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少爷诶,您可算是回来了,赶紧着换身衣服,您可是接了帖子的,再不去,这晚了可不行。”知寒爹身小斯急得都快哭了,偏知寒无动于衷,只是懒懒道,“换袍子作甚,给哥儿备上马车,耽误了两位姐儿的事儿,扯你的皮。”

海青点了点头道,“嬷嬷可以将夹子去掉了。”

旻玹白净的脸被窗外的雪光照亮,隐约可见其眼皮上的淡紫色血脉,眼睛微微扫了水玉一眼,他收回了手,“可以了。”

对于六哥儿的行为海青不奇怪,倒是表公子的举动让海青有些错愕,随即又想到表公子这人素来不能以常理来推断的,心里也是把这事儿给压下去了,“我不过做个样子,你跟他计较什么?”

长乐在整理着海青收获的红包的时候,还不忘提着这事儿,“听说四夫人的腿冻着了,六哥儿虽然身子骨强,但架不住带伤受罚,这时候都还烧着呢。”

……

晚间,长乐笑呵呵的清点着各房的回礼,海青扫了眼便不感兴趣地回到手中的书上。

李婆婆随意拿起一张海青适才临摹出来的字,看了一眼道,“姑娘觉得这字是字不是字?”

许是海青整个身上的味儿变得快,长乐愣了好一会儿才道,“小姐冲得快,奴婢跟在后头倒是没看清。只觉得小姐心里头有气,呼出的气儿都是粗的。”

放下手中的枝剪,四夫人接过热帕子擦了擦手,刚坐下不久,却听得八姐儿来了。心下也是疑惑。

南宫菱听着也是眉头蹙起,故作担忧道,“妹妹性子平和,不争强好胜,可也耐不住旁个姐儿争风走势,妹妹到时候可得注意了。”

南宫菱见着海青离开,便朝着广袖问道,“可是探到什么事儿?”

海青想着与其去争那比南宫菱落了不知几节即使争也未必胜过的东西,与其日后活在她的阴影之下,倒不如展己之长尚能多几分把握。

海青不禁开始怀疑锦婆婆,她究竟存着怎般心思,就着自己外祖父能当相爷的智慧又岂能没想到其中关窍,倒底是什么让自己的外祖父这般放纵锦婆婆需求无度,就是那日腊梅树下那绿衣大丫头的话,海青也是知道自己的外祖父的立场的,他根本没把锦婆婆长喜放在心里,那么那些个东西又用到哪里去了呢,或者说除了用在长喜身上的那部分,其他的又用到哪里去了呢?

明珠哪里不知道明秋毫的心思,听到明秋毫服软,到嘴边的话,却是又吞了回去,只是道,“你这性子也该收收了。”

海青纵是再淡然此刻也只觉得胸口一把火腾的一声点燃了,咬住唇,心道不必跟个莽夫计较,福了福身退到了明珠的身边。

方习聆眼看着黑色大狗百般折腾玩偶,眼睛眯了眯,“先生的吩咐可不能忘了,该是往成孝侯府走一趟,明秋毫那小子……”

“跪下。”宋画眉一把推开南宫菱,自个儿却是软靠在塌上,厉声呵道。

明珠眼见着母亲出手却并没有拦着,心想着自己以前是不是太捂着弟弟了,弟弟倒底是男孩儿,日后可是要顶替父亲的。

“长喜能够活着已经是那人的退步,你又何苦将她再带进来,这里的水有她母亲的血,今天的话你没有说,我也没有听见。”海青深叹了口气。“她是如何死的,你比我更清楚,她可是他的……你……起来吧。”

眼瞧着长喜这番动作,长乐也是一愣,随即闷闷地哼道,“藏得倒快,我还能抢不成?”

“奴婢们见过八小姐。”花穗神色变幻不已,青白轮换,只觉得脑子里的血直往脚底板冲,以至于和身后的两个小丫鬟朝着海青规规矩矩地行礼时候都有些站不稳。

“若是受主子待见还好,若不然日后少入府少不得一顿整治,说不定还不如那等子没心思的丫头日子好过。为奴者本分才是好的。”这话看似说着旁人,实则暗喻深刻。

圆胖女子正愁这事儿呢,听得这话,也是眼前一亮。

“不敢劳烦小姐身边人,奴婢待会儿安排人来收拾就是。不打扰小姐用点,奴婢告退。”惜竹躬身退走数步方才转身出去。

话一落,南宫菱身旁颇为壮硕的嬷嬷便带着几个丫鬟站到了那些个一脸不堪跪地求饶早没了面对海青时候丑恶嘴脸的婆子丫鬟们身边。

“老奴是……”

海青内心回转千百回,攥紧的气儿小了不少,心知过火的她正欲开口,却被一道亮光恍花了眼。

海青瞅着锦婆婆神色正常,只是微微一笑道,“走吧。也不知长乐那小丫头怎么样了?”

被踹得头散乱眉角铁青的婆子好不容易才撑起身子却被暴走的永宁姑姑又踩了数脚,“该死的挡道的老不死,给我死开,呸……”

一时间,永宁姑姑脸色时白时青。

南宫菱与海青作为府上最小的晚辈,被恩赐留坐用饭。须知府上便是诸如大夫人之流亦是要伺候老夫人及爷用饭的,其身份远不如哥几个尊贵的。甚至比不得刚入府的两位姐儿。

今日在座的几位公子,年岁却都是不及弱冠的,却都在十四五岁以上。海青只觉得头顶很是,个个紧盯着她的结果便是几位公子的鞋子她倒是看了个一清二楚,至于脸却是没看着。

“你这孩子,让你领个人,却把自个儿魂给领没了。”老夫人责怪道。

“此番见婆母表小姐需得行三跪大礼,便是全了表小姐对公爹的孝心。”三夫人又提点道,“至于几位夫人,表小姐只需行家礼便可。”

其二,拜高踩低入门贵。

长锦真是愈嚣张了!

方习聆抬起的眼眸温和如玉,竟然没有着人将自己的字拿起,只是朝着闻姝拱了拱手,自动卸下了一盏灯,身后顿时传来一阵惋惜声。

闻姝看着自己身侧多出的那一盏红灯,也不知想了些什么,面色虽然有些苍白却是站直了身子,提着那盏红灯笼缓缓朝着海青这面走来,竟再未回头看过一眼。

海青见着闻姝虽然眼神倔亮,手却抓得紧紧,也是不由得心里生起一丝惋惜,待得想着退让的时候,那闻姝却是近在眼前,正要退到一旁,却猛地被背后的手一推,失衡的海青下意识地伸出手就要抓住身旁,却被躲过,身子一个大踉跄,险险地站住,那手却是扫到了闻姝身上。

“你这丫头谁家的,都不长眼的么?”闻桂见自己的姐姐身子一顿,有些惊到的样子,想到刚才姐姐还被拒绝的事儿,心里头的火腾腾地直冒。

海青自是知道有人陷害她,更是知道此刻若是解释反而使眼前的人认为是找借口,却是福下了身道,“右丞相府海青见过两位姐姐。此次却是小妹初次参加这等子聚会,一时失态,伤到姐姐,还望姐姐们息怒。”

闻桂见着眼前的丫头一开口便将罪过揽到身上,想着还有这么多人在场,不好作,只得把喉咙口的话又给噎了下去,冷哼了声。

南宫菱见海青开口便把丞相府给抬了出来,自不好再冷眼看戏,微福了福身道,“此次确实是小妹冲撞了大姐儿,实是菱儿顾虑不周,还请大姐儿念着小妹年幼,勿要与她计较。”

南宫菱开口求情,闻姝这会儿却是不能再晾着海青,只得道,“罢了,我不是没伤到么。”说着更是亲自将海青扶起。

海青只见得那闻姝眸色微沉,心道事情来了,果然闻姝转过身朝着身后的丫头摆了摆手,却是将自己方才握过的毛笔纳入海青手中道,“我与海妹妹是有缘分的,此番便由海妹妹接笔吧。”

海青瞧着闻姝脸上的真挚,不得不垂头应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