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灿在外人跟前,尤其是宣康帝跟前,极是嘴甜心巧,柔顺可人,但在私下却非如此,倚仗着父母娇宠,打骂下人已是常事,往往一言不合心意便对身边人非打即骂,闻声反而愈加恼怒,伸腿踹到小翠心口,道“不敢?不敢的话怎么不听我的话?”

晴空笑道“天还没亮呢,太太回去歇息一忽儿罢,晚上老爷回来,有太太忙活的呢。”

贾母不悦地道“还用问?姑太太的饭自然在我这里用,外面他们爷们自用。”

在林如海替贾雨村谋起复之缺时,郭拂仙也起复了,数载后,他的功绩却被记在一名世家子弟身上,他为之心灰意冷,遂怒而辞官,而后做了教书先生。他是长安人氏,只能回京,但他得罪的权贵也在长安,三番两次打压他们家,致使其父气死于任上,家境败落,不知怎么被九皇子看中了,便在九皇子身边做了谋士。

说着转身进了船舱,提醒贾敏。

周瑞家的道“可不是!老太太真真疼姑太太,好颜色花样的衣料饰成箱成匣的送,还送了一尊麒麟送子的紫檀摆件,年初从宫里得的那些赏赐,都给姑太太了。”

晴空走上前,挽起纱帐,挂在两旁的铜勾上,笑道“已经辰时三刻了。老爷先前交代说,让太太今儿好生歇息,不必叫醒太太,还吩咐厨房里给太太炖红枣桂圆乌鸡汤呢。”

好在,他的确是个为国为民的好皇帝,所铲除的都是国之蠹虫,只要有才华,不管是世家出身,还是寒门出身,他都会提拔,只是手段激烈了些,未免落下一个刻薄寡恩的名声。

两个女人听了,忙起身拜谢,感激不尽。

颜先生心中自是感激非常,略一思忖,便即答应下来。

小厮连忙点头道“认得,认得,都认得,今儿来的人听说是荣国府管事的儿子,叫金彩,现今荣国府无人,都是金管事一家做主,比我们家还有钱呢。”

林如海问道“你出来多久了?”

林如海想了想,命人抱过来细看,却是个六七岁的孩童,衣衫单薄,业已湿透,面色青紫,却是奄奄一息了,林如海伸手一摸,心口些微还有些热气,忙命人送进车内,又叫了一个小厮鼓瑟进来,取两件衣裳给他换了,又拿热酒来擦心口和手脚,片刻后,便即回暖。

贾敏抿嘴一笑,自觉面上十分光彩。

甄士隐满腹疑团,仍是按礼回了拜帖。

贾敏拭了拭泪,哽咽道“叫我怎么看开?反倒愈担心了。瞧咱们家便晓得了,自从老太爷没了,咱们家在外头如何?老爷如今守制读书,身上还是有功名的呢,外人便如此对待咱们,人走茶凉,他们有几个顾及莫欺少年穷的道理?父亲这一去,剩下我那两个哥哥都没什么正经本事,琏儿珠儿年纪又小,也不知能否振兴家业。”

贾琏倒是聪明机变,竟还记得钟氏,坐在钟氏怀里一个劲地叫舅妈,嘴甜得很。

若贾琏明理懂事,前途似锦,还会对二房俯帖耳吗?

贾政,他真是看错了人,世态炎凉,古人诚不欺我。

林如海忙道“休说这等晦气话,咱们还得长长久久地厮守呢,不过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咱们家到了如今恰好是第五代,须得好生谋划一番,方不致没落。”

林如海闻言一怔,过了多年,他还是认出了这两个姨娘年轻时的容貌,他记得这两个丫头在书房里伺候了几年,自己出孝后,皆收了房,又过几年,到了三十岁贾敏没有得子,故停了几个姬妾的药,岂料仍然一无所得,在自己绝望之际,也就是自己三十五岁那一年,贾敏忽有身孕,生下了黛玉,次年又生一子,可惜三岁便夭折了。

雪雁顿时泪如雨下,痛不欲生。

霍灿却觉得十分委屈,道“我又没有错,母亲骂我作甚?”

纵然极疼女儿,南安王妃此时也忍不住一巴掌打过去,霍灿偏头一闪,竟然躲过去了,南安王妃愈恼恨起来,指着她道“你还不知错,你当真不知道错吗?莫说林状元已有妻室,便是没有,这样的人才圣人定要重用,岂能招为驸马郡马?你是林家的什么人?也敢讽刺林太太没有生孩子!你知道不知道你今天一句话,得罪了多少人?”

霍灿不在意地道“怕什么?谁敢说咱们王府的不是?我看上他,招他为郡马,那是他的福分,比什么劳什子六品小官儿体面几倍。”

南安王妃再也忍耐不住女儿骄纵,上前一步就是一记耳光,吩咐粗壮婆子道“把郡主给我关起来,关到我院中的耳房中,她什么时候知道错了,什么放出来!若是老太妃和王爷问,就说是我的意思,我会亲自向他们说明。”

婆子们犹豫了一下,随即围了上来。

他们下人都知道霍灿的心思要不得,难怪南安王妃这般生气。

霍灿大怒,张嘴欲说,南安王妃喝道“堵了嘴,关起来!”

婆子们加快动作,利索地堵住霍灿的嘴强拉了出去,关进南安王妃平时放梯己和杂物的耳房中,门上重锁,纱窗虽开,却加固了窗棂,只能透气推不开。

南安王妃喘了几口气,立即敲打下人,虽然可以通通将她们打杀了,但是传出去,难免让人猜测霍灿做了什么好事,方导致她另外换了人上来,倒不好,若换了人,她们还会知道霍灿的心思,不如管束住她们,个个装聋作哑地继续服侍霍灿。

南安王府上下人人自危,暗地里都怪霍灿不知羞耻,竟想学什么卓文君崔莺莺。

南安王妃不放心,又派了教养嬷嬷隔窗教导。

霍灿见过的阴谋诡计多了,经历过不少尔虞我诈,不是没有本事的人,只是她自觉是绝代佳人,一根筋地认为林如海是她命中的才子,不管别人如何劝说,如何与她讲明其中的厉害,她始终觉得自己没错,越向往卓文君和司马相如、张生和崔莺莺的爱情,也认为母亲的反对就和卓父、崔母的阻挠一样,最终一定会妥协。

她相信只要没有贾敏,林如海一定会娶自己,因此悄命心腹去办,那心腹转身就禀告了南安王妃,恨得南安王妃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管教霍灿愈严厉。

霍灿心中暗恨,但是很快就打起精神,几日后隔窗向南安王妃赔罪,说自己想通了,不会再胡作非为了云云,南安王妃毕竟疼女心切,见她言辞之间稳重了许多,瞧着果然是明白过来了,也没见她再打人去对付贾敏,顿时松了一口气,放她出来。

南安王妃再有本事,也不会想到霍灿只是暂时妥协。

关霍灿禁闭的时候南安王妃对外宣称说她病了,外人信以为真,并未在意,当日在东平王府听到霍灿说话的人虽知霍灿不妥,但大家都不是多嘴多舌的人,只自己心里明白,不叫自己人与她走近便罢了,并未传出什么不好的话来。

不想这日贾敏闻得贾母中了暑气,忙与林如海说一声,带了些解暑药并鲜果点心等物前去探望,却被贾母一把拉住,道“我的儿,你可听说外面的话了?”

贾敏不解,含笑道“什么话?”

近日天气愈炎热,行动之间便是香汗淋漓,她身上觉得有些懒,遂婉拒了几家女眷的邀约,故不知道外面又盛行什么消息。

贾母尚未开口,王夫人便道“外头都在说姑太太的闲话,说姑太太善妒,没有容人之量,故姑老爷至今不曾纳妾,还说姑太太是不下蛋的母鸡,自己生不出来,也不肯叫别人给姑老爷生儿育女,又说姑太太站着茅坑不拉屎等等,尽是一些污言秽语,我听说后,慌得不得了,外人不知,难道咱们还不知道姑太太的性子?忙忙地就来告诉老太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