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听到兰庭的呼声,正搬起一个一人高的大瓷瓶准备往下砸的刘子业,瞬间顿住,充满怒气的脸转向楚玉,墨眉紧皱,将大瓷瓶放回地上,低沉着嗓音说道:“姐姐,你来了……”闷声坐回已经凌乱不堪的御座上,低垂着头闷声不语。

“回公主,这是尚书中事颜师伯颜大人的府邸。”颜翊冰冷的声音从车帘前传进。

仅有的哀痛都被眼前如闹剧般的场面消磨殆尽,楚玉冷冷地瞧着那些状若真情的人脸,心中冷若寒冰。

闰五月,鲜花争奇斗艳的日子渐渐远去,无数的残花败柳,零落成泥碾作尘。所有的花朵无论曾经多么炫目的绽放过,都有衰败的那一天,生命亦如是!无论你是高高在上睥睨天下的君主,还是默默无闻平庸无为的凡人。

“看玉儿一脸圆润,驸马你照顾得不错啊。”刘骏半眯着眸子,瞅向殿下一直恭谨立着的何戢。

腰身被轻柔的环上,何戢将下巴抵在楚玉的肩上:“早些去休息吧,明日又得一路颠簸了。”

就在三人旁若无人的进行打闹时,被不少人收进眼底。不知什么时候何胤又来到了楚玉等人的几案前,手挥羽扇道:“早就听说何戢堂弟与公主伉俪情深,甚是恩爱,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可真是羡煞旁人呢。”

正当楚玉跟着何戢走时,何胤突然顿住,对着楚玉道:“公主,女眷们在那边,你可以去那边坐坐。”说着,指了指另一边莺莺燕燕聚集之地。

玩累的楚玉坐在垫席上,喝了点酒解解渴,便看到何炯被一众女人围着,身旁坐着一个年龄相仿大约十一二岁、模样秀丽的小姑娘。

而此情此景,在某些女人面前,就显得太过轻浮刺眼了。

楚玉嘴巴不屑的撇了撇,瞥了眼门口的小屁孩,嘴角的弧度更深,又故意放大动作,擦拂着何戢亲手梳上的髻,又转头对着何戢娇嗔道:“卿,我饿了,我要你喂我吃。”语气软糯至极。

何炯被捏痛的别过脸,但又不敢明目张胆的瞪着楚玉,只好干笑了两声,忙从周夫人怀中挣脱,坐在另一侧,貌似一副温顺的模样,可不久后又恢复了平时小魔王的状态,好几次有意无意地将酒菜洒于其它女眷身上,还时不时地冲着楚玉做鬼脸。

“我大哥在外面追我呢,被他现又是一顿好打。”说完,嘟嘟小嘴,模样煞是可爱。

“参见公主,参见三公子。”早早侧立于门旁的侍女奴仆躬身行礼道,满脸是毫不掩饰的喜悦,一个个小心翼翼的偷瞄着楚玉和何戢。楚玉望去,个个清秀端庄,衣着不俗,人影重叠,大致算来竟有上百个,丝毫不亚于公主府的排场。

该怎么说呢?说自己知道刘子业的命运,所以才阻止他继续当皇帝。还是将对刘骏的那一套说辞再重复一遍。何戢会信么?会不会再继续追问下去,自己又该怎么回答?

“姐姐,不会有这个假如的,只要我当上皇帝,无论谁敢伤害姐姐,我都要让他整个家族陪葬,死无葬身之地。”眸子间是毫不掩饰的狠戾,原本清秀的脸上都变得有些狰狞起来。

摆摆手,示意他们起身。

“玉儿啊……父……父皇竟没想到朕的玉儿竟是如此睿智与大胆,让朕实在是刮目相看。你可知道,父皇好久好久没能听到真话了。”

“怎么?玉儿也是来劝告父皇,莫要废子业的么?”刘骏的眸子瞬间恢复原样,锐利又带着些许不耐。看来这天,已经有很多人来搅扰了他。

被楚玉这个突如其来的奇怪问题弄愣住了,何戢莫名其妙的看着楚玉,眸间有丝疑惑,不禁重复道:“好些?”

“好。”楚玉爽快的答应着,缓步行走在竹林上,将昨日说漏的诸多细节一五一十的告诉康冢,而康冢始终静静的听着,上扬的剑眉紧紧的皱在一起。

楚玉的手忽地伸出,想要抓住那个玉佩,却早一步被小牧握住,身体站起往后退一步,眼神有些戒备的直直地盯着楚玉。

楚玉也惊呆的看着一幕,扬起的牛蹄被一只如同钢铁的手臂拖住,霸气外露,震慑旁人。

“住手!”一声大喝,让胖汉顿住身体,不耐烦的转头向声源处望去,本想破口大骂几句。却见是一个俊秀衣着华丽的少年,脸色如翻书般迅变化,一脸谄媚。

“玉儿……”深情的呼唤着,何戢的眼眸中闪现着感动的光芒。

听完楚玉的话,何戢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你竟是这般想?”一句话让楚玉无言以对,定定的望着何戢,小声的问道:“那你怎么想?”

在不知过了多久的前行后,婚车终于停了下来,当楚玉忍不住好奇想要撩开纱巾时,被兰庭一阵呵斥重新将纱巾盖好:“今日是公主的大喜之日,莫要唐突了礼仪。”

这么一个固执又让人心疼的孩子,怎么就变成了日后那个遗臭万年的废帝……

一棵繁茂密盛的大树,挡住渐趋火热的日光,在地面上投下一片阴凉,时时袭来的清风,吹得整个人凉爽至极。

“依儿,你不要这样还不好?”何戢声音越来越低,竟带了丝丝请求。

“是……”躬身行礼后,便都窃笑着离开了。

因为昨夜来得比较晚,而且何府人很多,不能兴师动众,所以知道楚玉和何戢回来的人不多,自然也无暇去通知颜翊和兰庭。

“是谁指使你的?”冷冷地话语从头顶传来。

楚玉瞧着眼前一脸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大叔,心里不知道问候了他祖宗多少遍。但脸上却是带着一丝无所畏惧的冷峻表情,挑眉道:“是谁指使你们干的,花了多少钱,我双倍给你,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