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丰小说网 > 女官 > 第六十三章 天术盘,蹊跷事(二更)

太子四子中,老大老二与众小的年纪相差得实在有些大。公子晔十八岁,行罢冠礼便等着议亲;公子晰也已经十六岁,从文渊书院的中级班升入了高级班。二人对小皇姑与小堂弟的童言稚语,一笑了之,见空出位子,兄弟二人对视一眼,老大领头老二紧跟,你一言我一句安慰。赵婠对他们露出一丝微笑,意甚感激。

不过,面前却又有一个活生生的例子,赵婠也未免好得太快了吧?御医说的可是她最少得静养一个月方能大好!

暗红眼里闪烁着奇异的光,他以为说出这些话会令他感到难堪感到屈辱,却没想到,面对着小丫头亮晶晶的眼睛,它们从心里就这么顺畅之极地淌出来,没有半分不情不愿。小野猫虽然牙尖爪利,温驯的时候却也很可爱。

赵奚摸了摸她的小脸儿,柔声道:“好孩子,别说话了。爹爹在这儿,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说罢,微笑着给她抿了抿散,道,“好孩子,你受的苦自有爹爹作主!爹爹会让那些敢打你主意的人知道,死,不会是这世上最令人痛苦绝望的事情!”

翻着白眼,赵婠用尽所有力气,狠命一刺,正中这人掌心。而后,麻袋又重重跌回地上,赵婠全身真气尽去,立时被散花指法射出的寒气冻得神智全无,这次当真是奄奄一息了。那少侠二人组也跑到了麻袋旁边。

赵婠想通之后,脸上重又露出笑脸。爷爷教过她,人不能总为了一件事耿耿于怀,无论这事对与错,既然生了,便只有面对。或者接受,或者想办法解决问题,自怨自艾与一味地怪罪旁人都是蠢蛋做法。

然而站在朱檐巷的街头,暗红却迷茫了,自己这么冒冒失失地冲出来,却要到哪里去找赵婠?这丫头不是那起不通世事的小姑娘,若是不回府,绝对会使人报信。如今连那保护的人也有三个未归,莫不是……莫不是……

一个人独自在山里讨生活,她早已习惯了独处,知道怎样才能让自己不寂寞。这孩子即便是老成些,那也是被逼出来的。又喝了几口水,擦了擦嘴,摸出一包果脯捧着,赵婠深一脚浅一脚踩在或大或小的石子上向桃林摸去。

就算并非预谋,后来朝中一连串的人事变动,皇帝默许,太子借机行事,也证明了太子之位已然牢不可破。纵使定王仍有不弱实力,也唯有乖乖认输一途。三年的时间,与外面隔绝音讯,再忠心的部属都有可能心生异变,更何况是朝中这些老奸巨猾的大臣。

她这话却不知怎地惹恼了宁安。只见宁安秀眉一拧,冷淡的神色变作恼怒,将茶杯重重磕在桌上,不悦道:“安乐,休得胡说!暗红乃人中俊彦,你怎可以此言相侮?安乐,向暗红赔不是!”

并且,为了彰显宝福敬公主机关匠的身份,嫁妆之中,原本应该早就送入新房的家具却独独留了一件梳妆台,此时陪送过来。

真气以一种令暗红惊讶又欣喜的度嗖嗖增长,且据赵奚分析,应该并无后遗之症。如今,他已有五品中的真气修为。因此,暗红向来清冷的脸庞上也不时挂上淡淡笑容,整天脚下带风,对赵婠的态度更是格外得和蔼亲切,令赵婠疑心病大作。

乱世……啊哟!义父的话大有深意哇。赵婠眨巴眨巴眼,一股不祥之感在她心头弥漫开来。咬了咬牙,为了活命,学些本事在身上也是必须的,她重重点了点头,大声道:“爹爹,阿囡不怕苦!”就是有点怕疼。

岳氏眼中滴下泪来,抖抖嗦嗦地摩挲着儿子的小胖脸,无限心疼地道:“我的儿,你要听话,好好吃饭。几天不见,我儿果真瘦了许多。你让娘怎么放得下心呀!?”

太子唯一的女儿安舒郡主为太子良娣卫氏所出,今天亦回了宫。赵婠参加的宴席,在承文殿的小花厅,由太子妃江氏主持,卫氏与苏氏一左一右陪坐在她身旁,是为一桌。另一桌以安舒郡主为长,团团坐着东宫四位公子。此外,苏尚书的孙女、江副将的幼子也都在座。赵婠转头看来看去,现自己要坐到那不认识的两个小朋友中间。

暗红颇莫名其妙,有时候真搞不懂这丫头的心思,她到底在说什么?喜欢?暗红突然有些脸热,不自由主地瞥了一眼那个令自己惊艳的清美女孩儿,耳朵旁边又传来赵婠的碎碎念,“瞧,她也在看你呢。暗红哥哥,你快点作决定,也许等下,她就会问婠婠把你讨了去。”

可这些原因,无论是赵奚还是暗红都不可能与赵婠明言。暗红心道,反正这些天来都是自己照料赵婠,绿儿她们根本没派上用场,她既然坚持,就如了她的意,也好降低她的防备警觉之心。若是出府,招一众护院随行便是。

要真正得到赵婠的信任,也许需要很长一段时间。但暗红相信,只要找准了她的命脉,赵婠,将真正为自己所用!

赵婠使劲点头:“喜欢,太喜欢了!原本阿囡就想买这套工具的,可是丘伯伯说才要十两银子,阿囡……”不好意思地瞟了赵奚一眼,“听宝敬姐姐说过,不到百两的工具买来没大用。所以……”

足足摸了半个时辰,赵婠的手腕已经在颤,显然快要拿不住了。珍珑宝盒那是给成年人用的,对她这力道不足的小娃来说,能托在手里这么久,已经异常难得了。

老公子羡慕地瞪一眼小丫头,心道,老子直到现在都还用着五叠百木套装呢,这小丫头哪里弄来的千水?咦,丫头说给鲁班来送东西,莫非这套千水也是?不对不对,这套工具很显然是给女子用的,呼……老子总算不会被老鲁气死!不行,得打听清楚丫头是从哪里得来的千水,老子就是倾家荡产也要搞一套。

老公子莫名有些失望,还以为小姑娘要进营房呢,这样就可以哄着小姑娘多叫几声兵大叔来听听。这小丫头的声音,那含糖量绝对比得上蜜糖。老公子笑道:“这有什么不肯的,你伯伯是谁?”

赵婠在心里冷笑一声,又道:“缃儿姐姐,婠婠还以为你才是忠勇侯府的小姐呢!落犯了错的婢子,可不是小姐才能干的事么?难道婠婠记错了?宜王师兄并小师兄都说过,有些下人瞧着主人家年纪小,就拿腔拿调的,欺负人不懂事!婠婠瞧众位姐姐都不是那样人,现在看来么,哼哼!”

小手一个一个点过去,赵婠不屑冷笑:“你们就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连断魂山里的狐狸都比你们有见识!”

赵婠一瞪眼,站在原地不动。公子昭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返回身去不知干了什么,转过头来又一次央告:“婠姑姑,今天的事儿都是我们不好,求你来车上坐一坐,我们给你赔礼道歉!”

这小厮嘴一撇,双手抱胸,凉凉道:“别骗人了,没钱就没钱,说什么小姐?你以为咱们家是什么人?就那么好骗的?也不打听打听去!”

被掌柜称作十七的这人,赫然正是赵奚。他淡淡笑了笑道:“这孩子之聪颖慧黠,世所罕见,更有机关之术的绝佳天赋,我赵十七能有这么个女儿,是大福气!九哥,大掌柜的什么时候到?”

等蓝儿与黛儿坐着马车过来,不光是暗红、缃儿,就连赵婠自己手里都拎了东西。一骨脑地扔进车厢,小姑奶奶当先上了车坐好,累得腰酸背疼的暗红迫不及待地爬进去,等缃蓝黛三姝也钻进马车,却现里头别提有多挤。

赵婠任由暗红摆布,一个劲地从铜镜里瞧他。心里在想,宝敬姐姐、灵敬妹妹她们身旁服侍的人都是宫女,为什么爹爹让一个男娃来照顾我?眼珠转了转,唉呀!难不成暗红哥哥是那什么太监?不是真正的男人?心思往那方向一靠,她便现暗红身上长袍的样式与宫里那些公公的衣裳极为相似,他的声音听起来也别扭,心里顿时空落落的。

一众宫人都有些傻眼,赵婠与公子昭并肩坐着,一道吃东西,一起叽叽咯咯说话。蝉儿见公子昭当真一点儿也不结巴了,有心让人去回报,想了一想,还是决定等等再说。

苏贤妃便作主,让公子昭与赵婠一起待在明贤宫,她把自己的掌事女官蝉儿留下照料二人。觑着空子,赵婠对公子昭一龇牙,公子昭想起她曾经把狼也给咬死过,不由打了个寒颤,望向赵婠的眼神里带了几分恐惧。

灵敬公主摸了摸绢花,宁静的小脸上露出笑容,抬头对赵婠道:“是很漂亮,婠姐姐真好!”又对那小少年道,“显儿,你也是去参加饮宴的么?”

任宫正虽保养得宜,却也是将近五十的人了,若是在宫外民间,只怕孙子孙女都要与赵婠一般大。这么一声清清甜甜的“姨姨”,实在是让平素不苟言笑的任宫正心里欢喜。

文渊书院乃皇室出资兴办的一所书院,设有众多科目,机关之术也不例外。其间学子,不仅有皇室子弟,亦有官宦人家甚至平民百姓的孩子。

而臣子眷属准以宫中乘车的,西秦三十年间也不过十几人,赵婠是年龄最小、身份最特殊的一个。

不过,亮闪闪的赵婠与更加亮闪闪的宝敬公主一比,便黯淡了许多。赵婠瞧见咬牙梗着脖子的宝敬公主,仰望她上那一堆堆的饰,顿时觉得自己的头顶轻多了。

站了片刻,腹中暖洋洋一片,不再有寒气入骨之感,她再次拔腿开路。她心知,此处定然已是天机楼地底,否则怎会如此寒冷?只是不能确定地面距此处有多深。

很好,成功了一小半!赵婠小脸儿通红,快左转,进了一条长廊。她的目标是长廊尽头的那间房。