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老师!”小陶秘书一副“我就知道会这样”的无奈样,轻轻将我拉向他的身边,然后语气肯定道,“别看大勇今年虚岁才六岁,这孩子家学渊博,聪明伶俐,理解能力乎常人~~~”我很感激小陶秘书为我这个“走后门”的不遗余力的推荐,可是您没瞧见人家顾老师的脸色自始自终都没变一下,这让我这个被“黄婆卖瓜自卖自夸”的“大西瓜”有种无地自容的尴尬。

刚打开院子的大门,那位穿着深绿色邮政部门制服的工作人员几不可查的哆嗦了一下,很快镇定下来将手里的签收单递到我面前,然后大义凛然的冷哼一声,“我是什么都不会说的。”我愣愣的抬起头望着眼前足有一米八八的壮汉一脸悲壮的样子,不禁满脸爬满黑线。

“葛老哥!我们要走出去!落后就要挨打,北京海淀的圆明园里头,那根残存的柱子上至今刻着中国近现代百年的屈辱!”李固明白此时国人的想法:不怕穷、不怕苦、甚至不怕死,可是一穷二白的中国难道在即将敲响的二十一世纪钟声里,依然和人家雄厚的黄金储备谈人口激增长吗!

就在全家人一筹莫展之时,一位仙风道骨,自称上知五百年下知五百年,中间知天文地理的老道士找上门来。原本爸爸打算拿扫帚直接哄人出去,但是老道士瞄了一眼坐在院子里呆的我,然后老神在在的摸着胡须脱口而出:“此子异人也!”爸爸登时惊疑不定,和旁边年轻的妈妈两人嘀嘀咕咕一合计:先试他一试!

“宝宝你什么时候能长大啊~~~”

“有点复古的样式,但也不全是,很现代——”杨鹏围着我小小身子品头论足,“领子这样立起来非常的个性。”杨鹏说着将身上白色衬衫的领子竖立起来,还特意将脖颈处的纽扣解下来两颗,顿时一股“酷帅”的气质油然而生,让人顿觉眼前一亮。

找到王雄很方便,因为河岸上有一簇明火。火光照亮湖边幽暗的树丛,却让白天清澈恬静的“月亮湾”显得幽深,狰狞。等我们四个赶到的时候,王雄一身湿漉漉的正蜷缩在火堆旁,低垂的脑袋看不到他的表情,然而湿漉漉的头上挂下的水滴,却让人感觉遗世独立的戚然。

“我不懂小叔可以告诉我吗?”伸出袖管帮葛援朝把满脸的泪水抹掉。看着这张有奶奶柔和的眉眼,却有着爷爷刚毅的鼻梁,比爸爸更加年轻的脸,我心中泛起丝丝抽疼。

顽强学习,坚决斗争,

“没听见剧院的工作人员说嘛?!不用紧张!”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神秘兮兮的把我们请到这里来,但是我想应该还不至于下大狱。就算要抓人下狱,也犯不着这么小心翼翼。直接喊上几个红卫兵,也就完事了。

“所以能穿得上西装的,怎么着也是个有钱的主儿!”我的大脑自动屏蔽掉石磊的后半句话。

李熙卿挑出一件文化人的长袍穿上,戴着黑色边框眼镜。不看他眼睛,背微微佝偻,还真有那么点读八股文人的迂腐。而我这次的戏服直接脱离贫下中农,摇身一变,已然基本解决温饱。

“表弟?~~~”石磊试探性的轻轻呼唤,伸出的手掌几次犹豫的回缩。将一个渴望远房亲人重逢却又害怕只是一场天意弄人的无奈演绎的淋漓尽致,舞台下的观众鸦雀无声,有些感情丰富的观众甚至泪眼朦胧。刚刚走出战火烽飞的年代,很多人留有那个时代深刻的烙印,所以有着很强的时代共鸣。一句话、一个动作,都能勾起他们尘封的记忆,仿佛重新回到那个艰苦卓绝的年代。

“咯咯~~~,吧唧——”看着爸爸一副受惊过度的傻样,我乐了。捧住爸爸的脑袋在他额头留下一个大大的口水吻,得意洋洋的说教,“就像这样的!”

我得瑟的抬起头满意的看到汪直铁青着脸,额头隐隐的青筋跳动。但是汪直身后惊惧的后退两步的人居然是钱梁明的跟班“二生”!他什么时候跟汪直搅和在一起的?难道说钱梁明和汪直一直都在暗中勾结!是什么时候两个人勾搭上的?如果是在五年前第一次交锋之后,那么我不得不胆寒汪直缜密深沉的心机。

我满头黑线外加翻白眼珠子,简爷爷你知道“对牛弹琴”用在这里特别的和适宜。古人只知道对牛弹琴扫兴,因为遇到一个不通乐理的畜生。可是又有谁知道牛面对一团乱麻的噪音,那该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而我就是那头不通乐理的蛮牛,也是不通医理的稚儿!

“强敌环视,就在这千钧一的紧要关头,我和爸爸长久处在强权压迫下培养出来的默契生了巨大作用。我们刹那间眼神交汇,拟定了一套近乎完美的作战方案!”讲到激动处,我从简爷爷的身上一跃而起。嗓音虽然稚嫩了些,但是这不影响我抑扬顿挫、铿锵有力的节奏感,和坚定闪闪光的眼神。

“宝宝!”没想到最先吓软的是黄奶奶,一声呼天抢地的嘶吼之后,疯了一样冲到我面前将我小小的身子搂在怀中,苍白的脸上无声的眼泪滚滚滑落,“不要!不要!不要带走我的孩子!”黄奶奶使劲抚摸着我的背脊,神似癫狂的剧烈摇着脑袋,头凌乱的状似贞子。

“和平大哥给我也指派个任务呗!呃~~~,我叫孙继海。”重新站在爸爸面前的邋遢男人其实相貌很斯文,皮肤黝黑,身体单薄了点,笑起来挺腼腆,让人顿生好感。为什么范老爷子的儿子姓张呢?我疑惑的瞧了瞧孙继海又望了望小剑,两人的相貌还真是没有一丝一毫的相同点。难道小剑的母亲小眼睛,厚嘴唇,唯一可取的是鼻子还算挺。

“这间是你黄姨住的。刚来的时候连这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大伙看她人不错,是个知识分子出身,就把这间杂货屋收拾收拾让她住了进来。”老人上前将一扇三块木头板子拼凑的木门轻轻推开,屋子里的简陋与昏暗让我想到了张爷爷的那件暗无天日的囚室。不足二十平方的空间里只够放一张床和一些农用工具,阳光从墙壁和屋顶的缝隙中投射进来,让屋子里泥泞潮湿的地面和霉的床腿肚子分毫毕现。

“晓玲护士简院长到底生什么事?他不是去唐山救人的嘛,怎么就变成医疗事故了?!”见我没事,父亲赶紧向一旁累得浑身打摆子的吴晓玲打听简爷爷的近况。

“走吧!早点出还能赶到县城里吃午饭。”爸爸将我抱上自行车的前杠,然后抓住我身后的竹编靠背使劲摇了摇,确定安稳牢固才放心的推着自行车招呼学生一起向县城出。

“小雪球是谁?”我趴着李熙卿的肩膀上看着石磊渐渐模糊的身影,才想起来石磊说的小雪球。听语气这雪球似乎还跟我的相貌颇具渊源。

“那宝宝不要让我等太久。”李熙卿轻轻将我颓废的脑袋抱起,我惊异的望着眼前这张年轻刚毅的脸上没有半点的勉强与不愿,只有淡淡的期盼与温暖柔和的笑容。

“后来呢?”李熙卿的视线终于从月亮上挪开,黝黑狭长的眸子近在咫尺的望着我,嘴角的一丝洞察先机的笑意,让我感觉浑身凉飕飕的惊悚。

刚跨进院门就看到李熙卿侧身仰望着天空一轮圆月,朦胧的月色让我看不真切他的眼,然而挺拔颀长的身形沐浴在清冷的月光下却显得沧桑而又孤寂。望月思乡,人之常情。想着中午的时候李熙卿那句饱含复杂情感的“爸”爸,我想他是思念故乡和故乡的亲人了。

“王大哥不是好人?!”我一把捂住嘴巴,“惊恐”的瞪大湿漉漉的眼睛“戒备”的望着王雄。

耳边咆哮声渐渐止息,随后犀利索罗的一通迅的忙活。半盏茶的功夫,一切回归沉寂。我舒服的往薄被里拱了拱,开始睡得昏天黑地。

“说实话!”老实巴交的人要么不火,一旦板起脸那威势觉得够唬人。小叔叔望着平时对自己最好的二哥如此震怒,心里有些委屈。

“宝宝爸爸问你个事。”爸爸拿着细细的竹竿贼头贼脑的瞄了瞄屋外,确定没人听墙角后,才神秘兮兮的跑到我跟前,压低嗓门说道。

“该来的总会来,躲是躲不掉的。”张爷爷长叹一声收回手掌,清明的眼睛望向乌云密布的天空,神色悠远,“山雨欲来啊~~~,但是朗朗乾坤,终有拨云见日的时候。”

“走吧。”李熙卿一手抱着我,一手提着包裹,轻蔑的看到钱梁明两个走远,嘴角划过得色,从身后的岩石缝隙中走出来。

“可是晚上凉了就不好吃了。”我弱弱的辩解,上次瞧张爷爷的牙口不是很好,酥脆的油炸食物凉了口感不好,还硬邦邦的难咬。父亲微微蹙起眉峰,这样的问题他不是没想过。但是如今这形势微妙,小心驶得万年船。

“慢点吃。”爸爸大手摸去我嘴角尚未来得及咽下的汁水,一双温柔的眼睛笑眯眯的望着我。似乎只要看着我吃,他就像吃过了一样的满足。

“小孩子不用知道!”爸爸紧绷着脸,表情还很严肃。

“血债血偿!”台下激动的人群个个摩拳擦掌,牙龇目裂恨不得寝其皮,喝其血,啖其肉!我有些惊惧的缩了缩身体,一股寒意从心中升起。这是历史遗漏下的阶级矛盾,封建社会的地主老财最大限度的盘剥穷苦百姓,着实可恨。

“宝宝你在干吗?”刚进门的母亲和奶奶就看到一抹小小的身子钻在草棚里瞎折腾,搞得满院子尘土飞扬。李熙卿居然一脸笑意的环着手臂,在一旁看得其乐无穷。

“办法是好,可是没剧本。”石磊沮丧。

“巧克力?!”我刚拆开盒子的封盖,就有一股可可的浓郁香味弥漫开来。我激动的大叫,虽然我不是特别的嗜好甜食,但是这五年除了冰糖我再很少接触其他的糖果,更别说巧克力这种奢侈品中的奢侈品。

“你不要难过,我二哥以为我想要,说是一定帮我找的,你先别哭。”看到孔夏燕美目含泪,小叔叔想上前给予人家宽厚的肩膀,却限于男女授受不亲的古礼,呆头鹅一样急得在原地打转。平时挺能,关键时候就犯怂!在一旁看得心痒痒的我,恨不得一把将小叔叔推到孔夏燕怀中。

“爷爷!”张手要爷爷抱抱,爷爷一脸心疼的从还没缓过来的母亲怀中接过我。瞪爸爸的牛眼睛在看到我满是泪痕的小脸,立马化成掏心挖肝的心疼状。紧紧将我搂在怀中,一个劲的摩挲我肥肥的脊梁骨。

“这是我的奶瓶!”我指着小奶娃手里的奶瓶,大声嚷嚷道。这奶瓶陪了我一年多,我怎么可能忘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