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特别不理解有些结了婚的学生夫妇,不租一室一厅的房子反而特意要租两室一厅,然后把客房租给单身学生一起搭伙同住,这样比单独租一室一厅的花费少一些。可是这种三人行的生活他们不觉得别扭么?

陈言轻轻冷笑了一声说:“不会吧你,据了再追,不行就换人,谁把你据了?”

陈言实话实说:“今儿早上四点钟我才走的,有点儿累。”

墨墨眨着一双纯情的大眼睛看着她说:“没事儿,溪溪,你要是签不出来,我就娶你,这样你就可以回来了。”

那年月里他习惯性地熬夜,有时太忙了就熬一整夜,有时候太累了就趴在办公桌上睡觉,饿了吃方便面,一箱一箱地吃。

程姑娘认识这人,不就是陈言的室友,那个叫刘海洋的。刘海洋招呼她上车,程溪溪满面狐疑,被动地坐进了副驾驶位,习惯性地系上了安全带,瞬间就觉得,自己整个身体都僵硬了,大脑一片空白。

程溪溪这学期的课业很重,要念社会学统计方法的高级课,还要修系里那个老处女教的比较社会学理论基础。程溪溪最怕念女教授的课程,女的总是比男的难弄,更何况是个五十多还没嫁出去的老女人。

三月底的北加州,阳光娇艳,暖风和煦。他们驱车在工业区的林荫道间穿梭,胤旭初给他们指点哪个楼是app1e,哪个楼是goog1e,哪个楼是inte1他沿途还打了好几个手机,指挥朋友给他接风。

程溪溪坐在电影院门口的马路牙子上吹了一会儿冷风,天色越来越晚,她开始感觉到害怕。某场电影可能是散场了,成群结队的年轻人从里边出来,有几个学生模样的男孩朝她这个方向瞟过来。

这个外表温顺而内心固执的女孩儿,绝不容许自己的弱点和失误被身边的男人识破。

可是,他把什么事都跟她说了,他多信任她啊。程溪溪从他那双眼睛里都看得出来,这男人对她用心了,掏心掏肺的,就是对她很好。

“呵。她要是真跟我耗着才是耽误她,她本来就应该回国。”胤旭初看程溪溪不解,缓缓地解释:“她家里很有钱,很有钱,很有钱。她爸爸是。。。。。。她是我们那儿省里某个头儿的闺女。”

这姑娘烧了么?还是我幻听了?胤旭初不知道是否应该问,你为什么要请我吃饭啊?怕她又后悔了改主意,他于是不动声色一个右转弯就上了1o1,往m城市中心开过去。

她右眼角悄然瞥去,陈言仍旧岿然不动,正在呆,目光没有焦点地遍布整个舞台,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呢;

程溪溪趁他搬着桌子擦肩而过的时候甜甜地打了个招呼,陈言冲她点了点头。姑娘用眼角余光偷看了半天,这男人也不讲话,也不乱寻么人,就埋头干活儿。

程溪溪一边儿听陈言组织剧情就已经忍不住乐得东倒西歪,初始的拘谨和羞涩早就抛诸九霄。这男人,太腹黑了,太牛掰了,太糟践美国鬼子了,太长中国人志气了,就这么编!

老范高声叫住那人:“哎,陈言,来跟我们演小品吧,我们这儿缺人呐!”

呃,程溪溪真是没话说了。这人,真执着。。。。。。

程溪溪其实最关心的只有一件事:“她是你女朋友么?”

整场下来程溪溪觉得她四只眼睛都不够用的(她戴眼镜了)。离得实在太近,看了屏幕左边,就顾不了右边,顾了上边就顾不了下边,就好像自己也身临其境,置身于魔幻世界之中。攻城的战争场面过于逼真宏大,一刀子砍下去,怪物们血肉横飞,机械声、喊杀声直接要把姑娘从椅子上震飞出去!

面对这个问题,她茫然无措又自卑沮丧。

周六下午,电话那头儿传来胤旭初充满期待的声音:你晚上有空么?我打算做几个菜,请你吃饭!

1isa那只小睡猪终于晏起,在屋外走来走去收拾东西,路过程溪溪这里忽然嬉皮笑脸地探头进来:“溪溪,你昨天玩得开心不?”

爱多公寓门口,一个中国人模样的男生骑着自行车从他们车子旁边飞快地经过,朝胤旭初挥了挥手。胤旭初也回应地“嗨”了一声。那人迅推着自行车进了楼门,头也没有再回一下。

程溪溪现美国人吃东西特二,就喜欢酸甜口儿,所以美式冒牌中餐馆里最火的一道菜就是genera1?tso’s?,左宗棠鸡!说白了就是裹面粉炸了然后放甜酸酱炒出来的鸡块,糖醋里脊的鸡肉版。

程溪溪听mike提过那印度男的名字,姓氏只有三个字母,也是个学生。程溪溪是学社会学的。她给mike分析,印度社会是个种姓等级社会,北方的婆罗门、沙帝利这两个特权阶层掌握着社会的巨大财富,但是占印度人口大部分的是费舍和陀罗,陀罗也就是“贱民”。印度人的种姓阶层从姓氏就能看出来,姓越短的一般是高等级出身,姓越长的一般都是贱民出身。那男生是三个字母的姓,长得浓眉大眼跟个“宝莱坞”明星似的,八成儿就是个婆罗门贵族呢!雅利安血统的白印度人,有钱的呦,家里有大矿山和农场,雇佣很多佣人,有专属马舍豢养名驹,出入开私人飞机,就有钱到那种程度。

女孩给她拆字解释,1uzviminda,菲律宾人比较常用的一个姑娘名儿,其实就是把菲律宾本土的三个大岛,吕宋(1uzon)、比萨亚(visayas)和棉兰佬(mindanao)的前几个字母连起来构成一个人造词。

殷晴也开始着手研究程溪溪今天出游的玩伴,问了很多关于mike的问题。程溪溪尽量老实地回答了,本来嘛,也没什么需要保密的。

程溪溪现那新东方帅哥老师每次下课之后,竟然跟她挤同一路公车,自此每次课后她都急匆匆地抄起书包追出教室,一路装作若无其事,默默跟在老师身后。到了车站方才做恍然大悟状说:哦,老师,你好!今儿您又坐这趟车啊?哎呦真巧,俺今天也做这趟车呦!

那天晚上睡觉很成问题。后来姚月蒙从楼下翻出来一张大号塑料布垫在地上,程溪溪捐献了自己的被子当作褥子,没有枕头就拿衣服叠着当枕头,殷晴和程溪溪就这么睡地铺了。俩人盖了殷晴的被子,反正天儿挺热,睡地上也不冷。

一行人排着小队拥在公用电话亭旁边。听到电话那头儿老妈熟悉而亲切的声音,程溪溪心里热烘烘的,当然,脖子***更热。

拿什么,拿什么,拿什么出来能抵掉那五磅?箱子上半部都是叠得整齐的一摞摞衣服,体积大重量小,咱得拿个体积小重量大的背着啊!

程溪溪吃得很饱聊得很开心,不时偷偷转头看看身边的男人,偶尔趁人不备,体贴地给他挪个菜盘子,递个瓶盖起子什么的。她很快意识到,哦,酒桌上真是人生百态,各人皆不相同。

比如,胤旭初喝酒是不上脸的,原来什么色儿现在还什么色儿(北京话念shai-er);小陈先生简直是脸越喝越白,一桌人就他脸最白。

合伙干掉了刘海洋,胤旭初落座后忽然身子后仰,从后面冲陈言咳了一声。陈言转头越过程溪溪的后颈看向他。

只见胤旭初用下巴指了指身后那半箱啤酒,说:“怎么着,这酒放这里估计也没人喝,咱俩都清场了吧!”

陈言淡淡地看着对方:“行啊。”

他手一伸从身后用三个指头拎过两瓶啤酒,递给胤旭初一瓶,迅雷不及掩耳的度,程溪溪惊愕地现这两瓶酒被迅地干掉了。

陈言随即转身伸手又拎了两瓶。

两个男人那时的表情都是深不可测。

程溪溪心里忽然觉得事态有些不好,这俩人,不是吧?

她看了看胤旭初,小心翼翼地说:“你们俩不是今天要都喝了吧,还有好多瓶呢,别喝那么多吧。”

胤旭初眼神含义颇深,嘴上却不以为然地说:“没事儿,喝不挂陈言的,他自己一个人就能把这一箱都喝了,你甭替他担心!”

胤旭初仅只一句话,程溪溪脸“腾”得就烧红了。对方分明话中有话,这男人太***精明了!

而且,他一下子就点中了姑娘的心事。她刚才的确是担心胤旭初把陈言给喝挂了,完全没想到陈言如果把胤旭初给喝挂了会怎么样。

程小姑娘脸红心跳地觉得被人当场看破了心事。她此时的心态大约已经把身边某个男人当成自家男人一样想护着他,怕他被别人给欺负了似的。

就她这一恍惚的功夫,那俩人又迅干掉了各自手中的酒。

老范和彭宇浑然不觉这三人间气场有任何不妥,戳着筷子大呼小叫地吆喝着给那俩拼酒的人捧场。

姚师姐本来就跟战局无关,早就把椅子撤后一步,乐呵呵地看着一群男人撒疯。

mike同志看了看程溪溪向自己投射来的哀求的眼光,一只手捂脸,眼珠子转了两圈儿,迅出手,从箱子里直接拿走了三瓶啤酒抱在自己怀里,大言不惭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