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小人面对面拦住了少侠二人组,灵敬公主已经不是那个听女官的话乖乖散步的懵懂小娃,在赵婠的“感染熏陶”之下,小公主似乎懂事得特别快。当下,一步迈出,灵敬稚声稚气大喝:“给本宫站住!尔等何人?”

仍然带着惹祸精暗红,听宝敬公主兴致勃勃地谈论这位孝义帝姬,赵婠没精打彩,只是敷衍。

固然,向北出断魂关,不如往南那般无大天险可守。北面那茫茫雪原,漫天遍地皆是白花花一片,越往北去越难捱。并且,寒冷尚在其次,关键是在雪地里待的久了,人的双目会莫名瞎掉,极不利于大军行进。然而,这雪盲之症却是有法可解的,如今三国内都有对方的暗子秘密活动,谁能保证西秦就没弄到克服雪盲之症的方法?

尚四贼头贼脑地嘿嘿一笑,借口说饿了,让暗红去厨房叫吃食,把人支开以后,悄声对赵婠道:“婠儿,师父这方罗盘虽然是自己亲手制作的,那设计机关图的却另有他人。师父以前与你讲过一些天机阁的秘事,告诉过你天机阁隐藏着一位不为人知的奇门遁甲大宗士,”见赵婠点头,他得意地一笑,“这方罗盘可非同小可,它的名字是,”故意顿了顿,越压低了嗓音道,“天术灵盘!”

赵婠倒是想告诉小胖球,自己最想吃肉,可惜不能说出口。见公子昭吭吭唧唧没完没了,实在不耐烦,突然瞪了他一眼。公子昭一吓,赶紧用袖子拭去眼中湿意,把嘴巴闭上。

颜色红艳艳?密炼九转与药王寨第二大名丹活命丸符合,按四御方制成的丹药紫红色,也有极大可能说得是它。

因而,暗红极诚挚地向赵奚恳求再给他一次机会,并以故国先祖先父的名义立下重誓,誓把赵婠当作亲妹妹般看待,且竭尽全力为她在商会中争取到最平静的生活。就算自己快要死了,在死之前,也会妥善安排好她的未来。

苏偃知道赵奚已经愤怒得无以复加,忽视了他体内真气的外溢,这才在路上种起了冰花。对于一位九品上的强者而言,能让他失控到如此地步的事情一生只怕也遇不上几次。赵婠的被袭重伤,不仅伤害了他如珍似宝的心头肉,更是狠狠地扇了他一记耳光!

黑衫男童茫然点头:“公子,你说没看错,那便不错了。”

这么一来,赵婠便打消了原先的主意,因天气晴朗,街上做小买卖的人也多,各色小玩物倒还罢了,那些香的辣的酸的甜的吃食却着实勾引出她的馋虫。

他向来与赵婠出入宫禁,走的都是北侧虎门,一来二去,守门的禁卫军也都混了个脸熟。见值守的几十名军卫里大多脸熟,急急滚鞍下马,冲过去大声疾呼:“陈大哥李大哥,劳驾开开门,小人是暗红,有急事要入宫找赵侯爷。”

站在一个山包包上远远向下眺望,山谷内赫然是一片青青碧原,其上仿佛生长着一大片红白相间的云霭,足足铺占了大半个眼界,云蒸霞蔚,如锦似缎,极为壮观,正是花儿朵朵开了的桃林。

暗红对赵奚抱怨道,小姐别被那尚四给带坏了。昨天他居然带着小姐跑人家祖坟那儿看风水,惹恼了主人家,被几条大狗在后面撵着跑。

宁安公主异常凛冽的目光直直盯在安乐郡主脸上,声音已然寒冰如雪:“暗红乃我宁安挚友,你侮辱他,便是侮辱我,”顿了顿,缓缓道,“长姐素来耳提面命,人可杀,绝不可辱!”不用说出尊号,任何人一听宁安说“长姐”,都只会想起清平孝公主殿下,也只有宁安,才敢对清平以如此亲呢的称呼。

宝福敬公主虽然只是正二品夫人之女,她的嫁妆却堪比皇后嫡女,与当年钱贵妃所出的淳庆敬公主相较,其丰厚程度也只在其之上,不在其之下。光那一厚沓田地房屋店铺的契约文书,便看得人眼晕,更遑论其他。

又受了几天教,再看了书之后,赵婠很痛快地承认自己对机关供奉院的看法有些偏。也许是与机关营的几人相处得太过融洽,而无论是鲁班还是老公子对机关供奉院都无甚好话,她的眼光也不可避免地有了些许偏差。

赵奚如此折腾,目的只有一个,尽最大的努力降低传功过程中的危险。他虽然已经不能再施展出九品上强者百分之百的实力,己身的真气无论精粹度还是充盈度都远不如前,但对于脆弱“小鸡仔”赵阿囡来说,哪怕只是他体内百分之一的真气,都有可能涨破她的小经脉。无论是银针还是药丸,起的都是护住她体内经脉内腑的作用。

赵婠心中黯然,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暗红比她有经验得多,瞧见岳氏的样子,便知道她已经命不久矣,能强撑着说说话,全靠了一颗拳拳爱子之心。并且,暗红仔细瞧了瞧她的面容,再结合方才公子昭说“又吐了”以及这股令人呕吐的腥臭之味,心里有了个朦胧的想法。

不管怎么说吧,一阵叽叽喳喳,菜终于上来了。赵婠正对面坐着的正是公子昭,她觉得小胖子有些不对劲,不但一副神游物外的表情,连菜也不大吃。

将赵婠遗忘的那群人也跟着过来,宝敬公主笑吟吟介绍道:“瑗儿,她是赵婠,是赵大监侯爷的义女。”

过年啦过年啦!小孩子阿囡真开心!

“以前和爷爷挤在一间小屋子里,现在家里这么多房子,爹爹还不让阿囡一个人占一间大屋吗?”赵婠委屈地快哭出来。尽管赵奚猜到赵婠是因为不信任这六名婢女,才不愿意让她们守夜,但还是如了女儿的愿。

赵婠咯咯笑起来,眉飞色舞道:“是真的呢。后来阿囡问鲁伯伯和岭大叔,为什么要抢没用的工具,他们两个气得脸都绿了,差点跳起来打阿囡。阿囡那时就知道,这一次当真是捡到宝了!”

老鲁洋洋得意一笑,同样压低声音道:“我老鲁的眼光还差得了?”又凑近老公子道,“不瞒你说,方才这丫头差点就解开了机关!”

世子时想,莫不是叔祖故意把赵婠诳进来,要整她?公子显心道,叔祖大人的不着调看样子越严重了。公子昭很担心,并与孪生子准备随时扑上去抱住叔祖大人的大腿,因为他现在的样子很像要吃人。

老公子嘿嘿阴笑了几声道:“小姑娘,也不用叫他出来了,你把那些吃食都拿过来,我保证给你送进去!”都送老子肚里去,气死个老不死!

赵婠慢慢回转头,看着暗红天真一笑:“暗红哥哥,你是在为缃儿姐姐求情么?”

赵婠一看,刚拢过来的人有投敌倾向,不行,要加固我军的信心,不能让他们左右摇摆。她决定给世子时几个狠的,便对他撇撇嘴道:“你亲眼看过两头大猫争山头吗?你亲自跟过狼群围猎吗?你亲手布过陷阱抓住过野猪吗?你割断过岩羊的脖子吗?”

缃儿脸色凝滞,那马车上起码坐着一位皇孙,但是这位皇孙叫赵婠作“婠姑姑”,而赵婠拎着一把绝对可以把人捅个对穿的匕去见这位皇孙公子。

“咋样?嘿嘿,小娘子,你可知道那机关鸣音鸟是多贵的东西?咱们家花了五十两银子买来的,要是买你这样的丫头得买上八、九十个!这么着,看你也挺可怜的,咱也不仗势欺人,你不说在等你们家小姐吗?让你身后那小东西跟着咱们先回府,你再让你们家小姐带钱来赎人!”小厮终于说出了这番折腾要达成的目的。

赵奚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淡然道:“我最多还有半年寿命,”看了一眼霍然站起的掌柜,仍不紧不慢道,“若是调养得宜,或许还能多延寿三个月。”

似乎听见小丫头一声欢呼,与三姝说了什么,惹得她们格格一阵娇笑。暗红更是气闷。

赵婠神色黯然。虽然暗红服侍起人来,又细心又耐心,可惜他的动作太过生硬,给自己穿衣服时杵着自己胳膊肘儿、梳头时更扯得头皮几次三番作痛,看样子他新当太监没多久,怪不得一副死人样!唉,可惜自己不能嫁给他了。

蝉儿早听到宫人先前知会,迎在明贤宫外,轻声快将事情说了一遍,苏贤妃与韶华夫人对视一眼,俱感惊奇。来到偏殿厢房门外,里面除了公子昭的清脆童音之外,鸦雀无声。众人不禁站住。

暂时的,房里只有赵婠和公子昭。

灵敬公主眨眨大眼睛,露出困惑的表情道:“婠姐姐呀。”

赵婠眨眨眼道:“婠婠什么也不懂,宫正姨姨能不能帮婠婠决定?”

赵婠有机关术的天赋,老皇帝是一清二楚的,太子并不知道,因此听赵奚一说,惊讶之余也非常高兴。他初见赵婠,便隐有面善之感,虽然想不起她像谁,却不妨碍心生好感。莫非真如父皇所说,这孩子生就福相,人见人爱?太子抚掌笑道:“如此甚好!周大匠慧眼识英才,想必赵婠的资质必定出类拔萃,只怕三年之后的机关大比,她便要一鸣惊人!这当真是西秦之福,父皇之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