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奉昭才看到安静的站在一旁多时的醒之,他目光中略带一丝诧异和疑惑。

听到这一声‘初绿姑娘’醒之稍楞了楞,随即笑道:“多谢静辉公子与音儿小姐的好意,初绿有手有脚不需要公子小姐的施舍!”话毕转身便要离开。

醒之紧紧的搂着莫苛腰身,眼泪打湿了他的肩头:“姨娘拼了命才将我俩送了出来,她说让我们等她,可……可我不知道她能不能回来,她那么爱怒尾叔叔,那么爱!她会不会舍不得离开叔叔,否则她为何,为何要逼我发下如此狠毒的誓言……姨娘虽放心不下无恨,可更舍不得怒尾叔叔……姨娘原是打定主意不要我们了,都不要了!……无恨从小便吃了那么多那么多的苦,我怎么能……”

醒之紧蹙着眉头:“学医之人不是该悬壶济世吗?为何还等人上门哀求?即是有人上门来求,那便更该救治才是,可为何还要摆下这要人命的阵法?”

莫苛皱了皱眉头,气鼓鼓的说道:“胡说什么,我家音儿才不会呢。这几日牡丹节刚刚结束,音儿应煜王爷的要求去牡丹苑赴宴,已经去了三四天了,想来今天晚上也该回来了。”

醒之看了一眼那人,一身蓝袍,说不出的干净爽利,平凡的脸上说不出的儒雅,明明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可那眼神却说不出的老练世故:“初绿谢过先生,只是先生对无恨用药多日,这些天,为何无恨还在发烧?”

醒之努力的想撑起身子,可四肢却如灌了沙袋一样,使不出半分力气,她不悦的皱了皱眉头,木木的想了好一会才委屈的说道:“我不知道,本以为只是有点中暑。”

醒之感到了那人微不可查的嫌恶,急急忙忙的站起身来,陪笑道:“我与公子一见如故,公子又如此面善,一看便知道是个好人。”

醒之暗暗懊恼自己说错话,她轻轻捋起无恨耳旁的碎发,轻声说道:“我是说无恨若一直这般的病下去,又怎会有力气将她找回来?……无恨的头发又黑又亮,摸起来软软的绒绒的很舒服让人不自主的想亲近,无恨的眼睛虽然和别人不一样,但是却比任何人都要好看,晶莹剔透流光溢彩好像一对猫眼石,无恨身上还有一股浅浅的冷香,甜而不腻非常好闻,再过几年无恨定然会是天下最好看的男子,无恨对枝枝那么好,所以枝枝将来定然也会很喜欢很喜欢无恨的……”

无恨身子微微一僵,有些不自然的放下了手中的竹筷,垂着眼眸不再理会醒之。

见醒之拿着斗笠出去,枝枝转过身来附在无恨的耳边低声说道:“前面就是清镇,我家有镖局有分舵在哪,要是她真进了镇子,到时候你掩护我逃跑。等我找到哥哥的人,再回来救你如何?”

枝枝见醒之跳下了马车,有点着急的说道:“今天吃什么?我刚才看了包袱了,里面什么都没有了!”

“说了还不等于没说?”枝枝撇了撇嘴,嘟囔了一会,再次恶意的说道:“那个人昏迷这些天了,怎么还不见醒来?该不是要死了吧?”

玲珑月刹时又红了眼眶,却厉声道:“快回来!”

醒之怒道:“你别拍他行不行!他胸口还有伤呢!”

“喜欢莫苛?……不是,我……”醒之下意识的去摸颈间的项圈,脸上的的迷茫之色却更重了。

玲珑月绝美的脸上难掩的悲切:“我在你心中,是不是一直这般的冷血、不堪?”

“这是活血化瘀的药膏,小姐自己上吧。”怒尾嘴角含笑,将一个药瓶放在了桌上,端起桌上微热的药碗坐到了少年的床边,怒尾回头看了一眼正熟练上药的醒之,“是谁告诉小姐,女子占了男子的便宜就该负责?”那声音似乎是极力地忍着笑意。

待见到那一队人马转了弯,醒之连忙将步摇收回怀中,抬腿朝小巷里面跑去,待扒开稻草后只见那人如意料的那般早已昏厥了过去,便在刚才的火把下,醒之看到自己的手上鲜血,就知道那人一定受了伤。

“是啊,奉昭性格良善坚毅,他一手带大的孩子又能差到那去……叶凝裳真傻,身边的奉昭万般的好,为何非要……”当看到怒尾瞬时僵硬下的手,玲珑月察觉自己说错了话,不动声色的噤了声。

眼看着怒尾僵硬的站在原地,醒之眸中划过一抹笑意,拉起玲珑月进了内间,玲珑月皱了皱眉头:“丫头,我衣袍众多,就不用做了。”

玲珑月端起面前的茶盏,笑道“师父用早饭了吗?”

玲珑月抿着酒,微微垂下了眼眸,长长的睫毛遮盖了全部的心思:“若他在定然又会多嘴,哪能像这般痛快的畅饮。”

已是深夜时分,付初年放下手中的卷宗,捏了捏眉心,脸上遮掩不住的疲惫,看向一直站在一旁的付总管:“探子可有查到什么?”

肖林对着围上来的众人说道:“要是门派之间的争斗,朝廷才不会管呢,让他们自相残杀,朝廷还落个看热闹呢。”

莫苛牵着高大的白马不停的朝南边张望着,筹措了好一会,却仍然没有等到想等的身影,桃花般的眸中难掩的失望,他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马鬃,却没有走的意思。

“喂!……”

那小厮与长孙先生无声的退了出去,并带上了门。

布满繁星的夜幕下,突然出现一抹闪耀的蓝影,如梦似幻的光芒宛如仙宝踏风而至,待到那抹闪光的蓝影靠近,众人才知原来不过是个人影,只见那人一身天蓝的绸衣,长长的黑发一丝不苟的梳到脑后,绾成了一个极为简单的发髻,发髻上只戴了一支天蓝色的珠子,在黑夜中发出悠悠的光辉,正好与她手中的闪闪发光的画册,相映衬着。

醒之没好气的说道:“你不是说我欠了人家吗?若是人家看不到这疤,怎么找我还债?反正也已经去不了,不如不遮。”

付清弦随即红了脸,恼羞成怒的说道:“谁说我要娶正妻了!我才不要那些个江南的臭丫头,个个像水罐子一样,还没说话先流眼泪!”

付清弦从桌子下面爬了出来,讪讪的坐回了原处,脸上满满的尴尬,咳嗽一声方才说道:“本小侯说的没错吧,那臭丫头心胸狭窄睚眦必报,这才多一会就来找本小侯算账来了。”

“那女子不爱太祖不行吗?”醒之嗤之以鼻的冷哼道。

“玲珑月!你莫要欺人太甚!”那大汉猛然起身,冲向玲珑月,在醒之还未看到玲珑月如何出手的时候,那大汉早已飞出门外,整个人砸到了街边的摊子上。

醒之狠狠的瞪了木通一眼,木通立即噤声,朝掌柜跑去,醒之回过身来,喝了一大口冰镇果茶,舒服的叹了一口气。便是在此时,二楼传出奚琴的声音,打破了楼中的清净,醒之侧耳听了一会,随即嘴角露出一抹极坏的浅笑,她缓缓放下手中的碗,站起身来就朝楼上走。

付初年站起身来,拍了拍付总管的肩膀:“什么教诲不教诲的,那个时候啊,我心里也没底,现在看来,这样的安排倒是对谁都好,哎,阿七也不小了,是该张罗着娶个夫人了,金陵的人都来信说了好几次了,让我再劝劝阿七,可我看这事还真急不得,正伦给我找找金陵那些个没出嫁的小姐的画像和别的什么的,我和韵柔一起替阿七看看。”

年迈的摊主立即放下手头的活计,满脸堆笑的将他指到的所有糖画都双手奉上了上去,恭敬的笑道:“小侯爷拿好。”

付初年将手中的包袱递给奉昭,然后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次回去便别老想着回来了,金陵多好的地方,若非我身有牵绊,定然也愿带着你嫂嫂和阿七一起长居金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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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像已被桌上的长明灯点燃,醒之不顾灼热用衣袖扑打着画上的火苗,可是那样燃起的火势,瞬时已将画卷焚为灰烬,一副好好的画像,在醒之全力的扑救下,只留下一角红色的衣摆。

醒之哆哆嗦嗦从云池内爬出来,快速的在帘幕后换掉身上的湿衣,急忙急忙的冲进了被窝里,又在薄被上搭盖上了一个被子,然后紧紧的抱住了落然微凉的身子。

一直躲在远处树后的落然垂着眼眸,跟在醒之的身后不远处,极度疲惫中的醒之早已感觉不到有人跟着自己,入了玄地,醒之再也不复早上的活力,几乎是极艰难的才走出了玄地,而落然跟的更加的不费力。

天池宫历代没有一个好人!全部是强盗、骗子、魔头!

落然似是听到了醒之笑声,抬起眼眸看向云池中的醒之,见醒之自己在池中玩的不亦乐乎的时候,落然的眉头轻动了一下,转眼即逝,随即他放下手中的书卷,走到云池边,褪去了身上亵衣,未发出声响浑身□的坐到了云池边上。

醒之皱眉看着落然的一举一动,极轻柔的说道:“阿然再怕什么?阿然怕我吗?”

醒之叹了一口气,缓缓的靠在石壁上,双眼无神的望着洞口的帘幕,低声道:“落然你说奉昭什么时候能回来呢?我真的好想他。”

醒之尖叫一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奔回了云池,蹲下身来一点点的摸索着,待摸到了长发,也顾不上孩童身上的伤口,一把将那孩童提溜了起来,只见孩童牙关紧闭,呼吸全无。

好一朵茉莉花,好一朵茉莉花,满园花开比也比不过她,奴有心采一朵戴,又怕旁人笑话。1

这一道道的伤痕,该是怎样的痛楚?

奉昭飞身进了一座府邸,轻车熟路的走进了后苑的花厅。

“奉昭我想吃雪蟾炖首乌。”清脆的声音,显得异常的沉闷,又有几分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