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呢,染布赤心死了,虽说不是自己亲手击杀的,但自己总在场吧,而且是现场官职最高的一个。后来呢,大功立了不到一刻钟,杨赞就死了,自己因为贡献“偷梁换柱”之计,竟奇迹般地和刘默彤、崔玉栋这帮子世家公子哥儿攀上了交情,如今怎样,一张桌子喝酒,称兄道弟。

李煦瞅了眼坐在侧前方的李老三,恰巧他也望这看,四目相对,李老三讪讪一笑,竟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脸颊暴红,尴尬无比。

人太多,离的太远,李煦眼珠子都瞪的掉下来了也没看清皇帝李纯长啥样,倒是他身侧坐着的一位宫装女人十分抢眼,满头的珠翠、鲜亮的袍服,实在是扎眼、抢眼。

穿衣、戴帽、举止、谈吐处处都有讲究,时时都有规矩,哪哪都见礼教,都有约束,都分教养,不能多一分,不能少一寸,更错不得一步。

李老三:“啊……”

李湛“唔”了一声,接过茶碗,没有喝,顺手放在了桌上。

李湛觉得挺有意思,便指着身后的“仇灵兽”:“识得小王的宝贝吗?”

因为时间紧迫,每个人的洗簌时间都控制在半盏茶之内。洗簌完毕,右小吏领着来到偏殿一角,由专门的梳头太监帮着穿衣梳。

李煦揣着这份纠结,继续用袖子擦着鼻涕,一路来到了长安城下。

李煦皱着眉头,做沉思状,忽又听李老三低声献计道:“你老哥我家境一般,顾自个都顾不过来,兄弟这个忙我是想帮也帮不上,你二哥那比老哥我稍好,不过你也指望不上,你那二嫂子……你见了就知道啦。你大哥嘛,倒是有些家底,奈何要他关照的太多,挤不出多余的给你。倒是老崔那,你可以多费点心思,他崔家世代公卿,几百年积攒下的家底,拔根毛给你,就能保你下辈子官运亨通啦。”

搞的石雄好生紧张,不得不整天挎刀守在床榻前,让不明真相的人好生羡慕:瞧人家这兄弟感情,真是激情四shè啊。

刘默彤对李煦的这个解释还算满意,他围着李煦仔细地打量了一番,真是越看越喜欢:

李煦回答她:我是一个心胸豁达、志向高雅却偏爱身材苗条美女的男人,一身兼具唐宋明三朝之ing华。

染布赤心虽然伏诛,他的党羽仍遍布西北,其数并不在少,i院这种地方鱼龙混杂,九流三教俱全,李老三觉得自己还是小心为妙。

兄弟一众寻了家叫宜9坊的酒馆坐下,早有掌事的妈妈带来了七八个姑娘任挑选。李老三要了一个十五六岁,脸只巴掌大小的姑娘,黑虎挑了个黑碧眼的高挑胡姬,王武则选了个丰满健硕的少妇,也是各得其乐。

“不过我很喜欢。”他又没廉耻地咧嘴笑了起来。

好了,好了,你也不必惊讶的合不拢嘴,我承认我话说过头了还不行吗,我自罚一杯,只此一回,下不为例,下不为例,哈。

文武都无所谓,是肥是瘦也可以商量,是朝廷正儿八经的正员官最好,大帅愿意出函推荐到某位同僚的幕府做幕职也无所谓,只要不留在京城即可。

但随即另一个问题就来了,光声音像还不成,相貌在那摆着呢,老夫人固然看不见,杨府里没人了吗?那么多的家人又如何打?

刘默彤幼年失母,几乎是姐姐一手拉扯大,对长姐是又敬又怕,没奈何,只得有一搭没一搭与昔ri的好兄弟攀谈,不想竟是越聊越投机。

刘稹许以西北盐铁五年专营之权,鼓励他们出卖染布赤心。

停在葫芦口观战的十二名沙陀人中,突然有一人闷声跌倒,死者的咽喉上插着一支雕翎箭!草原上有资格使用雕翎箭的皆可称神箭手,以神箭手之尊,猝下杀手,暗施偷袭的除了沙陀人就只有唐人。

真是往事如烟云,近事愁如丝啊。

斑斓虎把这些奴隶称作“货品”,话虽有些难听,其实倒也贴切,奴隶类同于牛马,不是货品是什么呢。

刘默彤正要回答,石雄忽出言讥讽道:“瞧不出李参事还真好学的呀,怎么着,还打算留在宫里当差了呀。你一个小小的下州参军事,能进几次宫?还宫女叫什么,宫里的女子多了去呢,你问哪个,是宫婢还是女官,歌姬还是贵主啊。”

“啊……”李煦一时有些头晕,张着大嘴半天合不拢。

刘默彤又打了个哈哈,笑道:“是我们疏忽了,没想到进趟宫会出这么多乱子,早知道可能会遇见仇士良,就该跟你多说说这宫里的规矩。”

稍稍顿了下,刘默彤又道:“你呼仇士良为公公,甚为不妥。会让人认为你有意投效在他门下充当假子。”

李煦蹭地跳起身来,气急败坏地嚷道:“他儿子才给他当儿子呢。”

四下皆惊,刘默彤脸sè顷刻三变,他拽了把李煦,笑责道:“胡闹!这是宫里,天子面前容得你放肆吗?”

忙使个眼sè给李煦,李老三起身按着李煦的肩头,笑着向惊怪的周围四邻解释道:“喝多了,哈,我这兄弟一喝多嘴就没把门的。诸位包涵,多包涵。”

又在李煦耳边低声ing告道:“别让御史瞧见,快坐下。”

石雄撇撇嘴,冷嘲热讽道:“军中投效宦官做假子的多了,世人不以为耻,反而为荣,老弟又何必大惊小怪呢。”

李煦坐在那垂头不语。

石雄自己斟了杯酒,一口饮尽,继又出声ing告道:“真也罢,假也罢,不过这两三天的事,事成之后,你走你的阳光道,我们过我们的独木桥,大家各不相欠。只是我奉劝你两句,为人处世当行正道,靠捞偏门,逞得了一时,逞不了一世。”

丢下杯子,起身离去,刘默彤拍了李煦一把,笑道:“你二哥就是这xing子,话虽难听,用心却是好的。想要在仕途上有所进步,多结交一些有分量的人固然是必要的。但这长安的水很深,大明宫更是深不可测,贸贸然行事,很有可能尸骨无存啊。”

这番话说的语重心长,如一位兄长的谆谆教导,李煦听了颇有几分感动,心里寻思:难不成是我的思想太yin暗了?总把人往坏处想?

见李煦低头沉思,刘默彤又道:“你我好歹有缘,今后纵然做不了兄弟,也是朋友嘛,即便连朋友也做不了,好歹也是相识一场。”

刘默彤的话就此打住,他眨眨眼,站起身来,李煦也跟着站了起来,直到此刻,他才现自己原来比刘默彤要稍矮一点,在他面前一站竟有种受压迫感。

不管刘默彤说这番话是出于何种目的,这话本身却是十分有道理的,想到自己这半ri之间竟和皇族、朋党、宦官这三股势力都挂上了钩,李煦忽然感到有些后怕。

这三者加上藩镇,正是晚唐纷繁复杂政治斗争中的四大主角,可以说,晚唐的一切重大政治活动就是由这四者的互动产生的。

它们就像机器上互相咬合的轴承,一动皆动,正是他们永无休止的互动才带动了大唐这架庞大机器的运转。

很幸运,自己一下子就站在了三个轴承中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能被大唐的三大轴承互动绞死……

快哉,快哉!?

要死你去死,我跟你又不熟。恕不奉陪。

刘默彤走了,拍着李煦的肩膀,含笑走的。

李煦还保持着揖送的姿势,额头上有一层细汗。

李老三察言观sè,心里明镜似的,这场交锋,是以李煦的落败而告终。

虽说胜败乃兵家常事,因一次失败就打起改换门厅的念头,既属无义又为不智,再说我李老三又岂是那种朝三暮四,见风使舵之辈……

还是,先看看风头再定吧?

李老三内心天人交战之际。李煦一个人闷闷地喝了半壶酒,然后……

他突然一把抓住李老三,红着眼,喷着酒气,问道:“什么是散花福?”

李老三愕然,旋即向左右急扫了一眼,按着李煦的肩膀,压低了嗓音,哆嗦着问:“那,那个不会今天就有吧?”

李煦肯定地点点头,还是那个问题:“啥是散花福?”

李老三没有正面回答,他已经激动的双手乱抖,嘴唇哆嗦了,他一把抓住李煦的手,含着泪说道:“兄弟,哥以后跟你混了。你真是我的贵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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