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就打算用月茶打掉孩子,然后打算找个条件较好的男人结婚,这应该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是……这会儿,休斯却意外地死去了。

谢远白紧紧握着那把枪,比刚才更为紧张。这个少年浑身散着血腥气,让人的毛孔都毫无理由地竖起来,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直接攀上了他们的皮肤。如此危险的家伙,怎么会出现在他们面前?!

割肉草丛的出口之地比他们想象的有些偏差,他们直接到了迷踪森林的边缘。这是个危险的地方,但是这会儿已经没有选择了。

“能保密吗?”谢远白低声询问。

安娜轻蔑地看了一眼谢远白,虽然正值壮年,但是一副迟钝的样子——居然还问她蜥蜴有没有脚,以为她分不清蛇和蜥蜴吗,真是傻瓜!

这样想着的谢远白去向一位侍女打听了埃罗莎的去向以后,在伯爵夫人的房间的侧室里找到了她。

“真不可思议!你居然睡的那么好,你不知道早上要去陪伴伯爵夫人用早餐吗?”埃罗莎一边嚷嚷一边把谢远白的被子拉开,然后抓住对方的肩膀使劲摇晃,“快点起来!我总算见识到比休斯更懒的人了!”

谢远白迅转过头,那个男人就站在他身后——他根本没有听到脚步声!

好像照红满天云朵的夕阳特别能衬托这种如同死神般的鸟类的气质,当他们展开巨大的双翼划过天空的时候,就像一片阴霾笼罩在人们的心头,带来一种令人担忧与害怕的感觉。

贵族在这种年代可以生活地很好,这是一个血统决定生活地位的年代。大部分会劳碌死去,大部分人会死于战乱与饥荒,仅仅有小部分人能得到这种奢侈的享受。当然,理想总是美好的,但是更多的对过去的现表明,事实上,对于贵族来说,生活有时候要比别人想象地艰辛多了。

“做好自己的事情,谢远白,”女孩在出门的时候微笑了一笑,“如果你想保命的话。”

“那种鸟吃活物吗?”谢远白转头问那个女孩,这种鸟类看起来像秃鹫,而且十分凶狠的样子。他虽然不是动物学家,但是还是挺好奇的。

那个年轻人露出困惑的表情,那些亡灵鸟在他身边尖叫,就像死不瞑目的亡灵。落入的余晖被它们散落的黑色羽毛打碎,零落在他们刚杀死的那具尸体上。

那些浓雾就像某种死亡的阴影,笼罩了所有的杀戮,当它们消失的时候,只留下亡者的残骸。这些沦为食物的生物,只是遵从了丛林法则而已。

他吃了一些食物——按下表上的按钮,里面的空间正确来说是三维空间,表上设计的按钮可以短时间打开这个封闭的空间壁垒,转换成分子后,食物也就无所谓保险不保险了。

如果太阳不会骗人的话,他想。

通过这两天的接触,他现诡夏这个人精于算计,所以当他示好的时候,最好解决拒绝。

诡夏大概第一次遭到这么彻底的拒绝,他有些尴尬地站在那里,但是并不打算这样放弃:“你有一天没吃了吧?下午浪费了很多体力,你会想喝点火腿蘑菇汤和煎好的牛肉,噢,还有咖啡。”

虽然是很大的诱惑,为了避免自己沦落到新一层的算计中,谢远白还是很干脆地拒绝:“很感谢您的好意,不过我该回自己房间了。”他迅转过身——以表示自己坚决的态度。

可是对方轻易地抓住他的手臂,他毫不客气地将手肘向后撞去,对方只好松开。

“嘿,安阿德可是答应我你是我的贴身侍从!”诡夏不满地嚷嚷,“你现在可得听我的吩咐!”

“如果不呢?”谢远白拉拉自己被弄皱的袖子,反正餐厅里就他们两个人,他也不用对他客气,“你会像个孩子一样去告状吗,去奥利维亚或者安阿德那里?就像对你母亲那样?”

“我会噢。”

对方的回答让谢远白郁闷地呆在当场——他这样说着只是一种激将法,凡是有点自尊的男人都不会这样说。

他瞪着那个男人,对方倚在窗台上,毫无歉意地回望着他,那双蓝色的眼睛,就像埋藏在地底深处经过千万年磨砺的蓝宝石一般。

“如何,我现在可以使唤你了吗?”对方的手里还托着装着暗红色液体的高跟酒杯,口气轻柔,完全不是一副商量的口气。

谢远白不想惹麻烦,但是这会儿没一点选择。也许他可以选择离开,但是没办法丢下埃罗莎和那个未出世的婴儿。

毕竟,当他来到这片陌生世界的时候,埃罗莎是第一个对自己出邀请的人。

“可以,”谢远白转过身,跟谁干活不是干呢,“杀人放火的事情我不做,强加别人意志的事情我不做,一般情况下家务不做……你想让我做啥?”

诡夏无所谓地耸耸肩膀,将那杯葡萄酒放到一边的窗台上:“跟我来个地方。”

夏末的夜晚十分宁静,在缺少夜生活的偏远领地里,早早上床睡觉才是真理。

但是谢远白却得跟着一个来历不明的人走在古老的城堡的东馆——在好几十年前,这里早就已经荒废了。

“为什么来这里?”谢远白跟在诡夏的身后说。

“当然是拜托你干活了,”诡夏向他看了一眼,理所当然地说,“你听过东馆的传说吗?”

“我只听埃罗莎说过,这里几十年前就荒废了,而且没有伯爵夫人的允许,是禁止入内的。”谢远白回答,“……你应该没得到夫人的允许吧?”

“只有在婚后她才会答应我来这里吧,”拿着烛台的诡夏轻声说,“不过我现在是提早来了。”

“那个……拿着蜡烛不是很明显吗?”谢远白担心地问,在一片寂静的黑暗中,明亮的烛光就像一个活生生的靶子。

“我不是为了给你照路吗?”后者的回答十分体贴,“人类的眼睛在黑暗中看到的东西十分有限,不是吗?”

听那口气怎么不像人类?谢远白忍着没问出口,既然他可以创造一种“不存在”般的感觉,那么就算把整个东馆点亮也没什么关系吧?

“你是……怎么办到的?”谢远白跟在后面问。

“什么?”前面的人轻巧地走过、地面上的枯死的藤蔓。这里应该是一座小花园,但是这会儿死亡的植物、腐朽的植物连成了一片,覆盖了花园,根本分辨不出原本的路径。原本的景致应该不错,直到被遗弃。

“隐藏人的气息……你好像能办到?”谢远白借着前面的烛光,轻轻越过干枯的树根。比如在花园里观察那两具尸骨的那次,比如在沼泽边缘躲藏诡语者的那次。他确实能办到这种事情。

“到了。”那个人忽然停下脚步,害得谢远白差点撞上去。

一座残破的建筑物矗立在黑暗之中。

这里仿佛是一片被生命和阳光遗忘的世界,谢远白甚至感觉即使在阳光下,她依然是这副死气沉沉的样子。这幢巨大的建筑物看起来也只有残破的躯壳罢了,它的一侧已经坍塌,黑色的枯藤缠绕在那里。地上没有任何绿色的植物,这里的一切都是死寂的黑色。连空气都变得有些呆滞,除了他们以外,不再有任何生命的气息,只剩下空荡荡的躯壳和堆积的尘土。

“这座东馆原来是属于伯爵夫人的第一任丈夫。”诡夏继续向前走去,一边向谢远白解释,“你知道,跟伯爵夫人的第一任丈夫扯上关系的,都是非常危险和麻烦的。”

“你是说充满怨念的伯爵夫人吗?”谢远白下意识地反问,“关心未婚妻可是未婚夫的责任。”

“我正在尽责,”诡夏迅说,“你看,我需要你帮的忙就在这里。”

“你不会是想让我整理这里吧?”谢远白很想回自己的房间洗个澡睡觉,或者泡上一杯咖啡——刚才托诡夏的福,他享受了一次贵族才使用的餐点。这个世界的食物并不难吃,而贵族的食物可以说是十分精细与美味。

“差不多的意思,”诡夏向前走去,他的动作轻松而优雅,仿佛走在平地上一般。

谢远白小心翼翼地绕过建筑物坍塌的墙壁,这种高危建筑好像只消轻轻一碰就会整个儿塌掉。他有种想要转身走掉的欲、望,但是双腿却跟着诡夏从坍塌的地方走进建筑物的内部。这所荒废的东馆就像一只在黑暗中张开嘴的怪物,等待着吞噬。

建筑物的内部比谢远白想象的稍微好一点,掉在地上的吊灯积满了灰尘,原本鲜红的鸢尾花地毯也变得灰扑扑的,稍微移动脚步,就能扬起一大片的灰尘。

“记得奥利维亚的年纪吗?”忽然出声的诡夏让谢远白吓了一跳。

“什么?”他下意识地问,手中已经拿出了一把爱默森公司出产的kArAmBit-Bt鹰爪,这把刀跟随了他很长的时间。是爱默森应美方对格斗的要求而专门开设计的。目前广泛装备于9At以及fBi等部门。

这是他在为政府机关服务的时候,随着案子附送的武器。其独特的快开钩设计可以使刀尚未抽出口袋时已进入打开状态。鹰爪设计可以最大程度传递使用者的力量,所造成的伤害也令人胆寒。

也许枪械会更令人安心一点,但是在这么安静的地方开枪可不算是好主意,除非情况危机,否则还是刀子更好一点。

“奥利维亚今年已经七十岁了,看不出来吧,”诡夏熟门熟路地走上通往二楼的楼梯,黑色的高挑天花板上繁复的图案已经被灰尘盖满,不复原来的精致。

“看起来只有二十多而已,”谢远白说,回头看了一眼走过来的路,那里黑漆漆的一片。不管怎么说,诡夏拿着蜡烛走进来真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她是普通的人类,却可以保持这样年轻的美貌,”诡夏回头看了一眼,蓝色的眼睛出现一丝狡黠,“而与时间对抗,保留美貌的秘密就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