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青看着眼前的东西,心里也是一阵复杂,这些东西有成孝侯夫人赏下的,有明珠赠送的,还有……老夫人着永敏姑姑送来的,最终海青还是叹了口气,着长乐收好了,在长喜的伺候下用了晚膳。

“回老夫人,这每月新上的补气益血的药物虽在老夫人名下,但八层都是被老爷提了,眼下又是月底,府中新药着实不多,倒是那上等的人参灵芝年数都是上百的倒是尚有些,可是要取来给大公子?”永敏姑姑如实回禀道。

明秋毫听了直皱眉,却没出声。

这声儿?海青只觉得心里一股子寒流直蹿瞬间便窜入了脑门变成了股热气儿呼呼地从嘴鼻里喷了出去。不禁闭了闭眼,压抑着额头跌动,睁开眼却看到方习聆那看着自己的眼神带着一丝诧异和调笑,海青顿时清醒了过来,胸口淤积的气儿瞬间沉淀,整个人也松了下来。

“幺弟……”大公子唤道。

一众人除了海青垂着脸,皆是笑得意味深长,那等子赏的哪是花么,怕不是富贵公子便是风流雅士,甚至未来夫婿更在其中。若硬是说有花,那也是娇艳如花的那些子姐儿们了。

“三日后,右相府里的八姐儿来给你姐姐压枕,你借着机会瞅瞅,心里也有个数。若是好的,早些定下了也是好的。”妇人想到这事儿不禁又嘱咐了明秋毫一番。

海青神色不改,只是心里却沉了几分,指头揉搓花苞的动作没有停顿。

海青除了朝九请安晚五请安这类活动之外便是窝在屋子里,过着两点一线的规律米虫生活,唯一改变的便是药羹似乎与第一天的不一样了。

十六岁那年,他只是看了那个人一眼,从此他的心竟匍匐不前,永远跪于他的脚下。那是一代帝王的意志,虽然只是一个眼神,却最终在他身上烙印下了永久的记号。

刚转过明桥,挑花廊墙的空窗那头却传来喺唆之声。

海青听着长乐三人越聊越远,其乐融融的样子心里也是温暖一场,随手抓了几颗松子儿剥了起来。

“是。”惜竹利落的收整好保温盒。

南宫菱一心挂在白衣少年身上,早呆不住了,只是面上却还要作欢喜状,“原是该留下陪陪妹妹的,只是祖母午睡醒来还需要伺候,姐姐也是呆不得多久的。”

“有趣。”海青轻笑着不着痕迹地用指甲刮了脖子上的伤口一下,顿时腥红的血珠子滚落了下来,海青竖了竖领子,又紧了紧披风将襟口盖住。

在一杆人震惊的目光中,海青就像是头愤怒的母狮子,几步跑上前伸手便是在白衣男子的棋盘上一通乱搓,“是非黑白自在心中,要这捞甚子形式作甚么,一杆子打翻重整岂不是更好。”说着更是夺过白衣男子手中的棋盒哗啦啦地尽数将棋子倒在了棋盘上,一时间噼里啪啦溅得黑白棋子四射。

“长喜生性胆小,倒不失谨慎。我身边的长乐却是个大大咧咧的,没什么心眼儿。以后还得多靠锦婆婆提点才是。”海青深感孤立无援的无力,心里却不自主地涌起一股自力更生要自强不已的气劲来。

“不好啦,不好啦,八小姐的丫鬟被表公子扣住了……”被海青派出去找长乐的婆子一拉风地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却不料与正往外走的永宁姑姑撞了个正着。

饭毕,南宫菱被老夫人派敏姑姑送去她的居住地常笑楼,而海青则被安置在了合乐楼前身的藏花阁,此处临近梅林梓台,前有观景叠楼,后有香汤温池。

老夫人满脸慈笑,“姐妹间亲热也是应该的。”

“五舅母的心意,青儿自是喜欢的。”海青微笑道。

众人虽有说有笑但哪个不是耳尖心明的主儿,老夫人的低赞声虽小,却实实在在地在众人心中架起了杆称。

要知道皇帝好策略,把所有的荣宠全给了太子,却在驾崩时彻底废掉了太子并把皇位留给了少帝。

等闲莫轻视,何愁争晖时。

“海妹妹素來体弱,快将这个手炉递过去,嘱咐她先暖暖再下车。”话主人那一双漂亮得宛若藏着无数小星星的大眼睛里难掩欢欣,毛裘阔袖下伸出的手纤细软嫩异常,而她手中的手炉更是外罩金灿灿的罕见八宝绣,周身还披了圈银丝滑水流苏,刹是精致漂亮。

长乐显然对南宫菱这些年的欺骗很在意,愤懑道,“那又如何?难不成她就能独占鳌头了么?”

海青听得这气话也是摇了摇头,却不作答。事实上前世的南宫菱的确在桃花会上大放光彩,不但颇受长公主欢心更是入得了太子的眼。

漆黑的夜,异常空旷,地面却雪白得亮。

听得水玉如此这番禀告,面容仅能算的上清秀的少年那带着嘲弄的嘴角却是一弯,“南宫菱存了那心思不奇怪。她既然想攀附太子,水玉,你顺便走一趟,让姑姑到时候成全她。倒是……能有这番见识也不枉费我给她弄了张帖子。”

水玉皱眉,少主原本也未必想如此吧,只是见得方习聆居然求到了国公夫人那里,就暗中帮了他一把,却不想能有这般收获。

“能被方习聆看上的女子怎么着也不会是个蠢的。”少年如此对自己说,心里却对箫居然喜欢那丫头的事儿颇为介意,“箫是越来越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了。少不得敲打敲打一番才好。”

第二日晨起,海青带着长乐定时到老夫人处请安。

老夫人精神抖擞,南宫菱人比花俏,此刻正乖顺地半坐在一侧为老夫人捶腿。

大夫人笑道,“七姐儿素日来都是早早地就来伺候老夫人了,倒是让媳妇儿们心有惭愧。”

老夫人心情不错,看着南宫菱的眼神带着宠爱,南宫菱见着也是笑道,“夫人们需得伺候几位爷,辛苦之余日日过来陪祖母解闷儿也是不辍的,倒是菱儿闲暇得很,何况祖母这儿的早茶那是真正的好,就是菱儿也是惦记得紧。”

二夫人听着呵呵直笑,“七姐儿那是随了大姑,最是孝顺,老夫人这儿的早茶再好也得抵得住这大寒天早起的瞌睡贪暖不是?”

老夫人听着心里舒坦,却是对南宫菱道,“本安排着过完年再由孙氏指导你琴棋书画,怎见得那长公主蝶子下得早,这些手上的功夫最是懈怠不得,明个儿就让孙氏住你院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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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菱听得老夫人这般说,便道,“但由祖母安排。只是妹妹原就是耽误了的,如今也得赶紧着学起来,姨母即便不在了,也能安心。”

老夫人点点头又对海青道,“八丫头过了年也是十一了,该学的也得抓起来,明个也让李氏住你院里去。你虽年纪小,倒底需要熟悉些行文旧礼,过了年便让你这些舅母带你去见识见识。”

海青赶紧福身应道,“外祖母说得是。只是有劳各位舅母了。”

二夫人却回道,“这正月里蝶子媳妇儿倒是收了不少,却都是些命妇贵妾的小会,倒是不适合八姐儿过去。媳妇儿且侯着,若是有了机会带着八姐儿也去开开眼界。”

二夫人话一落,大夫人又道,“媳妇儿的那几张帖子,却是下给大哥儿的,着实不便带着八姐儿去。倒是二月里,踏青时候,各府公子小姐都是可以去的。”

老夫人听着这两个儿媳妇的话,虽心里不满,却也听着是个理倒是没有话。

三夫人见着一时间冷场,便道,“媳妇儿有道赏灯蝶子,倒是可以带着八姐儿一道去。”

众人一听赏灯,却是都提不起劲来,毕竟这正月里的灯会何其之多,并不稀奇,想着以三夫人往年的惯例也就是些耍文弄字的夫人们一起猜猜灯谜之类的。

老夫人见老三家的眼色不错,便道,“虽是灯会,倒底是个机会,你到时便带着八姐儿去吧。”

三夫人应道,“是。”

事情到这儿却也差不多该收场了,只是二夫人不知想些什么竟然又问了句,“就是不知是哪家的灯会?”二夫人想着自己蝶子关于灯会的倒是有几张,却都不是可以带后辈去的。

三夫人声音平静道,“媳妇儿原也是要说的。国公夫人府第一次举办灯会,也是因着府里的几位姐儿哥儿年岁都到了,也好结交些小姐公子。”

三夫人话儿一落,顿时气氛静闷起来。

南宫菱的眼神都有些晃动起来,却是紧闭着嘴,生怕自己一张口便会出内心的喷涌。

那可是国公夫人举办的灯会,什么概念?

二夫人苦笑,那是满朝上下唯一品衔临驾于夫职上的人物,有哪家的夫人出门不是被称某夫人,又有几家府邸被称夫人府的,即便是长公主有公主府,可是驸马住的箫府依旧姓箫。

老夫人听得是国公夫人,眼神也是一收,却是在海青身上寻思了会儿,才对着失色的二夫人等训斥道,“好了,便是那国公夫人府上,也值得你等面容失色的么?身为贵妇,品衔贵重以礼分数,那是礼。礼外有节,切不可轻了自己,平白遭人笑话。”

“媳妇儿等受教。”大夫人等起身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