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做到千万大商,百万小商,在座的没有一个傻子,况且林如海开门见山地开口说明其意,他们反而喜悦,不似旁人总是拐弯抹角最终冠冕堂皇,掩不住要钱的心思。

黛玉平常随着贾敏赴宴时,最不喜席面上皆非自己所喜之物。

薛蟠大字不识,万事不管,宝钗年幼,又是女儿,不能出面,薛姨妈强撑着理事,闻得张潭说明厉害,不由得有些踌躇,隔窗问道“当真找不到人耕种了?”

不料苏夫人弃船登岸,乘车到了姑苏蟠香寺,向灵台师父说明自己的来意后,妙玉竟不同意还俗,道“当日你们既送了我到这里,如今又何必再带我回去?”

水溶笑道“原来如此。”

林如海听到这里,叹道“自古以来,嫡庶之分犹如云泥,似他这般命运的,又不独他一人。”林如海虽然不喜庶子,却也知道庶子无辜,但是妻,齐也,带着大笔嫁妆并其家人脉进门,乃是两姓之好,岂能是婢妾可比,庶子原就不能同嫡子相提并论。但是林如海却也知道,妻妾嫡庶皆是无辜,全在男人,因而他洁身自好,管不得别人,他管得住自己。

迎春看了探春一眼,暗暗一叹,不再言语。她庆幸自己得一慈母,自小就教导自己,家里小姐该学的都学了,家里没有教的,太太也教了,现今又照料贾琮,处处用心,哪怕老爷常和姨娘们喝酒也不曾对太太失了敬意。反观探春,长于贾母处,赵姨娘常常跑到跟前表白是其生母,为人又是粗鄙非常,闹得探春在贾母房里没脸。

贾琏听了,笑带他进去。

贾敏正担忧林睿,不知他在途中是否吃得好,睡得好,但是闻听姐弟二人童言稚语,不由得笑了起来,道“天冷,睡在一床也使得,只是智儿,为娘怕你脏了你姐姐的床!”

九皇子并不在意,接过看了半日,留心到上面列了四家,有家世显赫的,也有权势滔天的,当然也有家世不显的,只不过这几家的小姐他都听过,除了家世不显的赵小姐外,其他几个性子都有不足之处,他略一沉吟,便猜到了皇后的心思,想必看到这样的名单,宣康帝亦十分愿意,如今询问自己,无非是看自己的心思如何,毕竟自己今年也有十四岁了。

提起王夫人的书信,和周瑞家的言语,薛姨妈自恃娘家势大,倒不在意贾敏不肯答应的事情,只是觉得面上过不去,道“哪有什么事,不过是报喜的,二姐家才娶的媳妇儿已有孕了,今年就能抱到大孙子呢。还有,就是二姐向咱们家道谢的,说咱们照顾珠儿周全。”

林如海莞尔一笑,黛玉吃过米汤后便合眼安睡,林如海早将她放回床上了,自己坐在床边椅上,闻听贾敏此言,起身拍了拍她的手,道“听我的,你熬了这么些日子,眼睛都眍了,我虽有公务要忙,比起你来却有精神得多。明儿我不在时,还得你照料玉儿,先歇息一忽儿,等我累了,再换你来看着她。”

贾敏絮絮叨叨地又道“不知道母亲和二哥是怎么想的,本就大不如从前了,偏还奢靡非常,不知将就俭省。玉儿说的这话,便是我想说的,好好的绫绢纱罗不做衣裳,倒用来做花儿扎在枝头上,过后就无用了,白白浪费许多。我听大嫂说,她近几年来冷眼旁观,族中子嗣愈多,事务又忙,上上下下只知锦衣玉食,排场使费极大,瞧着内囊已经尽上来了。”

贾敏叹了一口气,俞老太太忙劝道“你才了哥儿,别想这么些,我跟你说,也是让你心里有数。你歇着罢,明儿洗三我再来。”

宣康帝如今待他们已是十分宽厚了,虽说暂少些许进益,可和日后的厉害相比,倒不如这般,想到这里,众人忙都陪笑称是,又问何人要改盐制。

这俞科正是俞和的幼弟,俞老太太的幺儿,年方四十有五。

林睿抢先道“妹妹掐哭了连巡抚家的小公子,偏生那小公子倒精神,缠着妹妹在船上跑来跑去,小小年纪,还要下水采花儿给妹妹,倒吓了大家一跳。”

沈夫人亦是抿嘴一笑,沈原乃是一品,沈雪是二品,下面小叔沈云也做到了三品官,自己的长子也身有官职,俱是实权,若是再联姻权贵之家,未免让宣康帝忌惮。因此沈原做主,不和有权有势的大族大家联姻,只和那些家风清正却无实权的人家结亲。因林如海之故,沈原对顾越十分喜爱,况顾相国和沈原那也是总角之交,亦曾见过顾迅,便动了心思。

贾母摇了摇头,道“还没影儿的事,跟太太说做什么?且先藏在心里罢,等有了眉目再跟她说不迟。”贾母最明白王夫人的性子,未定之前,竟不能让她知晓,免得她为了自己的私心,竟不愿意这门亲事。

宣康帝听了,当下顾不得林如海,忙命觐见。

贾敏心中欢喜,嘴里却道“老夫人谬赞了,若真是如此,倒是我林家之幸了。”

退居之所本就有极多的堂客在,非林如海一人,闻声都不由得走了出来,听闻那女子如此言语,又见她鬓凌乱,眼圈微红,泪光满面,再看从里面走出来的林如海,心中一动,想到汉武帝更衣时临幸过卫子夫,瞧这等情状倒与之有几分相像,难道林如海那般洁身自好都是做给外人看的?因此,众人看向林如海的目光亦有些奇异。

苏黎不知林如海心中将太子殿下如今的处境想得明明白白,苦笑一声,道“我就青玉这么一个女儿,爱得如珠如宝,哪里舍得送她出家?不过是夺嫡之争向来你死我活,如今愈厉害了,前儿圣人分封诸位皇子为王,我既入太子门下,少不得替殿下谋划一番,若是有朝一日殿下登基,我自然亦是平步青云,若是败了,我便死无葬身之地,何苦带着青玉涉险?”

说话之间,王夫人忽然想起林如海的母舅家的表兄似乎曾在云南为官,也有什么同年故旧,是否已经左迁王夫人便不知道了。

贾敏也是一笑,道“才生下来就命奶娘喂过了,想来不是饿醒的,却是见到了老爷她心里欢喜。这不,老爷才抱她,她就不哭了,倒乖巧。”

贾赦也因贾母此举分外恼怒,闻声便问道“这是何故?”

王夫人听了,脸色登时一变。

从甄应嘉处出来,两人都未坐轿,索性步行回衙门,林如海向苏黎笑道“明日我便与人交接去了,待交接好了,咱们再一处吃酒,好叙叙往事,你看可好?”

史鼐和史鼎却过来同林如海闲谈,神色间格外亲近。

因贾敏此时只有九个月,两家离得又近,荣国府本想略等两日送来的,哪知贾敏竟会早产,闻得消息,忙备了鸭蛋、膳食、生枣、栗果、羊、并彩绣锦衣等命人送来。

林如海尚未说话,忽听有人送帖子给贾敏。

虽说当年和李夫人婆媳之间颇有几分嫌隙,但是如今李夫人已经没了,只留下这么一个冰雪伶俐的孙儿,再者又有贾敏常常从中斡旋,替贾琏说了不少好话,贾母对贾赦三不五时地只和小老婆喝酒十分不满,倒对贾琏极是疼爱,不下长孙贾珠。

皇后从刘夫人之母明辉公主口中亦知此事,不免笑道“南安太妃和南安王妃倒是聪明人。”原先她还想着召见南安王妃过来申斥一番呢,没想到他们动作如此之快。

想看林家热闹的人不少,但是知道后,都对贾敏深感同情,看向林如海也多了几分促狭,贾敏养胎,深居简出,林如海冷着脸,半点不理会,若有人问起,他便郑重其事地表明自己一向洁身自好,今生只有贾氏一妻,压根儿不认得什么南安王府的郡主。

贾敏听林如海满脸鄙弃,不觉暗生喜悦,不管什么事,堵不如疏,似这样的事情防备得了一时,防备不了一世,只要男人无心,哪怕来个天仙,他也不会动心,反之,若男人有意,三房五妾便是家常便饭,她只需要在丈夫无心的情况下防备那些女子。

贾母道“我今儿一早得了消息,立时便打人去打听流言出自何方了。”

霍灿不在意地道“怕什么?谁敢说咱们王府的不是?我看上他,招他为郡马,那是他的福分,比什么劳什子六品小官儿体面几倍。”

金嬷嬷闻言,嘴唇蠕动半日,她素知霍灿是南安王爷和王妃的第一个孩子,顽劣不堪时,两人舍不得十分管束,身边的教养嬷嬷虽然知道郡主本性,却因王爷王妃都不在意,她们也不敢深管,故此导致了她如今的性子,为了自己的性命安危着想,金嬷嬷只得道“状元夫人乃是已逝荣国公之女,和咱们府上的交情极好,成亲已经七年了。”

宣康帝听了,倒叹息几声,又问道“卿曾中过解元、会元?可是?”

听了晴空传来的话,贾珍是晚辈不好开口,贾政秉性正直,认为读书要紧,贾赦却不在意,笑道“妹妹管得也太多了些,好容易见面,吃几口酒又如何?”

听了贾敏这话,林如海微微笑了笑,虽知她谎言,心里却十分熨帖。

若是别人,早已颓废多时,但是郭源不同,始终平信和气,静待时机。

王夫人既不愿贾政有小老婆,又好贤名儿,这也罢了,她自己生得颜色好,正当好年华,虽说打扮朴素端庄,依旧鲜花儿似的,美艳夺目,挤兑得周姨娘木头人似的,姿容也不如她,贾政自然常留王夫人房中。谁知前儿她以维护贾政孝期名声为由打几个不老实的丫头出去,竟然只许将贴身小衣撂出去,余者好衣服好饰都留给好丫头穿。

贾敏看了帖子,无非是今儿请她赏花,明儿请她吃酒,或是谁家喜事,或是谁家宴乐,都请她赏脸,贾敏本是爱顽爱闹的性子,不拘一格,守孝几年,早已拘得狠了,如今见了各家邀请,自然欢喜,忙一一回了帖子,有的应了,有的拒了。

众人听到此处,顿时想起林如海已参加过春闱,并高中榜。

钟氏心中一动,方想起贾敏进门也有五年了,却一无所出,忙安慰道“你急什么?还年轻呢,谁不知道你们单是守孝就是好几年,还得守一年,这样的事儿哪能怨得了你?”

她想起林家先前处置的那批下人,听林如海说在金陵看旧宅子的金家居然能拿出五千两银子置办家业,为人还横行霸道的,可见贪墨的银子比这笔数目更多,这样的管事尚且如此,不知道京城里的下人又贪了多少,定然是只多不少。

颜先生虽是文人,口齿却不伶俐,顿时气得涨红了脸,正欲开口,忽被林如海所阻,冷冷地看向金彩,昂阔步地走近,开口道“我倒想知道,不过一个奴才而已,哪里五千两银子来置办这么大的家业?”

掌柜的闻言大喜,忙道“二位爷里面请,这就取来。”

眼下世道不好,旱涝不定,鼠盗蜂起,不拘张大虎老家一处,便是江南也有多处案起,民不聊生,虽有官兵剿匪,亦难平定,往往都是事后剿匪,彼时百姓却已吃苦多时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