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仲别过头,望着城下潮涌般的月国士兵,紧了紧手中已经砍钝了的长刀,眼中闪过绝决的光芒,即便嘉峪关被破,他也不会留下任何东西给月国的。

“将军,怎么会是月国?”一员副将站在孟仲的身旁从关口城防上向下望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的公主可是月国的王后啊,月王怎么会对他们下手?!

“是。”年轻男子抱拳颔,又提着马缰向后退了几步。

“正在院外踌躇不定呢。”青衣冷冷一笑,说道。

秋衍瞥了他一眼,笑道:“人才不该这么浪费的。他日王上若登大宝,也是要招贤纳才的。”他想方设法救下了他,就是想招降了他。面对星国八万军队,他仅有余万人便能守得鼎城数日不破,这种人若能招在王上麾下那也是星国之福,不过看目前的情况,劝降之路任重而道远啊。

星琉殇没想到他们的计谋竟然被她一眼看穿,眼神中免不住闪过一丝狼狈。而星琉璃见状,心中更是难过,不禁别过脸去,冷冷的说道:“我很累了,如果没事请出去吧,我想休息了。”

“是啊……这么些日子我连这个都忘记了。”星琉璃喃喃道,眼中的神色复杂难辨,嘴角边不可自抑的绽出一抹苦笑。

吵嚷震天的厮杀声仍旧回荡在平原的上空,那个昂然卓立挥舞着银色长枪的身影,便是一眼就能在战场上看到的。墨天纾见此不禁舒了一口气,此时她也管不了昭云中立国的立场了,刚想率军杀入战场,眼前却突然出现了一幕让她惊骇万分的场面。

众人循声望去,便见到一个素服裙衫的女子不知何时站在了了门口,她的身上虽然没有一点装饰,只是静立在那里便已经耀目人眼了。

“公主,等您病好点了。我们请凰王让您回国住上一阵子吧。”洛儿看她憔悴的样子不忍道,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其实她的日子也不好过。虽然宫里人碍于公主的娘家多有忌惮,但是一个不受宠的嫡妃其情况到底还是不容乐观的。看这个昭烟宫冷清的程度便可见一斑了。

青衫男子抿了抿唇,双眼微眯了起来:“每次你把话只说一段的时候,我真想和你打一架。”男子完全无视月修容尊崇的地位,忿忿的说道。

顾不得伞外的细雨打湿了衣角,他跨步朝前面的女子奔走而去。接过侍女手中的绸伞与她并肩而行。

“若是本将军要硬闯呢。”迟还冷冷的说道,一手搭在腰侧的长刃上。从星国攻城开始,这都卫便是一直称病不出,现在搞得城中最重要的粮储都被烧了,若说他在木呐,现下也不可能不不怀疑了。

“公主有何吩咐?”一个内侍低声垂问道。

却是在几乎同一时间,一个白色的影子忽然扑了上来,以自己的身体挡住了耶律础的一枪,耶律础一枪走空,险些手上的枪也脱飞掉。北雪见势也是回以一枪,耶律础提枪格挡,此时两人四目交会,虽然双方的面甲都没有放下,但耶律础湛蓝的双眸中闪耀着的仍旧是熊熊不息的怒涛火焰,虽然攻袭被阻,却未见一丝颓丧之意。

那老鸨一愣,随即望向卓泠,却见卓泠对她歉意一笑。当下也不敢强迫,便嘱咐道:“既然如此,姑娘请好好歇息去吧。”说罢转身走回了大堂,心中却是不停叨念,要是她院里的姑娘哪容得如此放肆,不过想想卓泠得后台,也确实不是她得罪的起的。

“衔接塞漠的几个城镇每隔三日便会送来一次军报,算日子今早应该都到了,如何?”墨天纾并未注意城上城下的攻略防守。因为她知道楚兵不可能真的大举进攻,现下脑子思索着楚王可能下手的地方,只是衔接塞漠的几个重镇她都布有重兵,即便偷袭也未必能成功。

“不可。”李方果断的打断了他的话,“逃能逃到哪里去,若是城破谁也别想活。还请县令现在立即去召集城内的青壮男丁,负责兵械和投石等的运输,非常时刻,切不可有所懈怠。”

奚仲双手交握在身前隐在大袖下,脸上仍有着一丝不明,这1500骑到底到哪里去了?

他走到如是身旁,缓缓抬起右手,修长的五指上不时片刻均染上了一朵蓝色的雾花,而从他的口中浅吟出一段咒文:“世生异相,逆承天之违,背人伦之常。今吾以原和之气,形神归真,徒封异生。”随着他吟诵着的每一个字,他手指上的雾花渐渐的扩散开来,似一朵浓墨落入净水中,绵绵晕染开来,在空中幻化出千万朵绸花往那个龙蟒身上笼罩而去,待他最后一字落下,那些蓝雾已经紧紧的裹尽了龙蟒的全身。

“喝。”莫卫程大吼一声,手上劲力一动,压在西岭剑上的刀刃又往下压了两分,一抽。刀剑之间擦出星星火光。

“确实”墨天纾眼神朝花樱淡淡一瞥,后者识趣的退出了内殿。

如是身体倚靠在椅背上,手指上缠绕着几根丝线,不时的打着圈,冷冷笑道:“我命你随带500四方骑,掩在马口坡内,堵截来兵,我知道你手下将士多擅长弓弩长射。”

是夜,星月淡淡,那天空中唯有的几颗稀星也在一片浮云背后掩去了光华,鄂城高高的城楼之上有一道黑影快的掠下,踏走在城外的草坪之上,不时片刻那人影便隐没在了黑夜之中。

“洛儿你也退下吧。”月羞嫣靠坐在白玉栏杆上,随意的挥了挥手,吩咐道。

“恩……。”如是沉吟了片刻,继而问道:“不知道百年之期内,若战起,你说会生什么事?”

身形如燕,轻轻落在琉璃朱瓦上。却见屋脊飞檐上正坐着一个玄袍男子,双膝屈起,单手撑颊,正侧着脸,看着她。一轮圆月衬在他身后,皎洁如明盘,亦衬的他面色更见润朗,气质如月皎如星。

“启禀皇公主,皇子殿下请您前往崇政殿。”宫门口有一女侍的声音缓缓传来。

月修容心神一怔,眼神直追那金光的源头,只是黑云里面什么都看不到。紧接着又是一声嘶鸣,被金光穿透的黑云逐渐散开,一时金耀刺目,月修容不得不用长袖遮住眼睑,这才勉强能看向那金光,只见金光深处似有七彩光芒流转,好象有一只巨大的鸟盘桓在琉璃彩光中央。

“去吧。”夜引幽继续打开扇子轻摇着。

那个老大压着中箭的伤口,撑起半个身体,忽然咬牙冷笑道:“要杀便杀,何必戏弄于我们。”以射箭之人的腕力与准头,要射死他们简直是轻而易举,可是偏偏只是射伤了他们的腿,看来是有心留他们一命,但却未必是好意。

没有反应。

如非一怔,接过了那条白帕,静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问道:“怎会在你这儿?”

“没,没什么。”话刚说出口,花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暗恼自己怎么那么没用,怎么说句话都结巴了!很小心的迎上面前皇公主的双眸,如此冰清澄澈的眸子,为何却冷的如同寒霜冰潇一般。

在坠落的那一刻,她心中只有一个想法“终于得道了。”

如是见她一脸紧张的要死的样子,随意一笑,退了开来。

“噗……”却听身旁传来一阵闷笑之声,西岭狠狠的瞪了两旁的人一眼,而他们则是很识相的假意清了清喉咙,皆侧过,脸上却是藏也藏不住的深笑。

“很差。”夜引幽很诚实的点了点头,这盘水晶饺有作毒药的潜质。

“如此弃情绝爱的我却生了你这么个多情多义的儿子,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开眼……。”月王突然冷笑道,只是那双眸却不若那笑来的冷。

“即便赔上我们端木家?”很好,终于明白了,在她的心中他们这兄长和儿子还抵不过一个外人……罢了罢了……天意如此天意如此呵……缓缓松开手,五指微张的覆在面上,哀叹一声,转身往外渡去。那脚步是如此的踉跄,如此的飘忽,那个原本精神烁烁,步态稳健的人一下子苍老至此。

“好。”天纾也是头也未抬的回道。

“等一下,月世子来你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红袂从他身旁转过,慢慢的渡到窗边,回眸一笑:“要不要抓我,我可是要走了呦。”

“嘘……你现在靠过来,仔细的听一下。”花樱的脸突然三百六十度大转弯,一下子严肃了起来,一只手指点在唇上,向他点了点头。

如是淡淡一笑,手上捏着玉佩的挂绳,高高举起,玉润光洁的佩环在月光下缓缓转动。“东帝皇朝末期,群雄纷争,有三股势力鼎立天下,那便是始帝凤擎天、东帝皇朝末帝的妻妹德凝郡主风钰挽和皇帝同父异母的弟弟东迎澈。其中又以东迎澈势力最大,呼声最高,毕竟是东帝皇脉么,况且他本身德行不错……那时半个天下尽在他手……可是最后他却败在始帝手上,你可知为何?”

凤如非疑惑的看了她一眼,再瞧瞧前面黑暗的宫殿,侧耳细听还能听到那门板窗户被风带起的吱嘎声,透过微敞的木门,便能看见殿内悬着的丝幔随风摇舞,在暗夜月光中让人有一种错觉,好像是有人正站在那丝幔之后看着他们一样,怎么看怎么恐怖。

“那就是没有问题咯?”凤如非隽眉一挑。

天色已经渐暗,走在花涧中的众人已经觉得远视有点困难了,却不见周围宫人点上灯盏和灯笼。正在嘀咕间,只见前方不远处,天空中慢慢飘起一盏盏明晃晃的灯笼,在空中飘飘荡荡,灯笼下的竹笺上应该栓有黑绳,固定了灯笼不让它们飘走,然而在夜幕中那黑绳几乎不可视。以凤如是的眼力一眼便可看清楚这些灯笼都是价值不菲的八角琉璃盏,笼身嵌有八片薄如蝉翼的琉璃,光华斐然。内燃金烛,风吹不息。从远处看去只觉一个个光华流转的灯笼似轻缀在夜幕之中,细数下来居然有几十个,颇为壮观。

月修辰有点诧异的望向她,一下子有点跟不上她如此跳跃的思维。

“恩,真的是清翟如水,颜月修容呢。”如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说道。

静谧的林中只听到兵器相交的“叮、叮”之声,这两人不出片刻已经交手了百十多招。

夜引幽眉微挑,嘴角擒着一抹淡笑,看着她,不为所动。

男子沉眸一笑,身子又倚回树干上,打开面前的书卷,又看了起来,只是看了片刻却再也看不下去了……这真是一个奇妙又特别的早上呵。

相思苦,佳期不可驻。

“恩,那我先走了。”如非向如是点了点头,然后朝着花樱一瞥,眼中似隐含深意,带笑而去。

“请父皇明示。”如是淡淡的说道,清冷的眼,清冷的颜,清冷的语,毫不避忌的迎上那剑似的双眸没有逃避躲闪。

此时夏泽看到四方骑没有追来,便感到情况有点不妙。只是已经深入谷中,再退回去只有死路一条,只能继续往前面跑去。

越往前走这个幽谷就越狭窄,到后面只能容得四匹马并头行进了。谷内深幽,高山峭壁,似乎连月光都挡在了高山峻岭之外。

沉下心来的夏泽,现了周围的一些异样,谷内风大,但是马蹄过处那种粘稠的声音他还是听到了,若是积水应该是清澈的声音,何以会有这种浓稠不化的声音。没有时间让他细细思考,明亮的月光从前方的谷口撒入,他没有即将出谷的喜悦。谷口处隐隐绰绰的黑影和星星点点的火光让他心惊。来不及喝令骑兵队停止奔跑,从谷口内一簇簇的火箭密密麻麻的射了进来,缠着油布燃着火的箭矢一落入地内,便带起一条条的火龙,此时他才知道,地上那些粘腻的液体是火油……。

马儿一见到火,便四处乱窜了起来,根本驾驭不住,有些马儿当头冲了出去,而有些则掉转头往回跑了去,夏泽心想原来早已经有人在这里布下了天罗地网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