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定是兰花那恶婆娘搞的鬼。”

“那蛊术不是成了专门长寄生虫的法子了?”他为这种古老神秘的法术有了科学的解释感到高兴,却也不禁有些失望。

塔台用力在树干上掐灭了烟头,道:“就在前年吧,白易和兰花说要去一趟苗寨办点事。回来后没多久,白易就死喽,死的时候全身都烂喽,村里的老人说这是中了蛊。起先我们都以为是他得罪了苗寨的鬼婆子,被人下了蛊。可后来村里又死了两个人,死状一模一样。那段时间,村里就兰花去过苗家的寨子,你说不是她被草鬼附身了,那还能咋回事?村里人报告zhèngu,zhèngu说没凭没据,不能抓人。大家怕她报复,也不敢对她怎样,只把她赶出了溪头村。”

出吊脚楼上了前往寒石寨的山道,塔台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点上,这才慢慢的跟杜铭川说道起来。

“欢喜哩!”兰珠脱口而出,待到觉不对已经来不及,俏脸羞红道:“九公你戏弄人!我和他又不是很熟喽,再说,城里好远哟,去一趟要好多时间好多钱哟!”

“不讲!”兰剑似乎不太情愿谈起这个话题。

男孩没有说话,一把将岩石上那朵赤sè的花抓了下来,捏住杜铭川的下巴,整个儿塞到了他嘴里,然后捡起他丢在地上的小刀,在他手臂上划过十字的地方又划了两刀,用力的将伤口的血往外挤。

岩石的yin影里,不知何时盘了一条小蛇,青黑相间的蛇身,白sè的蛇尾,三角形的蛇头上有一抹和那朵娇艳无比的花一样的赤红sè。这显然是一条剧毒无比的蛇,此刻正昂起了蛇头,死死的盯着杜铭川即将触到花瓣的手。

把母亲扶到房间里的竹榻上,老人挥手让他们出去:“回吧!三天后再来,能活就活了,不活就来收尸。”

连正星本以为对手会被激怒,没想到杜铭川在这种时候还能保持一贯不卑不亢的姿态,有些意外:“嘿,好样的!那我等着,看你有什么翻身的手段。有你这样的对手,是我人生一大乐趣。我敬你!”说完一仰脖喝干了杯中酒。

杜铭川想了想,觉得有点道理,而且他也知道学校几个领导的喜好,这个张福全恰恰就是有点贪吝的。幸亏丁少安在强彪那里多借了一万,否则现在囊中空空,又拿什么去送礼。

丁少安赶紧抓起打火机,给强彪点上:“哪会呢,你彪哥请客,我们哪敢不赏脸。不过嘛,兄弟最近确实遇上点难事。”一边说着,一边拇指和食指搭在一起做了个数钱的动作,“就是心情郁闷,怕扫了彪哥的兴。”

从此后的每个周末,他们都要到这家叫做蓝sè霞湾的小咖啡馆里坐一坐,每一次都很有默契地选择最角落的位置。

申州大学是申州市最好的学校,也是全国知名的重点大学。一堵高高的围墙将三万多学生围了起来,除了前后左右四扇大门,这里俨然是一个近乎uli的小社会。在这么密集的人群中,要想被人认识是不容易的,所以大多数中学老师眼中的尖子生、好苗子如千川万水中跃动的浪花般汇聚到这里,就立刻被淹没在一片汪洋里。

金海山似乎嘟囔了一句什么,但杜铭川已经听不清了,眼前火光冲天而起,一声轰鸣如夏ri里的惊雷在头顶炸响,紧接着是黑sè的浓烟裹挟着白sè的雪块、灰sè的砖石和隐约可见的残肢,从龙窑的窑身那里向四外爆散,一阵滚热的气流冲过,几乎让人站立不住。

孙铁柱和李翠儿打点了行装,小年夜的晚上悄悄离了小窑村。临走前到龙窑尾巴边杜青松的坟上烧了纸,孙铁柱抹着泪说:“哥呀,你是好人呐,你们一家都是好人,好人有好报哩……”

杜铭川原本想放了假和孙建业一起到申州转一圈,一方面跟着见识一下,另一方面也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瞎猫碰上死耗子般找着孙娜,可巧这时候省里专家组的到来把他们的行程给耽搁了。

孙娜家里大门大开二门不关,屋里却一个人都没有。乡下人家夜不闭户也是常事,杜铭川没当回事,就回了家,可巧却见着李翠儿在他家,正和母亲叙着话。他见李翠儿双眼通红,脸上有流过泪的痕迹,就问出了什么事。李翠儿说孙娜已经两天没回家了,问她具体怎么回事却又吞吞吐吐说不清楚。

杜铭川点头称是,觉得这里面的门道颇有意思,就向孙建业虚心请教起古瓷的鉴定和制作方面的知识。这一聊便聊到了晚饭点上,孙建业要留他吃饭,杜铭川坚辞不受,临走时问:“建业叔,我以后能不能来跟你学做古瓷?”

“你说啥哩?”杜铭川缓了缓酸软的手臂问,“杨伯你这是啥功夫?难道是传说中的点穴?”

先听听再说,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万一不对劲再进去。他开始集中注意力,因为不知道他们进去后在哪个位置,所以只能一点一点地听过去。大堂里冷冷清清,除了迎宾和服务员偶尔窃窃私语之外,好像一桌客人都没有,倒是包厢里挺热闹,猜拳行令敬酒罚酒吵闹得很。厨房离得有些远了,加上酒店的隔音效果不错,已经听不真切,几个跑堂的时不时穿梭来去,来时脚步声重,去时脚步声轻,大概是因为端着装菜的托盘的缘故。杜铭川还听到一个跑堂的刚出厨房就啐了一口,口里骂骂咧咧:“叫你吃这么好的菜,尝尝爷的口水!”整整转了一圈,终于听到金龙正在点菜的声音,很清楚,那是一个靠窗的包厢。杜铭川走到离包厢窗口不远的墙角,突然想起来自己曾经在这地方摔过一跤,那天正是孙娜的生ri。

太阳已经挂到西边的山头,天却依然热得像个蒸笼屉子,树上的老蝉突然聒噪起来,叫得人烦闷无比。杜铭川看看天sè,起身对老杨头说:“我该回去了。”

老杨头把脸一沉,瞪了他一眼,转而又笑了,说:“没事没事,凭你个瓜娃子那个聪明脑袋,学个围棋还不是小菜一碟!”说着变戏法一般从一堆乱七八糟的杂物中取出来一副围棋,一张折痕处已经开裂的旧棋盘纸,道:“来来来,我来教你。”

“哦,我找你有事说,刚才人太多不方便。”孙天寿见他手里拿着酒菜说,“去你爸那儿?”

看着杜铭川在视野中消失,孙娜还在用舌头舔着嘴唇,回味着早已融化流进胃里的巧克力的余味,感概逝去的时光,就像这融化的巧克力一样,无可挽回。

这时,就听远处传来人群的嘈杂叫嚷声,孙建业忍不住站起身来,说:“开窑了,咱们也过去吧。”

这一ri正是艳阳高照,晴空朗朗,杜家瓷坊外面聚满了人,从作坊门口一直到山坡上,就像是赶庙会一般热闹。

孙天寿微感意外,仔细想了想中学语文课里有关孟子的篇章似乎只有《孟子?告子》中的《鱼与熊掌》和《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两篇,而杜铭川的这句话改自《孟子?梁惠王上》,学校里肯定没有教过。一个小地方的初中生,能背几句论语就算不错了,却脱口而出就是《孟子》中的句子,可见他读书涉猎之广,功底之扎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