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灾民的拖累大军的前进速度又恢复了正常,叶明彰原本压抑的心情也舒缓了许多。这一路看得都是惨兮兮的景象,陡然见到富硕的地方,颇有柳暗花明的感觉,等见到长安城那高耸的城墙时,内心更是澎湃。

李二对此早有预见,旨意上写得明白,怠慢不得。程处默虽然年纪小,也吃了两年多的军伍饭,行军计划却做得很好,尽管叶明彰认为那是老程的吩咐,但也乐得清闲,因为这事儿本来应该是他这个参军书记的活计,有人做了自然开心。骑着一匹温顺的母马跟在李承乾的车架后面慢慢晃悠,又安全又舒坦,实在累了还可以厚着脸皮跟李承乾拼车。整个大军中除了李承乾就数叶明彰的爵位最高,有点儿特权很正常。

吃独食的一般都会被发现,叶明彰的一碗土豆羊肉还没消灭后脑勺肩膀就被拍了一下,回头一看却是程处默。程处默很自觉的在叶明彰对面坐了下来,拿起勺子就捞了一大碗,吭哧吭哧得吃起来。又一会儿李承乾也来了,没二话也加入了战场。叶明彰眼看着一锅的美食在多了两个牲口后迅速的消失不免大急,也顾不得烫加快了咀嚼的速度。等老程捉到三个偷吃的小狐狸时已经见了底了,当即大怒。李承乾管不了,叶明彰和程处默哥俩是一人一脚飞到了一边,自己收了个尾,就这糯软的土豆又喝了一壶酒,看得叶明彰欲哭无泪。只好化悲愤为食欲,拿起一旁已经烤得焦黄的羊腿啃了一口。

李承乾看着好似小流氓一样的叶明彰颇为无奈,却也不说什么。被叶明彰潜移默化灌输一脑子现代流毒的他在叶明彰面前没有一点大唐太子的架子,何况打心底里也认为两人之间的身份并没多大差距。一个世俗王朝的太子,一个世外仙人的弟子,李承乾甚至有些羡慕可以不顾世俗礼法为所欲为的叶明彰,可惜自己是大唐帝国未来的继承人,像叶明彰那样过日子也只能是想想。

要说这关禁闭的法子还是叶明彰想出来的,一起写到了练兵法里,别的老程都试过了,唯有这紧闭一直没找到机会,这回好了,叶明彰和李承乾算是堵了枪眼。老程一直都想知道这个让叶明彰谈而色变的紧闭到底有多厉害,这回就知道了。

“子曰:食不言,寝不语。”李承乾眼睁睁看着肉片被叶明彰夺走,气得小脸通红。默默丢出这句话来,

突厥人别的本事没有,跑起来倒是快得很,这点无论在进攻还是逃命上都是最有用的。老程得了消息就领军出了大营,一连找了三天什么也没找到,只得带着一肚子火回到了大营。突厥人必然是跑回了老巢,老程现在还不敢太往里追。颉利手下号称几十万控弦之士,满右武卫满打满算不过三千骑兵,要是一把折里面了非得心疼死。

天天跟着老程屁股后面被耳提面授的,许多事情即便老程不说,叶明彰也知道了个七七八八。右武卫来陇右哪里是戍边练兵,都是做给突厥人看的!一开始倒是真存了这么个心思,但头一个多月伟大的李二陛下接受了兵部尚书杜如晦和代州都督、定远郡公张公瑾的建议,准备反攻突厥,所以才有了柴绍、薛万均、薛万彻进击灵州,才有了右武卫开进陇右。

“全……全部?”叶明彰心底算了算要是都写下来要写多少,又看了看老程塞过来的纸笔,不由得苦笑道,“程伯伯,这……这不够。”

别人不找,叶明彰更不会自己给自己找事做。于是右武卫的兵士们都发现有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孩天天顶着一个白色的小貂儿,身后跟着一个四十多岁的老兵满大营的转悠。倒没人埋怨,都知道从毒盐矿中取盐的法子是人家的,自己这些沾了光的恭敬还来不及呢,哪有什么可埋怨的。

“家师常言世间万物都是学问,人就是终其一生也难以明了一二,但又不可不学,所以什么都教了小子些。小子是个坐不住的,家师说的左耳进又从右耳出去,许多事虽有印象,若要真想反倒想不起。”

“也是啊。”程处默讪讪一笑,挥挥手示意身后的亲卫自去驻地,自己则扶着叶明彰往中军大帐走去,一边走还一遍嘱咐叶明彰等下见到自己老子不要害怕等等,虽是好心,但叶明彰现在离晕倒已经不远了,听到程处默的话更是头晕。

“今有异人自白石山下,献制盐妙法,日得精盐百余斤,特拜参军书记,帐下听用。”

“恩恩。”吃得正爽的程处默闻言哼哼两句算作搭话,只是闷头捞肉吃。他很难理解叶明彰有肉不吃狂牢菜的做法,这草叶子都是往日喂牲口的,战马都不吃,怎么就认准了?看了眼锅里的肉,顺手端起一盘子切好的又丢了进去。

走了没一会儿,叶明彰便来到了一处大帐前,看着这远超其他帐篷的规格,便知道这就是所谓的中军大帐了。尽管依旧是破破的,可门口和周围护卫的那群军士就让叶明彰不敢小视。

“别笑了,看前面,怎么有烟?”程东不过笑了笑便停了下来,从军几十年的他早就养成了时刻保持警惕的习惯,一回神便看见远处那道明晃晃的烟。陇南一带靠近关中,突厥人是决计不可能跑到这儿来的,这烟也不浓,不似狼烟,倒像是随手生火的样子,怕是个远行的。

“咦?”叶明彰以为自己看错了,连忙站起身捡起丢出去的那块石头,拿在手里看了看,不由得笑了。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在这溪水边找到火石,也怪自己蠢了,这火石本就是河滩上的产物,若没有才是奇了怪了。

“咯咯咯吱吱吱”一道白影闪过,叶明彰就发现自己刚刚扣下来往嘴里扔的石榴不见了,自己还被吓了一跳,差点儿咬到舌头。慢慢放下手中的石榴,四处看了看,却没发现贼在哪儿。暗暗提高警惕,又扣了一粒下来,扬手就扔。

长长地喘了几口气,叶明彰从地上捡起面包和牛肉干,在溪水中随便涮了涮便一口咬了下去。如今的情况不容许他去研究这种高深的问题,填饱肚子恢复体力早日离开这个鬼地方才是最重要的,至于出去后会怎样此刻也顾不得了。

没一会儿工夫,一队身着薄纱的女子就推门进来,一干禽兽的眼睛登时亮了,一人两个好不快活。叶明彰带着几分醉意却没那个淫心,但也没装什么正人君子。青楼都来了,再装也没用。枕着一个美女的大腿美滋滋等着人喂葡萄,另一个美女则老老实实的斟酒捶腿,也是一种享受。

酒是穿肠毒药,色是刮骨钢刀,本就喝了一肚子毒药,如今美色当前倒真是不管不顾了。李崇义也没了沉稳的样子,眯着一双色眼两只手都不知道摸到哪里去了,只看他怀中两个美人娇喘连连就知道不是什么好地方。叶明彰虽然没什么顾忌,但眼瞅着就要开无遮大会了,就受不了了。刚要出声,就见**又推门进来。

被人搅了好事任谁都不高兴,程处默当下脸就黑了,道:“你这**也是不知趣,哥几个正要开心,怎的进来打扰?”

“却是我的不是了。”**也不在意,脸上堆着笑说道,“只是今儿个楚娘子出阁,琴棋书画倒有一手,尤其是小曲,真真是燕语莺鸣……”

“哦?楚娘子出阁?倒是稀罕事。”长孙冲笑了笑,微微推开怀中的两位佳人,说道,“只是任你**儿说出花来也是无用,是好是坏总要听过才知。”

**当下笑着答应,回头却让人将那楚娘子叫进来。没半晌,就见两女子走了进来。当先一人不过十三四岁,身着襦裙,面带白纱,刚见人就觉香风扑面,施施然行了一礼便坐了下来。后面跟着一个小丫鬟,怀中抱着一瑶琴,躬身放到楚娘子的身前,随后就退了出去,过会儿又捧着一个焚着香的香炉进来,放到一旁。那楚娘子没多言语,玉指轻弹,便听得绕梁之音,甚是悦耳。

美好的东西值得人尊敬,这一曲前奏就值得一干纨绔收起色心,一个个坐得笔直,摇头晃脑很是享受。叶明彰倒还是那副样子,自己本就不懂古琴曲,听着是舒坦,却不在意。那楚娘子一曲弹罢,身后的小丫鬟往香炉里又填了些香,在缭绕青烟中唱到: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

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

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长孙冲听了暗叹一声,从腰上解下一枚玉佩递了过去,言道:“姑娘心有疑惑,不如说出来。旁的不敢说,在这长安城中我等兄弟办不到的还未有过。”

楚娘子闻言轻轻一叹,解下面上白纱,露出一张面庞来。叶明彰见了后顿时一惊,径直站起身来,神情颇为激动。程处默等人也是大惊,一双眼睛齐刷刷的在叶明彰和那楚娘子脸上扫来扫去。尉迟宝琳和单道直最为夸张,手中的杯盏落地也不自觉,张着大嘴愣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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