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动过啊,警察只带走了尸体,手机应该还在他房里吧。怎么了?”金乐乐问我。

人死不能复生,唐二爷不可能再活过来,可是谁帮他还的钱呢?只有我们三个人才知道的事,谁还知道?也许,唐二爷不想死了还欠钱,所以变成鬼来还钱。我想得肚子饿了,本要去对面的瓦房食堂看一看,韩嫂有没有做好午饭,这时我瞥了一眼桌子上的断臂水神,操他娘的,这哪还能叫断臂呀,两只断掉的手臂居然都长出来了!

“这段时间师院的领导禁止学生去江边了,应该没什么大问题,除非镇上的领导又叫我们去捞江底的垃圾。”我刚说完这话,一个女老师就走向我,直勾勾地看过来。

“我只是觉得好看,顺手一拿,谁想到……”岳鸣飞自认晦气,猛地叹着。

我来不及喊其他人了,也怕惊动那个人,想都没想就悄悄跟上了。说实话,我挺希望那个人是唐二爷,因为到现在我都没亲眼见到他的尸体,多少留有一点儿希望,尽管警察都把尸体抬走了。不一会儿,我走过了一道河崖,穿过了一片林子。一路上,浪声好大,似乎每一脚都会踩落到江里,可我没敢开手电,就怕让前面的人现。

“唐二爷找到了!”金乐乐语无伦次,“不过不是在水里找到的,刚才……我想打你们手机,可你们都没带!”

“肯定不是唐二爷,你小子不用紧张。我们都捞过水库两遍了,不会漏掉的,也许唐二爷被水龙王带走了。”岳鸣飞半开玩笑地用肘击了我一下,让我别老挂着副死人脸。

我听到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便悄悄地从背阴的小楼走出来,手里拿着氧气瓶,不知道怎么开口。不是我不想说,而是这事太荒唐了,若不是我亲眼看见,恐怕都以为谁在捉弄我。除了氧气瓶,还有那对古怪的脚印,没有一样是正常人能办到的。倘若唐二爷死了,谁会把他的氧气瓶落在背阴的小楼里,这到底有什么用意?

“不会吧?”我呢喃自语,脑子禁不住地想起闹鬼的事,可唐二爷才走了一天,他这么快就回来了吗?

我总觉得唐紫月的说辞很夸张,当下就问:“唐二爷真的没说他要曝光什么机密文件吗?他又不是什么大官,渡场的办公室也能随便进出,怎么可能有那种机密的东西?你要是怀疑唐二爷的死有蹊跷,怎么不去跟警察说明?”

“嘘!有人来了,快把手电关起来!”唐紫月忽然听到动静,急忙抢过我手上的手电,并迅地将其熄灭。

脚步声从远及近,慢慢地靠近老渡场,我们像做贼一样,慌张地跑到后面的房子里,隐藏在黑暗的角落里。我心想,干吗躲呀,咱们又没做亏心事。可是,唐紫月却不那么认为,像是怀疑短信的人另有企图。

终于,那脚步声慢慢地清晰了,我就伸长了脖子,想要看清楚来者何人。可惜,黑暗中看不真切,渡场的空地上野草太高了,几乎把人都挡住了。该死的月亮也不知道去哪里风流了,夜里朦朦胧胧的,只能勉强瞧见一个成年人的轮廓。

那个人是不是唐二爷?短信给我和唐紫月的人就是他或她吗?

唐紫月注意到我蠢蠢欲动,想要冲出去逮人,她就拉住正要站起来的我,小声地叫我别着急,等人走近了再追出去。刚才,唐紫月也是躲在这里,以为我是短信的人,等我走近了,她才肯现身。我按捺下来,佩服地想,大学老师果然有文化,考虑得很周全。

那人走路的声音很大,不像我之前进来,脚步尽量放轻,就怕吓跑其他人。等了一会儿,那个人来到了渡场的草堆间,可没有开手电,一直摸黑走着。接着,那人拔了几把野草,不知怎么地,好像就拿起铲子在挖东西。我本来已经静下心,要等那人挖完东西了,再跑出去捉住人家。可是,我忽然觉得鞋子上有一根软软的东西游上来,伸手摸了摸,操他妈的,居然是一条蛇。

“啊——”我没憋住,喊了出来,并把蛇甩了出去。

外面的人听到了声音,撒腿就跑,唐紫月立马追出去,可是那个人跑得太快,一下子就溜到了河边。等我赶去时,只听到“扑通”一声,那个人跳进了彝江里,不知游到哪里去了。现在江面一片漆黑,这样追人太危险了,那个人水性很好,跳下水后就潜到了远处,让人无处可寻。

“我们赶不上了,你看,江面上什么动静都没了。”我打着手电,来回地搜索,只剩下江涛涌向下游,激荡的涟漪已经散去了。

“看清那个人长什么样了吗?男的女的?”唐紫月喘气地道。

“没看见。你挡在我前面,这附近又这么多树和草……唉,都怪那条蛇,我回去把它切了!”我怒气冲冲地走回老渡场,可那条蛇已经逃走了,地上只剩下一堆被拔起来的野草,还有一把铲子。

我和唐紫月相顾一眼,心中随即了然,那个人拿着铲子是来院子里挖东西的。若非我吓跑了那个人,地下的东西就要被挖出来了。唐紫月见状就卷起袖子,拿起铲子要继续挖下去,可我马上夺过铲子,不让她现在就动手。天知道,泥巴下埋了什么东西,我们现在还看不到端倪,没准是一颗地雷。“二战”时,军队要是被迫撤离,会有一种不成文的惯例,那就是在军事设施里埋下地雷,用以对付那些赶来的敌军。渡场虽然不是军火库,但也算一个重要的军事要塞。

唐紫月听我那么一说,便道:“这不大可能吧?那个人都敢用铲子挖,可见泥土下埋的东西不危险,不用那么紧张。”

我干笑一声,只得承认唐紫月有理,人家到底是大学老师,头脑灵活啊。可挖东西的事,轮不到别人,我不客气地抢过了铲子,当下就地挖起来。同时,我叫唐紫月看着四周,免得那个人会中途折返。唐紫月却唱起反调,她认为那个人既然逃了,一定心里有鬼,不敢打照面的。我一面挖,一面想,这话说得有道理,可短信的人到底是谁?短信的人早就知道我们会来,听到我们的声音,不会感到意外才是,足见短信的事与挖东西的人无关。

我想到这儿,抹了一把汗,然后对唐紫月说:“给我们短信的人如果不是刚才那个人,那短信的人把我们叫来有什么用意?就是让我们看见有人来挖东西?”

“这就是借刀杀人。”唐紫月刚说完,她就捋了捋垂下的头,小声道,“别挖了,东西好像露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