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期盼急切的眼光,在眸中大盛,简直要将那莫虚有的婴儿摄住,取出,紧紧的抱在怀中。

不!

“当然,您可以选择一两个可靠忠心的,让她们怀上龙裔,比如说,前头的云萝云贵人,可是,您连她,也不甚信任——在这个后宫里,忠心这种东西,实在是飘渺无稽。”

晨露看着他精彩的表演,不禁微笑道:“元祈这一招真是天外妙着——”

瞿云与晨露亦是一身黑衣,进了街角,虽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他们凭着眼中神光,一眼便看见了“暗使”们的身影。

皇后跨出宫门的刹那,晨露听她低喃道:“从今以后……”

“赶……赶快备轿,我要面奏皇上!”

他放下手中湖笔,抬起头,看着那梦中佳人,一身清健飒爽,由外而入,渐行渐近——

“二弟,好久不见……最近听闻你升了侍郎,真是可喜可贺啊!”

太后面色微有些苍白,只是不再死气沉沉,眼中也有了神采。

“我一直记得这里……元祈登位后,我怂恿他把密商地点定在此处,就是为了提醒自己,小宸的仇,还没有报,元旭死了,林媛还在!!”

“皇兄,臣弟这辈子也没求过你什么,现在只请你千万救回母后的性命……”

“太后出了什么事?!”

“敏小姐不必多言,要我膺服这十几岁的小女孩,决无可能!”

“你去吧……”

晨露站在窗前,低低的说道,如雪的月光照在她身上,更显得朦胧飘忽,仿若鬼魅精灵,一伸手,就要化为虚幻。

晨露走出后堂,却见殿中夜宴已到了酒酣人醉的高潮之处——

要论察颜观色,谁又能比得上,自小家中便有十几个姨娘的她呢?

“我年轻时也是这样过来的,什么没见过?小两口蜜里调油,难舍难分,也是有的。”她掩嘴轻笑,几个嫔妃被说中了心事,不由脸上飞霞。

一阵压抑的咳嗽打断了他的思绪,他回过身,只见晨露抚住胸口,咳得伏在桌上。

半晌,他才说了这样两句,仿佛有什么在追赶他,他匆匆而去。

元旭转身离去——他平生最难目睹别离,却听见身后传来清冽声音:“元旭,我见你拿过一支笛子,吹一曲给我,可好?”

他贴着她耳边悄声问道,林宸感到一阵酥麻,她有些不适应的扭转头,冷冷回道:“不用你管!”

“女子之中,我从未见过那样的强者……也从未见过,那样美的人……

林宸想起他那成竹在胸的微笑,以及,最后的眼神。

管家在旁边讽刺,不太把失宠妃子的女儿放在眼里。

林宸伏在宫墙的琉璃瓦上,静静的看着下方的肆意欢闹。

此役被称为“国耻”,那些蛮夷在金碧辉煌的宫中烧杀淫掠,无恶不作,末了竟然兽性大作,把那琼楼玉宇,一把火烧了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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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叹息压在肚里,道:“这年轻人明显不是常客,对着佳景美酒,也没有丝毫兴趣,只是不断看着门外,满脸愁绪。”

齐、周二妃终要给个惩戒,但此事祸首不明,无论惩处了哪一个,都要喊冤。他心中踌躇不定,所以对梅嫔很是愧疚。

她剑中贯注真气,金石相交,只听得一声清鸣,那短剑断成两截。

瞿云哈哈一笑,灵巧的夺过茶盏,一边躲闪着晨露,一边喝了一大口,这才满足的叹道:“这才是你的独门手艺啊!”

她已经全无那份懵懂的安详,她瑟缩着,泣不成声。

云贵人听着如此恶毒露骨的讥讽,气得胸口起伏:“姐姐在说什么,我竟没听见!!”

这样巧夺天工的玩意,就是在宫中,亦不多见。

他冷笑着,继续说道:“老天有眼,我还没来得及动手,一个早早死了,剩下这妖妇,她享尽了世间尊荣显贵,一刀了结太便宜她了!我帮着她儿子与她作对,总要让她死在亲生骨肉手上,这才痛快!

只见随侍流水般进了园中,几个一等侍卫簇拥着的,却是年方二十的永嘉皇上,元祈。

何姑姑说,你要住的房舍在最东面,偏远幽寂,无人愿意居住,只能做了库房。

她记性甚好,一下想起,这就是那日把漆滴在自己身上的宫婢,一股滔天怒火正没处发,伸手指定了晨露:“把这贱婢拖出去,打死算完!”

这一条命,何其微贱!

晨露的语气,低沉而肃杀。

夜已经深了,御花园中一片寂静,只有树梢的鸟雀轻轻飞动,更显得清幽

一个人影,悄无声息的,从墙角飘忽一闪。

那是一个中等相貌的宫女,看来很不起眼。

她手中拿着一只活物,正在扑棱着翅膀,仔细看去,竟是一只灰鸽。

她朝着天空,手腕轻扬,那鸽子好似是训练有素,盘旋着升高,向东边飞去。

只听得一声尖利啸声,一颗圆丸直直射去,把鸽子正面击中,它无力的哀鸣一声,坠落下来,灰白羽毛上,染满血迹。“姑娘,你好兴致啊,深更半夜出来,竟是为了这只鸽子!”

瞿云收起手中弹弩,微笑着调侃。

晨露一把擒住她的咽喉:“你的主子是谁?”

第四卷第六十章鬼胎

幽幽月色下,树影婆娑,发出沙沙的声音,这本是宁静安谧的夜,因着一只鸽子,染上血腥。

那宫女惊慌得浑身颤栗,却很快平静下来,她紧紧抿着唇,一字不吐。

树的荫影遮蔽着三人,在这宁静的深夜,却又有谁知道,这边正关系着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案。

晨露手下微微用力,那女孩子咽喉发出咯咯声响,脸憋得血红,却仍是咬紧了牙关。瞿云捡起地上的鸽子,熟练的从腿上取下一道纸卷,展开瞥了几眼,便把它递给晨露。

上面只有寥寥数字。没有称呼,也没有具名:

枯木逢春,君当早归

晨露是何等冰雪聪明,微一咀嚼,便明了了其中的意思。她又端详了几眼,纸上的平板字迹,才将它重新卷好,收入袖中。“果然……我们将何姑姑苏醒的消息放出,便有人耐不住,跳出来通风报信了!”

瞿云看了眼晨露,继续问道:“这纸上有什么蹊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