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儿不语,只抬眸看他。

汪宝儿“呵呵”地笑,“宝儿每天都长,比小姐还高了。”

一边的金铃一听,立刻满怀希冀地望着林婉儿,“娘娘……”

林婉儿淡然点头。

此刻的她,正专注于手中的典籍,修长的凤眸微垂,长长的睫毛因为阅读而微微颤动。

“上官婉儿!”该死的,这个女人,居然……居然把葵水弄到他身上。

林婉儿笑着点头相送。

“对了!”刚出御酒房,林婉儿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停下了脚步,对银环道,“听说随葡萄酒一起进贡的,还有一群苑西舞娘,她们被安置在哪里?”

两年来,林婉儿一直注重培养自己这方面的能力。无奈她个人天生没什么艺术细胞,这琴和画被她学得一塌糊涂,好在书法还行,棋艺也算勉强过关了。

林婉儿望她一阵,“先让本宫看看你的伤。”

林婉儿回安寿一笑,“皇上果然疼乐妃妹妹得紧。臣妾特意将乐妃妹妹的席次安排在左首上席,皇上觉得可好?”

安寿还以为这女人至少会表现出哪怕一丁点儿的心虚,却没想到她竟然大方自觉地自他手中将糕点捧了过去,“皇上隆恩,臣妾自当欣然受之。”

林婉儿望着他,不说话。

“身材也很不错。”林婉儿评价完,拿过太医留下的药膏,亲自替乔佳碧上药,“可能会有些疼,但这是最好的伤药,不会让你留疤。”

糯米的香甜,夹杂着似有若无的花香,味道清甜不带粘腻,刘怡妃的厨艺在她的督促和指导下真是越来越好了!

而今她也算得偿所愿,只是没想到上天还替她准备了一份惊喜——原本已经死去的她,居然再度活了过来,在一个她从未耳闻过的朝代——大玄。

放了她的手,她优雅转身,华贵的衣料在空中旋出一个不大却足够华丽的弧度,“带上你的琴,随本宫来吧。”

“算了。”林婉儿挥挥手,“她就这样,冲动,又自以为是,怎么说都不听,日后再给她苦头吃也不迟。银环,”林婉儿转向银环,问道,“近来可有什么人主动找过喜嫔?”

银环想了想,“昨日酉时,乐妃在喜嫔处呆了半个时辰。”

朱玉儿?林婉儿皱眉,她不是怀孕了吗?怎么还这么不老实?

“娘娘别恼,”银环见林婉儿眉头紧锁,以为她还在为乔佳碧心烦,忙安慰道,“喜嫔娘娘那是嫉妒!皇上每天都来凤仪宫,宫里哪个娘娘不吃味?喜嫔娘娘是新人,没尝过娘娘的苦头,才会冒冒然跑到凤仪宫来闹。”

“对呀!”金铃也出声附和,“这一个

带着走情人吧

多月来,皇上都只宠幸娘娘一个。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依奴婢看,皇上说不准,对娘娘动了真心。”

真心?林婉儿打个哈欠,径自脱了外衣,上床补眠。

一个人,能有几份真心?

当晚,安寿没来凤仪宫,而是在乔佳碧的寝宫睡下了。

之后的一个月,安寿顺着各妃品级,将有名号的妃子轮了两遍多,却独独不再踏进凤仪宫。

林婉儿宠极而衰,仿佛又被打回冷宫。

雨后初霁,点点晶莹缀在翠绿浓密的叶间,在阳光的照耀下,光彩动人。

风过,颗颗珠玉翩然落下,隐去了踪迹。

再美的光华,也终有落寞黯淡的一日。

琼华院中,琴音悠扬。

唱花朝,嫣红姹紫;歌太平,盛世长乐。

临窗而坐的人手握玉杯,看似悠然浅酌,心神却已不知飘到了何处。

抚琴的朱玉儿几不可闻地叹息,琴音一转,悱恻缠绵。

念昨日欢情,不过雨停风驻。云消雨霁,谁怜我,相思无路?调素琴,拨金猊,谁解这一腔情怀,谁了这万般愁苦?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似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琴声骤止。

安寿转回头,奇道,“乐妃怎么不弹了?”

朱玉儿微垂眼帘,“皇上方才……为何有此感慨?”

安寿微愣,随即微笑,“无甚,不过随便吟诵罢了。”放了酒杯,他站起来,将朱玉儿自琴边扶起,“乐妃弹奏多时,也该累了。朕该走了,你好生休息,朕再来看你。”

朱玉儿抬头,温顺地对他笑了笑。

安寿这才起身,离开琼华院。

为什么?朱玉儿的泪落在华丽的丝绒上,为什么你终于听懂了我的琴,却是因为,另一个女人?

自琼华院出来,安寿心不在焉地四处闲逛着。住步时,抬头,隐隐能看见凤仪宫的宫墙。安寿于是转身。

走得急了,身后的刘公公跟得有些气喘,忙出声将安寿叫住,“皇上!”

安寿停下,“何事?”

“呃……”刘公公好容易赶上来,急忙送上一个殷勤的笑脸,“皇上,奴才听说韵妃娘娘近来排了新舞,皇上若无事,不如。”

安寿垂眸看他,“朕前日才见过韵妃,怎么没听她提起?”

刘公公微愣,随即笑道,“也许,韵妃娘娘想给皇上一个惊喜。”

“那朕等着便是。”安寿说着,提步又要走。

“皇上!”刘公公加快几步,走在安寿前面,锲而不舍地继续道,“奴才偷偷派人打听过了。保证皇上此去,一定不虚此行。”

“是吗?”安寿轻吟,微带探究的目光落在刘公公的身上。

直到刘公公觉得自己快要背过去的时候,安寿终于转身,往韵妃的住处飞华院走去。

刘公公忙偷偷抹一把额上冒出的冷汗,这年头,奴才难做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