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尽忠连忙恭敬行礼,“微臣扣见皇后娘娘。”自三个月前皇后娘娘被皇上亲自迎出冷宫后,便独宠加身,恩宠不倦。宫中而今,更不敢得罪眼前这个曾经倍受冷落的皇后娘娘了。

混沌中似乎又有了知觉,睁开眼,仿佛有光丝丝渗入。

安寿未答,只伸手搅了搅面前轻浮水汽的浴水,仿佛水中有什么古怪一般。

安寿垂下眸,似乎踌躇了片刻,“婉儿喜欢看风景,就让李卓将马车放慢如何?”

“我是找死。”林婉儿无所谓地耸耸肩,“我身上的死罪又不是一条两条三条四条,我都数不过来了。哪日你得了空,再好好替我数数?”

“没事吧?”感觉手中的小手微凉,林翼然担心地问。

安寿轻哼一声,自顾自地吃自己的,对她的殷勤视若无睹。

“知道吗?”他抬头看她,无奈苦笑,“那天晚上躺在他身边的如果不是你的话,他已经死了。”

“你们找谁?”看颜雪面有忧色,林婉儿已有些猜到她所找何人。

“承认你爱我。”为了掩饰心中不可言喻的忐忑,这话出口,生硬得像极了对下属下达命令。

范继祖咬牙忍了一阵,终于抵不过那目光的压迫,“在……醉花荫附近。”

她望进他的眸,神情坦然却也决绝,“我也很喜欢林大哥。可是一颗心,只能容纳一个人,多了便会负荷不来。所以,只能对不起林大哥了。”

安寿咬着牙瞪了她好一阵,终于从齿缝间挤出四个字,“给、我、解、药!”

感觉到林婉儿的不耐,范继祖急忙将语气放柔,“我这正好有一副药方,敷上一盏茶时间就可以消肿,婉儿姐想不想试试?”

“颜姑娘,上次充州一别,许久未见,不知可好?听说你几月前被困京城,我急得吃不好睡不下,好容易劝了爹让我进京,又听说你回了充州。在充州总算见到,却又匆匆一别。今次武林大会,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林婉儿没想到她一眼便认了出来,微愣过后随即笑道,“只要有钱,在京城,天蚕锦也不是什么稀罕物。”

“婉儿姐,我们不是来玩的!”颜雪严肃地对她说。

师兄妹对望一眼,给了林婉儿一个肯定的答复。

“有什么大不了的?”林婉儿牵着他的手,像牵一只小狗,一边往里走一边道,“俗话说得好,夫妻没有隔夜仇。”范继祖脸红彤彤,想反驳偏又吐不出一个字。只见林婉儿歪歪脑袋,似乎发现自己言语中的失误,“你们还没成亲,不能用这句。应该是……床头打架床尾和?”范继祖脸更红,看势头几乎要冒出烟来。

用毕早饭,车夫牵过马车,停在两人面前。

林翼然皱眉,“男子汉大丈夫,岂有不能饮酒的道理?”

“林大哥!”林婉儿不满地望他一眼,“你不需要这样替我省钱。”

林翼然敲敲她的小脑袋,佯怒道,“怎么,你还想把我扔下去?”

望着床顶的帐子,拉拉身上的薄被,林婉儿不无遗憾,“我今天要好好休息,不能陪你玩了。”

林翼然沉默,知道再问下去已然无益,思忖片刻,他再度开口,“那么,小雪可知你的真实身份?”

沁宁虽小,又在雍州边境,但其雅致素净,犹有雍州风采。

方才出的那身汗,现在还粘在皮肤上,仿佛有无数只微小得看不见的虫在肌肤上攀爬。好想洗澡……

“是我,小姐。”林婉儿微微笑开了。她知道自己估计得不错,看洛云霞的气度风采,昔日必是大户人家的小姐。的a8

不过……林婉儿见林翼然正费力地举起一只手,想去够面前的筷子,手却使不上劲,一个错手,竟将碗筷尽数打翻。

守卫山寨的守卫老远就看见寨主回寨,早早便大开寨门迎接。

安寿说完,抬起头。前几日细雨连绵,到今晨才终于停住。难得的晴朗,几颗星子自厚重的云层中露出脸,一闪一闪的,光影璀璨。他想起她晶亮的眸,微弯的眉角,是不是,所有人都哭了,她还会这么笑着?

“那是我跟姐借的!”只见陈子强直了腰,义正严词地申辩道,“而且,已经还了近一半了!很快就能还清!”

赶回来时,正见派去跟踪成朗的暗卫跪在地上向安寿汇报,“……只见成朗回到衙门,偷偷地看了眼布囊中的物什,竟大惊失色,急匆匆地就往王知府的府邸赶。王知府本不愿见他,经不住他求,才允的。岂料王知府一见那物,竟然吩咐调集军队包围醉乡茶楼,属下惟恐主上不测,立刻赶了回来。”

安寿压着脾气,盯紧了林婉儿,你想怎样,让我在这么多人面前大声说我喜欢你?

“林婉儿,你给我节制一点!”安寿沉着脸威吓,二话不说将林婉儿拦腰揽过就走。施舍一个乞丐而已,也需要笑得这么甜吗?

“属下知罪!”万方不说二话,跪地请罪。

林婉儿还在数蚂蚁,他们在讨论我的问题,他们在谈情说爱……

她过得好,他该高兴的。可是她过得太好,却叫他不高兴,而且是,很不高兴。

清晨,范继祖起了床,煎好药,正要往安寿房里送,却见颜雪也出了门,正往安寿的房间走。

颜雪点头。有她这句话,无论如何也不负她所托。

溪水清浅,范继祖呛了几口水后,才终于坐了起来。水是不深,却冷得骇人,范继祖还在水里,就已经开始一个接一个地打起喷嚏来。

见他确乎有事相求的样子,林婉儿随了他,走至巷子的一角。

婉儿的声音带了几分不耐,“不、行!”

“是,是。”范继祖收了神,取出伤药,危颤颤地解开颜雪的衣襟。

杂乱的脚步声踏上木制的阶梯,步步逼近。

宫门大开,禁卫迅速分立两边,林婉儿忙牵了小毛,躲到灯影下。

“大叔,出了什么事?”一落地,林婉儿便向身边一个大叔打听。

男子咬牙,点头。

林婉儿自钱袋里拿了两个铜板,然后将钱袋放到他手中,“真想做偷儿,日后小心别再撞到我。”

汪妈即刻会意,将汪爸手中的醉鸡抢过,替范继祖装进竹篮里。

“等一下。”林婉儿突然出声拦住了他们。

林婉儿移过去,只见画中人流云轻挽,眉目清秀,当真清婉过人,气质如仙。也不知是谁,竟能将她画得……这么美。

“上官婉儿!”安寿怒喝一声,扯开林婉儿不知何时爬到身上的手,反身将她压住,“你以为,诱惑朕,朕就会放你出冷宫,就会不计较你的所作所为……”

“这到底怎么回事!”安寿放开朱玉儿,大声怒喝。

林婉儿亦笑,“皇上的事,臣妾自然要放在心上的。”

安寿点头,微叹口气,“这玉佩在此,是怎么也赖不掉了。来日若有人来寻,这女儿是怎么也留不住了,总不能叫人说我皇家无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