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晓玲!你是不是连扫厕所的工作也不想做了!”父亲将我放下地,想搀扶着呜咽啼哭的吴晓玲去外面安静的地方好好安抚。

“和平!你怎么老是欺负宝宝。”年轻母亲忙完手里的活计就看到爸爸“张牙舞爪”饿虎扑食向我抓来。而我正面对着母亲,水汪汪的大眼睛无声的求助,皱巴巴的包子脸一定极具悲□彩。所以母亲瞧向爸爸的眼神是带着真火气在里头,父亲苦着脸朝众位憋笑的知青无奈的耸肩。

“我——我回房休息了。”王雄脸色苍白的站起身,踉跄着急奔进房间。在他起身的那一瞬间,我分明看到他嘴角暗淡的苦涩。有些怔神的望着房门口消失的淡薄的身影,难道之前的错觉并不是错觉!可是石磊和这个叫袁立的女孩身上有种青梅竹马的默契与毫无芥蒂的亲昵。这样的两人似乎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无论是男是女想强行介入都将是一场注定失败的爱情长跑。

“这是我抛砖引玉的信,你寄出去吧。”我将手里的整整写了三张的信纸仔细的折叠好,递到李熙卿手里。心中满是期待,“就等着回信!”

“李大哥的爸爸是个怎样的人?”这小子口风太紧,每每都让他把我自己给绕了进去。无论如何今天也要探听点实质情报出来,不要大意我这个曾经伟大的人类工程师。

我猫着腰,用手里的铁锹压低周围生长的蔓草,一寸寸扫地雷似地在还魂草周围寻找菊花草的痕迹。功夫不负有心人,在距离还魂草大约一百米外的港岸斜坡上我找到这种形状娇美的菊花草。

“小石头哥哥~~~,手不疼了?”伸出粉红的舌尖,阴森森的舔噬两颗尖锐的小虎牙,石磊心有余悸的将手臂藏到了身后,迅的消失在房门口。

“会不会——”爸爸有些犹豫,毕竟是小叔叔是第一次恋爱。对方条件是好了点,但是保不齐还真是王八看绿豆,对眼了。这样武断的斩断情思,对两个年轻人似乎不公平。

“是给——”葛援朝忸怩的脸上绯红爬到耳垂上,黝黑的眼睛更是亮晶晶的一片。

“那就石头剪子布,谁赢给谁!”我悠哉的坐在爷爷的大腿上,晃着一双肉呼呼矮脚腿。

“张伯身为长辈,照顾一下晚辈分属应当吧~~~”木村低哑的声线偏偏极力想表现得可怜兮兮,诡异变调的声音像拉错的大提琴低音,听着让人毛骨悚然。

“组长会不会是前两天的那场暴雨,导致山石有些滑坡?”红袖章小心翼翼的搀扶着钱梁明,估计是想去梅医生小诊所里止血。

“怎么样?”爸爸很是期待的问向一旁细细咀嚼的李熙卿。

“闻闻~~~”父亲推崇的将这类似韭菜的植物递到我鼻子前,我疑惑的嗅了嗅,有一股像葱一样的味道,但是不刺鼻也不腻味,还带着丝丝植物的清甜。

“咔!”一声闷响,父亲右手提着的铁锹瞬间斜切入地下,截断大家伙的退路。父亲得意洋洋的俯身摁住螃蟹的硬壳,将它提溜了出来。大螃蟹不甘心的挥舞着渗人的大钳子,奈何肚皮朝上,压根夹不到蟹壳后面的大手。

“不用上桥直走就到芦苇荡了。”父亲疾走几步赶上前面的李熙卿。原本轻松的脸上此时一片凝重之色,眼神忧伤的看向左边不远处的灯光,他似乎沉寂在某个不堪回的痛苦记忆里,让他难以自拔。

“李大哥,你去吗?”李熙卿现在已经是被所有的知青孤立了,就冲他偌大的房间一人独占一间,就知道这人的人缘有多差。要是这次集体活动再不参加,可以想见李熙卿估计会失去像石磊这样不错的潜在朋友。

“一口饭起码咀嚼八次,宝宝记住了吗?”李熙卿真的有潜力培养成爸爸那样的五好男人,我一边数着嘴巴咀嚼的次数,一边猛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石磊愣愣的看着我和李熙卿两人的互动,一张看不清本来面目的脸上露出深深的痛苦之色。

“宝宝很喜欢话剧?”李熙卿憋着坏水向我走来,一米八二的身形对我这个一米不到的豆丁而言相当的具有威慑力。

“恩!宝宝等我啊。”张大胆和尤胆两个三步一回头,就这样依依惜别的开始了小河村六年的小学生涯。幸亏学习成绩好会有跳级的机会,要不然张大柱这个大龄一年级新生,小学毕业的时候岂不是都十七八岁了。

“阿和!是阿和!爹!娘!阿和回来了。”母亲看到爸爸的声音,似乎是落水的人找到了浮木,激动的大声哭喊起来。她有太多的委屈、担心与恐惧想对年轻的爸爸倾诉。

“你喝过?”张爷爷看着李熙卿,虽是疑问,眼神却很笃定。

渗透进岩石缝的清水犹如一道道汩汩流动的细线,沿着满是沟壑的石壁蜿蜒而下,在洞穴的周围形成一块月牙形的水槽。

“我虽然认识他才一天,但是我相信他不是那种人。”爸爸肯定的目光瞧向窗口处的李熙卿。李熙卿站立的身体猛的一硬,冷凝紧绷的脸上有些松懈。

“等他再大点我一定带他来。”父亲压低的声音有些急切。

强烈的好奇心将我最后一点睡意也打散的无影无踪,假装睡着眯起眼睛看着母亲将父亲送出竹林外。我一骨碌从吊床上爬起来,跑到不远处正在编制竹篮的奶奶身边,撒娇嚷着要去找尤胆玩。奶奶被缠得没法子只能答应,但是千叮咛万嘱咐:不要到河边、不要到火堆旁、不要到黑暗的地方玩耍。

父亲站在李熙卿身旁从动作到力度,从安全事项到保质保量一一道来,一个讲的认真,一个听得仔细。这让身后的我看得是如此如醉:女人都说认真工作的男人最有魅力,这话是一点不假。

“什么讨好?”扛着镰刀的父亲最后一个走出院门,看到我们吊车尾的三个,温柔的脸上促狭的打趣道。

“孔夏燕同学可是我们这一组知青中最漂亮的一枝花。”杨鹏一进门就径直走进院中,一屁股坐到石凳上,翘着二郎腿一副痞痞样。杨鹏身后紧跟的年轻人也是一脸随意外加好奇的研究起院子中的一口石磨。

“我爹!”痛恨道。

“感谢孔夏燕同学给我们带来精彩的演唱,下一个节目有请杨鹏同学带来的诗朗诵‘沁园春。雪’!”石磊幕还没报完,后面大大咧咧走上来一位年轻人。身穿灰褐色中山装,头梳得流光铮亮,脖子上挂着一条灰色围巾。举手投足间稳重大气不足,倒有几分像二十一世纪满街耍酷的小青年。

“有什么话咱们饭桌上聊!没看见——”大伯母斜着眼睛向正朝南的房间瞄了瞄,脸上促狭的笑容有些憋坏。尤建军会意的点头,向年轻爹指了指正屋开天窗下正冒着的一股股烟味。

“简院长!她带人找你麻烦了!”急吼吼的冲进办公室的葛和平也就是我爹一脸气愤的看着一群如狼似虎的红袖章。门口还站着一堆瞧热闹的病人和病人家属。

“啊!”我狐假虎威的瞪大双眼,很有气势的伸出小指头指着落地镜前一块不规则的圆形水渍。

透过锈迹斑斑的铁质窗户,看到外面高高的围墙和一大块空旷的泥土地上零星的几个病人正在散步。额头上的盐水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撤走,鼓胀的小肚子也恢复肉肉的柔软。然而现在我膨胀的小腹部有着强烈的解手,奈何左右无人。

“简院长,药剂已经齐了。”吴晓玲将装着药水的筐子放到办公桌上,简院长仔细核对了一遍后,示意她可以走了。吴晓玲有些摸不清状况,打点滴不都是护士的工作吗?神情疑惑的在简院长和年轻的父亲身上溜了一圈后,“好像不是亲戚吧?”喃喃自语的走出办公室。

“跟我来!”中年人起身向医院大厅走去。身后的父亲和母亲有些茫然的互瞪着一双疑惑的眼睛,最后无不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希望。连忙起身紧跟着中年男人走进医院的大厅,刚好看到挂号的女医生准备下班。

“张铁柱这皮猴子真是下手没个轻重,瞧把孩子的脸弄的,怎么红肿成这样。”奶奶一边用湿毛巾轻轻擦着我的脸颊,一边心疼的眼眶都红了。我心中也纳闷,怎么火辣辣的疼呢?小孩子身体娇弱还真是不禁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