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表舅塔台却突然叹了一口气道:“可惜啊,这样的大英雄却还是死了,而且还死的冤呐!你说他一个人一把刀可以砍死十几头狼的刀客,咋也会这么容易死呢?”

塔台说:“那倒不是,她本来就是溪头村的人。草鬼婆也不见得一定是传女儿的,尤其现在,各家寨子对草鬼婆都深恶痛绝,要是身上有鬼,谁敢娶哟?万一要是让草鬼沾到男人身上,那男人就死惨喽。草鬼附一个人身上时间长了,那女的要是喂不饱它,草鬼就要找别人。所以千万不能和草鬼婆接近,就算她不想害你,也难保她身上的鬼不来害你哩!”

兰珠觉得不妥,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妥,只好摇摇头说:“九公你救了那么多人,也没叫人家报答你什么,我们救了人家一次,就要带我们去城里,不好喽。”

兰珠似乎对这个城里来的汉人非常好奇,一路上像一只欢乐的小鸟一样,不停地问着各种各样的城里的话题。杜铭川耐心的回答着,不时的开一两个玩笑,逗得兰珠咯咯直笑。而兰剑却一直不说话,冷峻的脸上也看不出任何表情,只在杜铭川讲起大学里的趣事,才偶尔闪过一丝羡慕的神sè。

这一切生得实在太快,杜铭川只觉得眼前一花,就看到蛇已经掉在地上,蛇身断成三截,蛇头也被砍成两半。

“喂!当心喽!”身后的山崖上面传来一声清脆嘹亮的喊声,就像黄莺鸟的叫声一般在山谷间回荡。该是一个怎样的女子,才能配的上如此动人的嗓音呢?

从申州坐了一千多公里火车到沙洲,从沙洲坐七个半小时的大巴到蛇磐县,又从县城坐了五个多小时中巴沿着颠簸不堪的山路赶到一个只有一条街的小镇,再从镇上跟着来迎接的远房表舅,牵着一头驴翻过两座山,到了这个荒凉破败的寒石寨。

连正星从旁边桌上拿过一个空杯子,倒了一杯啤酒举起来:“杜铭川,虽然我们一直是对手,但我并没有低看你。风水轮流转,今年到我家,起起落落都是常事。这次的事情,我很遗憾。希望有一天,你还有机会成为我的对手。不过很可惜,你的机会很渺茫。毕业以后,我就会回龙腾集团接我爸的班。而你呢?我祝你能找个好工作,也许二十年后,咱们又是对手。要是找不到工作,别忘了跟我说一声,我可以帮你打声招呼,在申州,我还有几分面子的。”

杜铭川感觉张福全话里有话,但一时也摸不准他的真实意图。丁少安却从张福全的话里听出了另一层意思,回到寝室后便对杜铭川说:“张福全不是说让咱私底下去找他交代吗,咱是不是该给他送点礼?”杜铭川摇摇头:“我怕这样反而把事情搞砸了,张副校长未必是这个意思。”

强彪是这一带的地头蛇,专门混赌场放高利贷,也经常来娱乐中心打台球。这里也有赌球的,强彪就是赌的最凶的一个。杜铭川经常来打球,也观摩过他们赌球。丁少安和外面的混混都很熟,这个强彪自然是认识的。

孙娜拢了拢垂下来的头,眼神清澈得像一汪山泉说:“那时候我真傻,你给我机会,我却错过了。现在我可以回答你了。”她说着嘴角浮起一抹微笑,干净利落地蹦出了三个字:“我喜欢。”

蛇磐县在湘西的大山里,有杜青松留下的一笔钱,加上那个申州客商买瓶子的二十万,在这偏僻的小县城里已经足够安家。他们买了一套安静的小房子,ri子过得像山里酿的土酒一般憨淳。随着时间的流逝,除了父亲最后那一跃和李翠儿临死前撕心裂肺的一嗓子,关于小窑村的一切在杜铭川脑海里已经变的模糊不清。他努力地读书,利用所有能利用的时间,学习一切可以学到的知识。除了将来能成功赚到钱奉养母亲,他心里还有一个朦胧的目标:找回那只附着父亲灵魂的瓶子。仿佛那样父亲就会回到自己和母亲身边,一家人又可以开开心心地在一起。

杜铭川知道那些圆筒子意味着什么。那很可能是铵梯炸药,以前父亲也用过这玩意儿,不过一般就用一点点,人还得躲得远远的。那么一大旅行袋,要是在战时,都可以用来炸碉堡了。顾不得冲上去会不会有危险,他心里只想着要阻止这件事,无论是为了两条人命,还是为了这口窑。

杜铭川一听不对,转身把刚合上的大门撞开,飞跑进去,就见到李翠儿手里倒握着剪刀,雪亮的刀尖正对着自己的脸,手腕却被孙铁柱死死抓住了。李翠儿闭着眼睛哭,孙铁柱把剪子夺了下来,嘴里还说那句:“我不能让人一辈子戳脊梁骨哇……”

李翠儿疯疯癫癫,杜铭川看着心里难受。孙娜找不回来,按说又不怪他,可他总觉得自己有责任。每天一放学,他就先去帮李翠儿把乱糟糟的家收拾一番,然后拉着李翠儿到自己家吃饭。这女人的失心疯也是时好时坏,好的时候就只是唉声叹气,和铭川妈絮絮叨叨,疯病一作就满世界找女儿去了。村民们可怜孙娜,却没人同情李翠儿,谁让你自己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儿呢?

孙天寿只是担心孩子走上邪路,自然不会揪着此事不放,说过之后也就没有再问。几人又商议了一些事情,就各自散了。

杜铭川听完这些,到博古架前观摩了一圈那些价值不菲的仿古器物,惊叹道:“原来这都是牛粪堆里弄出来的啊!可是……”他忽觉有些不妥,忍不住问:“这不是造假吗?”

那时候正流行武侠武侠电影,谁不幻想自己迈迈腿就能凌波微步,摆摆手就是降龙十八掌?杜铭川听得莫名其妙,心说老头子莫非是看电视看多了,不过想起那天夜里公鸭嗓子王爷那么快的身手,对功夫倒是十分向往,便答道:“我倒是想学,可上哪儿去学呢?”

从车上走下来的人让杜铭川吃了一惊,虽然隔得远,他却看得清清楚楚,先下车的是金龙,随后跟着下来的竟然是孙娜。金龙趾高气扬地朝酒店里面走,孙娜则低着头在后面跟着,就像旧社会的小媳妇一样。

“那你还说一大把年纪什么的,没人见着面,还能知道人家几岁?”杜铭川故意调侃着,心里却认定老杨头说的多半是真的。他正为找不到线索头痛,没想到线索竟然在金学农身上。

老杨头和杜铭川聊天聊上了瘾,这会儿正等得焦急,见杜铭川来了,急不可待地将报纸收了,正要把闷了一天的话头扯出来,却忽然见到报纸里包着的书,眼睛一亮,说道:“你还喜欢下棋?哎呀,太好了,你不知道啊,我这人平生两大爱好,除了扯淡,就是下棋,这下好了,有你这个小棋友在,咱们可以边扯淡边下棋。”

酒席散去后,铭川妈忽然落下泪来,对儿子说:“咱们家上回这么热闹,还是你过周岁的时候,这一晃都十几年过去了,你长大了,可你爸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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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该去干活了。”杜铭川看了看天,提醒道。

“这倒也有可能。”孙建业点点头,叹道,“说不定这孩子将来就是咱七星镇上最出名的制瓷工艺大师。”

窑边的柴禾堆越来越高,作坊里的瓷坯越来越多,现在是万事俱备,就连东风也不欠,只差杜铭川一声令下,就可以装窑点火了。

泥厂的事顺利转圜实属运气,可人的运气不会每次都那么好。杜铭川不禁出了一身冷汗,心里急切思索着对策,皱着眉头一言不。

“就是,人家也是带把的嘛!”

铭川妈紧张起来,问道:“那咋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