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愈仿佛察觉到他隐约的自我唾弃情绪,立刻道,“很多人穷尽一生,也只为一个虚名,殿下您一出生就有,难道还不够么?很多时候,一点虚名就够了。”

兔死狗烹,实乃常事,他之前竟没有想到。

人们仿佛沉迷在一个刻意营造的梦境里,不眠不休,倾尽财物,过早挥霍去年冬日累积的财富,为各种放纵寻找借口和出口。

史霜一时吃不准她是什么意思,竟然脸色微微一变,似乎有些忌惮。

黄如金忍不住皱眉转身,“我说史二,你烦不烦?”

王氏看她吃成这样,不但没有嫌弃,反而慈祥地笑起来,随即皱眉,道,“好媳妇,你是不是在李家受苦了?他们连早点都不给你吃?”

黄如金掐指一算——***,她好像还真没这个闲钱!

王氏却又笑了起来,忍不住托腮叹道,“瞧,咱家媳妇儿腮帮子鼓鼓的样子真可爱!”

丁穆阎当时在聚宝楼认出了黄如金,但并不觉得有什么异样,当然也没有认出跟黄如金一起的胡人就是阿萨里王,直到阿萨里输了赌债,黄如金被史家带走了,丁穆阎这才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方才向李书墨汇报了情况。

李书墨在哪里,这一圈人都知道,只不过没人敢说,也没人敢管。

只可惜,林愈以为最好的,对黄如金而言,却不一定也同样是最好的。

秦彦之抬起头来,脸色稍微柔和了一些,“阿愈,你来了。”

因为前些日子黄如金一贯晚归,众人见惯不怪,也就没放在心上。只不过一直等到天黑,还不见她人影,大家这才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起来。

史万达抬头看了她一眼,双眉紧锁,过了一会儿,缓缓摇了摇头。

“我放了手你站不稳。”

他拉着黄如金两边的嘴角,用指头网上扯了扯,黄如金脸色立刻摆出了一个怪异的微笑,史睿又自言自语起来,“咦,怎么这么难看呢?”

“我说阿萨里,”黄如金忍不住死鱼眼一般扫向碧眸的胡人,“你该不会是和这个二货串通好了,然后要用这种卑劣的手段把我诱拐到西疆去吧?”

对面的人头顶金玉冠,两拇指间各戴一个玉扳指,右手上有四个金戒指,左手上有三个,腰里还系着一根金绞玉腰带,腰带第三块白玉下方坠了一根金穗子,一排细密的小金珠挂在上面,第二块白玉下方吊着一个镂空的小金笼,那球形的笼子因为他偶尔挪动而微微转动,一经光照便流光四射,简直闪瞎人眼。

那中年人微微哦了一声,又和煦笑道,“原来是丘公子。”

阿萨里是坐着四人小宫轿过来的,此刻他已换了汉人服饰,一身蓝黑色团纹长袍,腰间宝蓝镶玉腰带,坠了好几副玉坠子,就差在自己脸上刻暴户三个大字了。黄如金没好气地拉了左烈一同上前去迎接,“下官见过西疆王。”

黄如金只是不怀好意地笑,“心尖儿,等等我,等我再拿些物事来,再与你大战三百回合!”

沈合秋颇有意味地看了两人一眼,黄如金换下的那身男装还在这屋子里,挂在屏风上,他走进了,不觉拈着衣料的布角闻了闻,一股淡淡的清甜香味袭鼻而来。

沈合秋伸手朝李书墨一指,又回头指向黄如金,“这位是田金田少爷。”

平素一直跟着李书墨出来游玩的有个小厮,叫做名元,正在旁边看得出神,待到这一场结束,全场果然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大家纷纷交头接耳,议论此番沈合秋奇怪的唱腔。

终于掏空终于有始无终

黄如金最烦这个了,诸如你不答应我就xxx,就跟当初网上看帖子遇见‘不回复就死全家’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她听着就烦。黄如金手里用劲,加大了力道,小白几乎还来不及挣扎,一下子便被她强行托了起来,他有些惊异,黄如金淡淡摇扇道,“说吧。”

这回的包厢又换了,比昨儿那间还要大,一股子奢靡味道,仿佛笃定她好这口。

阿萨里眼中炯炯泛着勾引而银荡的光芒,“贤侄,你笑什么?”

“话说……”他立刻又伸长了胳膊,一把便将黄如金揽到了怀里,幸好黄如金力气大,勉强挣扎之下,这姿势终于停留在了哥俩好这种相对正常的揽肩上,只是阿萨里体型高大,他身上穿的那锦袍又甚是巨大,在地上拖成一个大圈,黄如金从外看来,怎么看都像是个被强迫的娇小男宠。

那帘子一瞬飞起,惊鸿一瞥,隐约有人瞧见那里头端华服锦袍端坐的,竟是一位绝世勾魂的美男子。

她转了一周,目光停留在了某个白纱帘瞟得异常骚包的窗户上,暗器好像就是从那个方向射过来的。

这个定然是昨夜在广安园,跟姑娘**的时候被人给摸走了,然后换成了这个在林愈看来充满‘**’之气的手绢。

谁知左烈哼了一声,上前却是一把便从后握住了她的头,右手从上而下,竟是轻轻地梳来,力道全然不似他平素的武力,动作甚至还有些娴熟,黄如金一个没有打完的哈欠就这么停在了半空,有些愣住。

那手掌浑软无力,黄如金温香软玉在怀,心里却是怒气腾腾,敢情李书墨那臭小子过来这里也是这么个待遇,哪个男人把持的住!

高轩手拢在袖子里几乎都要哭了,“那姑娘也着实可怜,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今日若是见不着您,回去老夫人就要扒了她的皮,将她赶出府……呜呜,可怜这么个眉清目秀的姑娘家,招谁惹谁了,这般命苦……”

“哦,”黄如金拍了拍自己身后的包袱,“近些日子事忙,日日来回跑得不方便,我先回将军府住一阵子,那里离衙卫近。”

屋顶的琉璃瓦在阳光之下泛出点点金光,四周偶尔传来一阵鸟叫,不算安静,但却十分宁静,李书墨有些警觉地朝上望去,然那上面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秦彦之嘴角抽了抽,拜托,那上午要死要活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连这样欺负她她也没有反应,秦彦飞忽而有些恐慌起来,一转身便将矛头全数对准了李书墨,“你个大傻子,就不知道也娶个傻姑娘吗?非要祸害她,她……她定然是嫌弃你,所以想不开,一心寻死的!”

黄如金放下手中的筷子,朝他微微拱手道,“下官在。”

毕竟这一回狩猎,算上秦彦飞那跟屁虫,也不过就五个人,黄如金和跟着来的十二名金吾卫都是过来做保镖的,众人原本的打算了不起也就在围场过个夜,因此并没有随行带御医,林愈手上的确也没有上药,就草草包了个手绢。

黄如金感觉脸上痒痒的,无意识便舔了舔嘴唇。

这朝堂之上,看似风平浪静,其实底下早已暗潮汹涌,德禄帝一身峥嵘,又在位近二十年,这些事,如何能瞒得过他的眼睛。

随即心里却是一片空洞——她嫁入李家的那一天,他不就是在心中誓言,与她再无瓜葛么?然而现下,却还是成了这副模样。

黄如金……尴尬地内牛满面。

秦彦飞用眼睛瞟了瞟鹿肉,紧接着又可怜兮兮地望向她。

秦晓羽顿时止住。

清清脆脆的,很是熟悉,不过她一时之间却有点想不起来。

第二天一大早,秦晓羽的马车就过来接人了,自然,这车里是没有黄如金坐的份,毕竟身为国家一级公务员,她此行的主要目的是负责保护诸位皇子皇女的安全,俗称保安。

下一秒,林愈清凉的嘴唇便已狠狠凑上前来。

那书桌上堆了一堆的折子,旁边还放着许多线书,她没什么兴趣,只看见对面隔间的小圆桌上放着盘葡萄,她过去将葡萄端了来,翘着腿,将盘子窝在怀里慢慢吃。

秦彦飞胸膛起伏,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急的,只是瞪着她,“我都说了我不是小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