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儿一路往西,但凡遇到乞丐,都会停下来,低声交待一两句,然后继续前行。

林婉儿摇了摇头,“我一路都好。我还把我相公找回来了呢。”

“想去哪里?”安寿抢过正要走出马车林婉儿,面色微沉。

“还有。”颜雪俯身自靴内拿出一把淡青色的匕首,送到她手里,“它叫青影,削铁如泥,削发立断。送与婉儿姐防身。”

沉默一阵后,只听颜雪幽幽的声音响起,“而今他的身边,只有婉儿姐。若是回了京城,便又不同了。共苦虽易,同甘,怕难。”

范继祖本就好脾气,虽然对他印象不好,但见他此刻也算彬彬有礼,便也不甚计较,尽职地开始替他更衣换药。

方才未及细看,现在才发现床上人容颜俊美,竟比他还胜上三分。而床上人眉宇间那股宛若天生的贵气与威严,又是偏于阴柔的他万万不能匹及的。

颜雪看不过,每次都会耗费内力替林婉儿驱寒。

只有颜雪?“那……我呢?”范继祖指着自己,好不委屈。

陈子强则将林婉儿拉到一边,絮絮叨叨地比汪妈还罗嗦,“这是五百两银票,我帮你换成两张百两,六张五十了。你省着点花,别看都不看就丢给别人。出门在外不比在家里,能省就省。要是实在没钱了,托人送信到京城,我给你送去。充州离这可远,一个来月的路程呢。你看着撑不下去了,赶早给我送信……要不我跟你去?可我要是走了,谁赚钱给你花……姐!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陈子强说了半天,才发现林婉儿的注意力根本不在他身上。

说完敛了笑,抬头看天上云层聚聚散散,轻道,“天色好怪。”

“刺客?”林婉儿斜他一眼,摇头浅笑,“这里哪有刺客?你看清楚了。”

没料到她却在它松手的一瞬,迅速地扯下了它蒙面的面巾。

御书房门前,只有一个小太监在打哈欠。

“我会对你好,比对我娘还好!”

只听“叮”地一声轻响,男子蓦地回头,目光落到林婉儿身上。

道上突然冲出一个蓬头垢面的小乞儿,路过她时踉跄地摔了一跤,狼狈爬起后,匆匆地跑开了。

午时将近,客人陆陆续续地多了起来。

唉……林婉儿单手托腮,长长地叹了口气,这群小混混会不会太会挑时候了?

正无聊,却见成朗一脸倦意地自门外进来,一屁股坐下,大声喊道,“汪妈,上茶!”

安寿蓦地起身,猛地一掀床单。

“小心!”林婉儿眼尖,蓦地发现朱玉儿落脚处有一颗光滑的石子,忙伸手去拉她。朱玉儿却一晃,躲过了她的手。

林婉儿微惑,但还是很配合地朝他走去。毫无预兆的冷落,然后是无声无息的出现,个中原因,她不想花心思去猜。

“哼!”乔佳碧抹了泪,恨恨地瞪了金铃一眼,提着裙摆,怒气冲冲地撞出了凤仪宫。

“宝儿乖。”林婉儿替他擦去蹦出来的泪花,“很快的。至多三五个月,我就能跟以前一样闲了。”

“那小姐一定饿了吧?”汪宝儿担忧地说,“小姐别担心,宝儿这就给你做好吃的去。”

“秀秀姐是读过书的人,我可说你不过。我也不耽误你出宫办事,这就给你牵小毛去!”

“这苦,安恬吃得。”安恬坚定地说。

林婉儿望金铃一眼,然后道,“金铃来说吧。”

第一天,林婉儿总不舒服,所以她哪也没去,只安安静静地呆在书房看书。

看似淡雅实则华贵的淡青长裙,将她灵动清婉的气韵展露无疑,金色镶边的米色围腰,重在突出了她那不盈一握的腰身。她的长发高高盘起,却只挽了一个极简单的流云,素妆淡抹,恰到好处的装点让她宛若一个出尘脱俗的仙子。

金铃银环的脸色都变了,但林婉儿心情好,也不理她们,高高兴兴地随她们舞到曲终。

林婉儿望定了她,“把头伸过来。”

林婉儿吸口气,“这是第几杯?”

轻纱撤去,众妃皆忍不住惊叹出声。那是一尊一尺来高的白玉观音像。玉观音神情雍容慈祥,姿态典雅,玉身无暇无缝,显见是由一块完整的玉石雕制而成。更奇的是玉像底座,是淡淡的紫色,正好落在观音足下的莲花宝座上,隐隐间,似有飞升仙境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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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婉儿笑意更深,“妹妹方才,叫本宫什么?”

乔佳碧咬牙垂首,泪珠儿自长长的睫毛下,点点滴落。但很快她又抬起头,带着几分决绝的味道,“我不管!我只知道我再也不想做个卑躬屈膝,任人□的下人了!无论如何我都要往上爬!”

皇帝要是知道她一直在暗地里欺负他的宠妃,会有什么反应呢?

锦衣玉食,享之不尽。

皇后立起身来,未再看她,优雅地踱出飞华亭。

“是不是你得罪她什么了?”陈子强推测道。

安寿沉默。依那女人对他斤斤计较的脾气,他得罪她的地方,光回京这一路,就够说三天三夜了。

陈子强一看安寿脸色,便知自己猜对了,“姐夫呀,”他有点幸灾乐祸,“我姐你都敢得罪,你就等着吃苦头吧。”既然姐有意为难他,那么姐改了男装的事,还是不要告诉他,叫他多走些弯路好了。

“哼!”安寿哼一声,“我就不信她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不管她现在在何处,将来在何处,有个人她一定会去找。

“那姐夫,你打算怎么把我姐抓回……”陈子强正兴致勃勃地想打探安寿下一步准备如何动作,却突地眼睛一翻,倒在地上。

确定他昏迷后,立在他身后的万方朝安寿拱手行礼,“时辰不早,请皇上回宫。”

安寿吐口气,望一眼摊在地上的陈子强,点头。

“强哥!强哥!”困极的陈子强翻个身子,拉过被子蒙住脑袋,继续睡。

“强哥!起床了!”敲门声依旧锲而不舍,陈子强终于受不了,跳下床,他打开门就骂,“叫魂呀!大清早的扰人清梦!不想活了?”

“强哥,”二狗勉强空出一只手,指指天上的日头,“日上三竿了。”

陈子强眯眼看看刺眼的日头,“还真是……”不过,好像有什么不对……垂首沉吟间正好看见二狗手上捧的东西,“这什么?”

“强哥,你睡糊涂了?这是帐本呀!”二狗话才说完,头上立刻挨了一记。

“你当老子瞎的,我当然知道是帐本,问题是,怎么这么多?”

“强哥,”二狗一阵委屈,再次肯定陈子强睡太久犯迷糊了,“你忘了,为了大姐的事,你已经三天没碰这些帐本了,又近年关,当然会越积越多……”

姐,我想你了。

陈子强在心里大声哀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