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梓修刹时被这一句话弄哽住了,她这是赞扬?还是肯定?而且她似乎刚取笑过他,他也有不到之处。

他恍然了悟,如此算来倒是他平白将她往坏处想了。

小鹿摇头,不是她不知道,是小姐不让说。

齐天傲抚着脖子用力点头,再不记住他就玩完了。

辛梓修今天已是多次听到这个名字,齐幽容,虽然她多次与自己作对,但他从一开始就没怨过她,甚至及至后来,他在细思之后是有些感激她的,因为她让他不得不思考一些以前没想过的问题。有她这种“逼迫”,他才将思路扩展至更广阔空间。

“他会求你?”齐天傲觉得不可思议,任谁都能看出辛梓修是个骨子里极清冷孤傲的人,他会求人?

还没玩够哪?何掌柜忍不住想翻白眼。真是上一世的冤孽!

那必是与齐家渊源极深之人。

“不玩了。”他嘿嘿笑,拖着凳子过来乖乖坐好,然后自袖子中倒出一把五颜六色的米,“给,你要的东西。都是米和豆子,有什么好看的?”

姑娘再伸手进去摸了摸,又垮下脸,“又错了。”她垂下脸,声音压得好低,“我不是要买米,是要买豆子。记错了。”

隔了片刻,才又点头道,“也许小姐说得对,我不是齐家的人。等到齐家将我逐出门时,我自然不会再担齐家的事。”

齐幽容轻笑,“妹妹,娘娘去哪里了?”她伸出手,捅向小女娃泪水纵横的粉脸,嫩嫩的,不知道她小时候是不是也是这种感觉?她家里全是弟弟,而且绝不会哭的。

这下可以了吧?五千一,不会再多了。所有人都这么想,但眼睛又都转向这一边。

“还是您现在的字好,改天跟堡主说,把咱们齐家所有匾额和店铺都换成您的字。”

可是不够美是他的错吗?他又不是女人。但他家爹就是以美丑论成败,怨念……

“那二掌柜这次可要回家看看?”

看了片刻,他不知想起什么,眉峰微微蹙起,手向后拍了下马,提起缰绳再次加快速度。

“你先出去。”他再轻声道。

“哦。”这回听清了,明显察觉主子脸色不好,他乖乖向外走,走了一半又被唤住。

“算了,你别走了。”辛梓修叫回他道,“还是我去吧。”他要亲自去问一问,总好过自己在这里瞎想难受。他要问一问为什么这块玉会在她手中?为什么她骗了他这么多年?

第7章1

“你说什么?找辛家订亲的人是你?”丫丫不敢置信地瞪着老爹?搞什么?!她生了一路气,哭了不知道几十次回到家里,竟然给她这种答案?

“丫丫,容儿宝贝,爹爹知道你喜欢他,提前帮你订下亲事你高不高兴?”齐堡主——北方商业巨擘齐景喻讨好地看向女儿,他是想给女儿一个惊喜嘛,所以没有告诉她。

“高兴个鬼!你气死我了!”她跳脚叫道。

“啊?没这么严重吧?”齐堡主深思地看向女儿,他是没有告诉那小子他女儿的小名,不会这么巧那小子也不知道她的大名吧?“没有关系,那小子过几天就到了,你再和他说清楚不就行了?”

“谁要和他说清楚?我不要见他!”他是为了钱伤她心的大坏蛋!丫丫想了想,又朝向她老爹道,“你为什么要给他钱?你做生意买东西上瘾,连人都买呀?!”

“哪里是买人?他家缺钱嘛!”齐堡主摊开手。

“你骗人!你一定有目的!”别以为她是笨蛋。

“那,”齐堡主想了想,决定还是老实交待好,“爹不舍得你以后嫁出门嘛,让他上咱们家来不是更好?这样你以后和他就能天天见了。”最重要的是他女儿不会一跑到扬州就不回来,让老爹想断肠哪!

齐幽容撅嘴道,“我不要见他!也不要见你!”转身往里面走,她不要见这些伤她心的坏人。

“喂,如果是那小子让你难过,不关老爹的事嘛,过几天他就要来了,你要老爹怎么安置他嘛?”他跟在女儿身后亦步亦趋。

“我不管。反正我不要见他,你要是让他见到我,我永远不和你说话!”她转头哼道,考虑一下,决定还是躲远点能让心情比较好,“我要走了,我要去找师父,不理你这个坏人。”

喂?怎么会这样?齐堡主懊恼地盯着女儿,她才刚踏进家门怎么就要走?“你别去找那个老妖怪,说不定他比你爹更坏。”那个老白毛总和他争女儿啦!

丫丫不理他,运上轻功向自己院落跑。

他只得同样跟,又不能超过她,“打个商量好不好?如果那个辛梓修真的让你不开心,我让人去退亲好不好?钱咱们不要了。”

她猛然挥手,轰地一声,路旁一棵小树应声而断。她则脚步不停。

齐堡主收脚停在树前,这么狠哪?那就是不能退喽!至于那一掌,看来那个老白毛把压箱底的本事都教给他女儿了。想到老白毛他就气,早晚和他打一架。

猛然想起一事,他重新跃起追道:“你等一下!你弟弟还在那边,我先让人把他弄回来,你再过去!”

长江渡口的客船上,小鹿担忧地看向脸色阴郁的小姐。

“小姐,咱们就这么走了?”好奇怪,感觉像逃命,可是她们又不欠谁的钱。

“嗯。”齐幽容淡淡应一声,望向渡船下层仍在上船的客流,“有急事要办,不得不如此。”

“可是辛爷会不会生气呢?”小鹿也不十分清楚小姐和辛爷的事,只觉得他们之间有什么事互相不说又暗自闹着别扭。

“生气?”齐幽容弯起唇看她,“他要生气也好,我生了那么多年气,也该换他了。”

他现在一定看到那块玉了吧?然后去找她?可惜她不在,他要憋好多天了。她也并非有意避他,但漕粮事急,她必须下一趟米乡,才能让粮价降下来。此时她没余暇多跟他解释纠缠。

何况当年她也并不知情,并没什么好解释的。

齐幽容就是丫丫,他不知道有没有庆幸?还是羞愤交加?心中恶作剧与怜惜他的情绪并起,分不清该依从哪一个,既如此,就让天意决定吧。反正她此次下扬州本来就可以看作是来整他的。

小鹿看向小姐阴晴变化的神色,哎,她现在觉得小姐好可怕。比做生意算计人的时候更严重。

“小姐,这次咱们去常州和苏州,大少爷去湖州,他自己不会有问题吧?”

“他也该成事了。”她淡哼,“办不成这件事,我连上次的账和他一起算。”她自十二岁起开始护着辛梓修,想不到长成后竟然因为弟弟而伤。

呜,大少爷好可怜!小鹿向天合十,老天保祐大少爷吧。难道真像她上午在游船上说的,男的没有一个好东西,所以都要在小姐这里倒霉?

“别在这里犯花痴了,你还不知道他吗?年纪虽轻了点,做生意却有不输我爹的狠辣作风,只是性子懒而已。你现在扮白痴是因为太无聊吗?”她伸指弹向小鹿额头。

她当然无聊。小鹿赶快闪开,吐吐舌头,渡船上有什么好玩的?发现小姐好笑地看着她,忙走向旁边的马,“我去牵马,去牵马!把马存起来,哎,马儿你好可怜,不知道会不会晕船……”念叨着闪走了。

她们过江之后还要骑马赶路,所以只能乘能载马的大船。

直到小鹿走开,齐幽容看向浩瀚的长江水,她南下米乡说是为筹粮,其实真情是放出消息,让大小米贩自行把粮运至扬州,等到货物囤到一定数量,逢梅雨天,再加上离早稻收获越来越近,回运粮食又需再耗路费,只得就地将米低价卖出。扬州仓场有限,除非他们想让超数目的粮食受潮霉烂掉。

就看辛梓修能不能抓住那个时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