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亭客栈的一楼厅内,彻夜灯火通亮,直到天明。师绪音在zhongyāng正襟危坐,眉头紧锁。两个眼睛周围一圈都是青黑sè,显然是彻夜未眠。手里捏着那张罗秀青落款的字条,将那张纸捏出了汗渍。

“此事说来话长。而且有些详情暂时还不能告诉你。不但如此,这件事十分之要紧,除了你带去前往灵封山的众我派弟子之外,绝对不能向外人提起。甚至对你师叔正初和正心,也暂时保密。”

荀木杨一个人在西厢房里自斟自饮,自言自语。不,其实他是在和他的秦漾说话。秦漾虽然只是一个幻影,但是她的音容笑貌,和生前并没有什么区别——甚至比真实的秦漾还真实。因为她是那一天,叶青在闽江畔,大雨中闪电闪过的瞬间,透过她的镜花瞳,从荀木杨那灰sè的眼睛里读取到的,那个他记忆中最真实的秦漾。

“姑娘,你自己想想,你杀了云鹤大师,又杀了天罗堡这么多兄弟。以我们天罗堡的势力,你断然逃不出襄阳!姑娘长得这么漂亮,我对你是一见倾心!我是罗家天罗堡的大公子,襄阳一半的产业都是我们家的。你若跟了我,那些小事都不值一提,我保你一辈子的荣华富贵。总比死在这荒郊野外好吧?你做了我们罗家的大少nǎinǎi,若我以后有负于你,天打五雷轰!”

“你叫陈雪莹,是当年刑部尚书的后人。”

师绪音不声不响地跟上。这时大乱之中,早已无人阻拦。他心中已经料到了大概。陈雪莹毫无疑问身陷险境。如果进去之后看到她被他们所擒,他就是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也必须将她救出。

“不好,”他心中暗呼,“有人用迷香。”

“炼尸鬼,老娘服了你了。既然杀不了你,看在陶真人的份上,我就收了你吧!”

那人并不停步,继续往前狂奔。女人shè出一箭,刚好shè中那人的大腿。那人惨叫一声,趴倒在地上了。

一个衣着干净的小胡子,一看就是做买卖的外乡人。他背着一个竹匣,步履飞快,嘴上骂着:“快走!快走!我雇了你们到山上,是帮我开路,不是来磨洋功的!”

小仓手拿了一支猎人用的叉子,身上还背着弓箭。山间长大的孩子一般都会打猎。

“你先走。我回去一趟成王府。”

荀木杨将秦漾的画从背后的包袱里抽出,在面前缓缓展开。黄玉在一旁凑上去看,就是一副ing致的玄武大帝下界降生图。实在看不出什么其他深意。荀木杨上下左右细看,以为秦漾会把什么秘密暗示在其中。但是一无所获。又举起对光细看,依然一无所获。黄玉笑着说:“这种给皇帝拍马屁的画,烂大街都是。他们想要,就给他们拿去吧……”

“这院子都荒废了。我先进去看看。”黄玉被她靠着肩膀,觉得自己才是男人。他应该走在前面。

“她只是镜花瞳制造的一个幻觉。镜花瞳虽然在我的身上,却不是我的……”那人无奈地笑笑,“有个人在离这里三百多里的灵封山上,她控制着这颗眼睛。”

他望着岷江流水,茫然地追索往ri的记忆。

他喜欢吹笛。尤其是心情郁闷的时候。后来他现每次临阵对敌的时候,心情也总是很差。于是就全然不顾对方的面子,在一边悠闲地吹笛。

成王求贤若渴。但在他心目中,“贤”这个字是男人专属的。女人只不过是玩物而已。他之所以把苏婉容接来,只不过想观赏一下这个女人中不知天高地厚的怪物罢了。见完之后就送回死牢去。秋后转眼将至,人头落地只在旦夕之间。

在这围墙之内居住的,却是这天底下,除了皇帝之外,最有权势的男人。

李宗全忽然醒悟:“难道中了你的镜花瞳?不对!我一直如此小心,在你双目失明之前,从未看过你的眼睛,怎么可能中了你的幻术!”

但好几回,他都被脑中那种恐怖的幻觉,给怔住了。毕竟叶青到底是何来何往,所为何事,他完全茫然无知。

“我从来没去过妖界,这个印记是刚被人种上的。还请道长指点迷津!”

“我刚中一记青锋掌,身受重伤不说,掌中还有剧毒。这毒不解的话,几天内xing命难保。我要黄药子、白花蛇舌草、蛇莓、酢浆草这几味药来解毒。这些药本来都是常见的,偏偏没有准备。你回客栈取马和银子,骑马去江州城买,每味二两,两ri内往返。我的xing命,就悬在你身上了!”

黄玉运起土遁咒,憋住气,在土下往西北疾行了三四里。西北方向都是深山老林,远离大路。既然杀魔现世,必定是一场屠杀,他无力阻止,只能跑个清净的地方躲避。那些住在枫华客栈的往来客商,恐难逃一劫,他能做的,也就是多为他们念几句度人经,让他们少生怨念,早早生去了。一边胡思乱想,黄玉一口气实在憋不住了,悄悄地探出头来。看见自己身在一处杂草茂密的小山坡上,已经远离了正路。四处茅草丛生,荆棘遍地。他悄悄从乱草丛中爬起,尘土满面,衣衫破烂,好不狼狈。只能去找个山洞,或者空旷之处,点起一堆篝火勉强过夜了。等天明的时候,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走得越远越好。回头一望月,心中又是大吃一惊!月sè之下,依然是刚刚所见的一团青黑sè的魔气,就好像他根本就停在原地一样!那人依然站在月下,周身魔气环绕,眼耳鼻口都是青光明亮,仍然是淡淡地对他说:

几句话说完,叶青又回头将剑尖调转抵住他的喉咙说:“你在这里把那口棺材守好了,寸步也不许离开!如果有半点闪失,我就是追你到天涯海角,也要把你碎尸万段!”黄玉见她目光凛烈,杀气逼人,不由得一个寒战,连忙说:“姑娘放心!我死也不敢有半点闪失啊!”叶青收了剑,离了屋顶往外一跃,如疾风中的落叶一般,飘然悄失在苍茫的月sè里了。

“你是马夫,当然睡马厩啦。”

叶青从头上取下一串白sè的珠链,一到手中就迅变长,正是她大战树怪时所用的白sè长鞭。她将鞭一甩,只听呼呼风响,那鞭子就像活了一样,如长蛇似地往他的铁剑上卷来。

接着一条冰冷坚硬约有胳膊般粗细的枝桠就像蛇一样缠上自己的脖子和双臂,一阵剧烈收紧导致的钻心疼痛让他大叫一声,手指顿时无力。只听铛地一声,手中铁剑已经落到满地盘根错节的老树根中间。这下连最后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这地方不错。隐蔽,又有水。我们在这里安顿一下。你们砍些树,搭个棚子。顺便弄些柴火,准备造饭。”

在这个世界内,ing神是依附物质而存在的。本书不但承认每个有情生物都有灵魂也就是佛教中的阿赖耶识,同时也认为万物皆有灵。但本书中并不认为阿赖耶识是一个一个duli不变的。这本书中,阿赖耶识是可以相互融合、分化,实际上也就等于是可以被消灭的。在本书中,阿赖耶识可以简单地理解成一个灵魂。每个有情生物都必有一个阿赖耶识,而无情生物以及无生命的物体,也含有阿赖耶识,只是不如有情生物的阿赖耶识那么“完整”。但这种东西其实是“信息”,它是用物质保存的就像硬盘保存数据一样。

老宅子周围挺宽阔。黄玉下山三四到里处,见到一棵参天大树。他施展轻功,攀登到树梢,极目远眺。夜sè之下,能隐约看到在林中疾行的人影。最近的一人,已经到了一两里之外。黄玉心想,来得最快的肯定是师绪音无疑。

师绪音道行最深,轻功远胜其他通天局的好手。黄玉想起刚刚在林中追踪荀木杨,听到师绪音说,除非有封绝剑,他们谁也制不住叶青。既然如此,只要截住了他,就成功了一半。要是夺了封绝剑,说不定还可以反戈一击。

他在师绪音来的方向上,找了一个空旷平坦的地方。手持长剑而立,全身黑衣蒙面,静候他的到来。这个地方刚好是必经之路,一边是茂密的树林,另一边是悬崖,悬崖的下面是深黑不见底的峡谷。正好是月在中天,四周通明。

师绪音疾奔而来,忽然看到月sè里大路正中,站着一个全身黑衣的持剑人,吃了一惊,停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