了一会儿,什么都没说,然后紧张地看了看四周,就怕唐二爷的尸体一蹦一跳地跑出来。

“算了,没事。”我懒得问下去,再问也不会有答案。

我咕哝了几句,拿起来一瞧,两只手真的长出来了,不像是重新粘上去的,那样子绝对是天衣无缝。今早,我醒来时,房门大开,断臂水神只长了一只手臂,现在变成了两只,难道她是变异壁虎吗,断了还能迅长出来?我担心是有人换过雕像,翻过雕像一看,“李小爱”这三个字迹仍在底座,不像是重新刻上去的。

韩嫂急着去买菜,见我要和年轻女老师谈话,她就乱点鸳鸯谱地叫我把握机会,然后三步并作两步地走掉了。那个女老师叫唐紫月,在彝山师院教书,她来过渡场几次,原因是想请岳鸣飞教学生游泳,参加市里的比赛,以及溺水时如何自救或施救。因为胡队长不放人,所以这事一直没谈成。

“对了,这雕像下面有一个名字——李小爱,你来得比我早,以前渡场有这么一号人物吗?”我认真地问。

默默地跟了近半小时,我离渡场越来越远,浪声也渐渐平息,水流缓了许多,这说明已经到水库区域了。我念大学时听人讲过,彝江上游的村子被日军屠杀过,尸体顺着江水流下来,下游乃至水库这边都有许多尸体。为了镇住阴气,镇上的人才把彝山师院盖在江边,因为风水先生认为江水能蓄积阴气,这样夜里就会有各种怪事生,比如不该下水的人会去游泳,然后淹死。

“我们去捞尸,谁会带手机下水。”岳鸣飞讲道。

“慢点。”我哪有心思理会,只叫胡队长慢点翻尸体,别滑进水里。

包括我和唐二爷在内,原本住在彝山渡场的有七个人,另外五个人看见我来了,便问我手里拿着什么。我看了看大家,仍没有直接说出来,而是怀疑地扫了他们一眼。我不相信有鬼,这一切看似有鬼,肯定是有人故布疑阵,可又找不到合情的理由。唐二爷只和胡队长闹过别扭,和其他人关系都很好,不可能严重到要密谋杀人的地步。

房间很小,只有一张木床、两把椅子、一张桌子、一个上锁的衣柜,要躲起来吓唬人肯定办不到。我正迟疑,低头想再看一眼湿脚印,眉头就皱得更紧了。先前,我误以为唐二爷没死,只是开玩笑,没有察觉到走进房间里的脚印排列得很诡异。那脚印一排是两个,下一排是一个,再下一排又是两个……如此反复着,最后的那排脚印上,那个人似乎停下来了,脚印一排有三个。

“你说黑猫警长?那个叫秦望的家伙?”我冷笑一声,“他们才懒得理呢!我们现在有什么证据?就凭几句话?目前,我们没人受伤,也没有生命危险,警察能相信吗?我们自己都没搞清楚!虽然挖到了日志,但日志有什么用?那算不上证据!关键是岳鸣飞他有难言之隐,如果去找警察,那他的秘密就得摆到台面上了。”

唐紫月苦恼地想了想,承认我说得有理,为了岳鸣飞,这事暂时不能说出去。唐紫月以前与刑事辩护律师打过交道,知道警察不是万能的,有些只想得过且过。若报案的话,要么不立案,要立案的话,有时还需要你自己去找证据与线索。唐紫月见我们同意了,便准备先回学校,明天再想办法将日志的页面分离。有人既然夜里去挖日志,那它一定是重要的线索。

“我送你回吧。现在那么晚了,万一有危险怎么办?你也说肯定还会生别的事。”我不放心地说。

唐紫月没有推搪,点了点头就轻轻地走出去,留下岳鸣飞待在我房里,与断臂水神大眼瞪小眼。在路上,我问唐紫月,有没有听过断臂水神这名号,如我所料,她从没听过或见过。唐二爷对雕像的事一字未提,谁都不知道他从哪里找来的。交谈之际,我们很快就走进了樟树林里,唐紫月忽然就问我,知不知道史上最早的捞尸案?

我晃了晃脑袋,表示不知道,这时唐紫月就笑了笑:“你不是看了那本日志吗?舟桥部队捞出粽子,这就是一个提示。”

我拍了拍脑袋,恍然大悟,原来端午节正是来源于历史上最著名也是最早的一个捞尸大案。传说,楚国的屈原在投汨罗江后,当地百姓马上划船捞救,一直行至洞庭湖,始终不见屈原的尸体。百姓们又怕江河里的鱼吃掉屈原的身体,纷纷回家拿来米团投入江中,以免鱼虾糟蹋屈原的尸体,后来就成了吃粽子的习俗。令人惋惜的是,屈原的尸体始终没有被打捞上来,谁都没有找到他的尸体。

我虽然是打捞员,但从没想过端午节影射着一个最早的捞尸案,看来唐紫月的思维极度散,少了她,我和岳鸣飞永远都解不开那些谜底。说完这些话,我和唐紫月就走到了彝山师院的后门,那里没有保安,可以随意进出。我们本要互道晚安,这时却看见河崖上爬上来一个湿漉漉的人,转眼间就冲进了师院里。

这一切生得太快了,谁都没来得及追上去,我忙道:“这一定是挖日志的人!”

“那个人怎么跑进学校了,难道不是渡场的人,而是……我们学校的人?”唐紫月讶异地道。

当我们飞跑过去,那个人已经不见了,漆黑的林荫小道上不见一个鬼影,水迹也只留下了几十米的长度。我不死心,跟着水迹还想继续找,唐紫月也一样,都不肯放弃。追着不清晰的水迹,我们又走了十多米,这时就看见淡淡的水迹里躺着一个东西。唐紫月奇怪地“咦”了一声,连忙拾起那东西,脸上的迷茫跟着一扫而光,并肯定地道:“我知道刚才逃跑的人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