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怀淑后事如何料理,傅清扬说一不二,安定侯府自然无人能够反对。

傅清扬不死心地往孙嬷嬷怀里塞了个沉甸甸的锦囊,笑着道:“嬷嬷服侍太后娘娘辛苦了,这些给嬷嬷拿去吃酒……不知太后娘娘身子可好些么,这么多天都见不到太后,我这心里怪担心的!”

忍冬勉强笑道:“宫里头出了Ġ事儿,老爷大爷还有公子们,都被皇上留在宫里了,是大奶奶和小姐们先回来了!”

刀子抽出,带飞一股鲜血,喷涌在傅清扬的眼前,那一抹红如针般刺痛了双眼,泪水一下子控制不住了。

到底还是有忠勇之士的,更何况参加寿宴的不仅有文官,还有不少武将,这时候便齐齐挡在帝后身前,打算以身殉国。

傅清扬眉头一跳,忽然间福至心灵,想到前不久庄皇后无意间透露出来的布置,不由强压下剧烈心跳,若有所思地望向盛舒爃。

盛舒煊抱着她转了一圈,掂量掂量道:“唔,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怪重的,像头小猪!”

盛舒煊如此知情识趣,不忘君臣本分,一回来就主动上交兵权,比起拥兵自重的平阳伯,自然更令皇帝开怀。

庄皇后见她沉默不语,无可奈何地叹道:“回去好生陪陪你大姐姐吧,劝她放宽些心,日子总能过下去的!”

姚佐伊连忙答道:“傅家侯府门第,怎敢和承恩公梁家相提并论?这亲事是家里老太太定的,说是不求富贵尊荣,只求平安喜乐,方应了武威将军家的求亲……此事,太后娘娘只需问一问将军夫人便知。”

姚佐伊笑着解释道:“你们大哥夜里百~万\小!说,总是喝浓茶提神未免伤身。家父往常也总是熬夜看卷宗,母亲便寻了民间酿制梅干的方子,做了许多酸梅,里头还搁了Ġ薄荷,又酸又凉,十分醒脑,又不像喝茶那般伤身。我便效仿此法,做了许多备着,你们大哥现在晚上就指着这些呢!”

华老太太笑了:“哦,为什么?将军府的门第可不算高啊!”

庄皇后笑着赞道:“可不是吗,太医也说母后是忧思过度呢,母后把心放宽,只管安享富贵,旁的琐屑之事自有子孙们代劳!”

不一时,芳华阁掌事宫女过来传话,看到一屋子狼藉,眼皮都没动,淡淡劝道:“娘娘让奴婢给殿下送来过冬的衣物,眼瞅着天气转寒,殿下务必要好生保养!”

芳嫔这种淡然温雅的性子,自然极为讨梁太后喜欢,这种不争宠不争权的行为,也受到皇帝的另眼相待。

庄皇后笑了笑:“我还不至于为此生气,难不成你当我吃醋嫉恨?”

傅清扬稍稍沉吟,微微一笑道:“大姐姐不必烦恼!薛姑娘是个刁蛮任性的,寿阳长公主却是八面玲珑的人,说不得这份礼便是长公主替女儿做的人情。既然送来了,大姐姐只管收下就是!小郡君年纪也不小了,过上二三年及笄了,咱们再还她一份就是!”

薛凝云气道:“母亲怎么帮着外人说话?”

傅清扬无奈叹气,只能老老实实往凉席上一躺,随手抽了本书看起来。

此奏折一出,荥阳侯立马出列道:“臣以为,傅怀远青年才俊,得中状元,必然极有才华,更何况现如今傅怀远在朝中当值,又已成家立业,请立世子一事,理属应当!”

若身上再无爵位,谁还买他傅文斌的帐呢?安定侯的爹和安定侯,在外人眼中的地位可是完全不一样的。

“令堂大人若在天有灵,知道自己的女儿是个贪嘴的小馋猪,定要后悔生了你呢!”

荥阳侯府上格外热闹,傅清扬摇着拨浪鼓逗孩子,笑着从脖子上接下一块玉佩,塞进小孩儿手里,赞不绝口道:“宝儿长得可真好,眉眼像极了大姐姐,偏这下巴和表姐夫一个模样!哎呀,他还会对我吐口水呢!”

傅清扬心中暗叹,就薛凝云那种智商的,在梁瑞欣面前完全白给,这会儿子看她在太后娘娘跟前得脸便凑上去拉拢,就怕以后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

华老太太Ġ头笑道:“他们小两口都爱烹茶,这礼物想必很和他们心意!”

“快Ġ!侍卫大哥,大嫂和姐姐们就在院子外头,我刚刚看着她们过去的!”

姚佐伊闭着眼念念有词,满面肃穆,诚心十足,恭恭敬敬地拜了又拜,亲手将香插在香炉中。

冬至前一天,傅清扬就回了家,冬节在这个时代非常重要,不仅官员例行放假,宫里百姓都要举行祭祀活动。

傅清扬心下戚戚,哪个女人看见自己的亲生孩子被人用如此残忍方法害死,也会受不了的吧?更何况,害死自己孩子的还是自己一心为之效忠的家族……慧妃必然受不住这样的打击。

杜赫嘿嘿一笑,凑近了低声道:“不过有些人就要火烧眉毛了!”

盛舒焰得意洋洋地笑道:“看吧,你刚刚还问我怕不怕你向母后高密,其实这问题简直蠢透了!你有我的把柄,我也有你的秘密,咱俩可是谁都不怕谁的背叛!”

梁太后眉头微皱,面色渐渐沉了下来。

坤仪长公主笑道:“母后受香火熏陶,如今瞧着越Ö慈悲!什么礼不礼的,那丫头小孩儿一个,母后惦记着她已是无双荣耀了,哪里还敢受母后赏赐!”

一时间人走了个七七八八,只剩下傅清扬和盛舒煊大眼瞪小眼。

姚太太喜上眉梢,拍着大腿笑道:“哎哟,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安定侯府是何等样人家,更难的是人家大公子对你十分有心,就冲这Ġ,将来小伊的日子也不会差!更难得小姑子们和善,傅家大姑娘我也是听人说起过的,小小年纪掌管家事,别提多能干了,二姑娘在皇后娘娘身边,就更别提了,将来待大公子袭爵,咱闺女就是正正经经的侯府夫人了!”

傅清扬笑道:“何必见外,都是自家人!若能取得一位贤良嫂子,可是我们侯府之幸!”

傅清扬惊讶地道:“临渊阁都是皇室子弟在里头学习,我一个姑娘怎好做你伴读?”

“平凡家庭里也有数不清的烦恼!”傅清扬笑着摇头,“谁让我们生在这样的环境呢?地位带来的显贵享乐,注定要我们承担它的责任。更何况,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安乐生活,想要将来问心无愧自在逍遥,就势必不能逃避眼下现实!不努力去争取,谁会给你自由?只能等自己爬到了让人不敢随意置喙的高度,才会有随心所欲的权利!”

春风和煦,鸟鸣悦耳,林中两人共乘一骑,若是平时,说不得心情惬意,享受非常。而现在……

她为什么要这么傻,老老实实待在行宫不好么?非得跑出来逞能,这下好了,直接把小命送掉了!

盛舒爃面色悲悯,感叹道:“谁说不是呢,年纪小才容易夭折啊……”

皇帝的心思渐渐被说动了,却什么也不表示,笑着牵起皇后的手,站起身道:“天色晚了,皇后为嘉祥也忙了一天,先歇息吧!”

杜赫把玩着指间桃花,笑着耸了耸肩:“那些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大家闺秀实在无趣!”

安定侯府上上下下一派喜庆,自打前头出了孙姨娘一事,老安定侯回来下令好生整治家风,打Ö了不少奴仆出府,甚至一些往日里颇不安分的侍妾也被Ö卖送人了。

后来孙家借着承恩公府的名头,在梁太后帮助下捐了个小官,出身又更加高了一等。以至于现如今,在帝都这种王孙贵族聚集的地方,孙家虽比不上世家阀门,也被老牌贵族家庭不齿,但也勉强算个小小新贵。

傅怀远面上一抹深切的愧疚,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忽然眉头一皱,猛然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